PS︰補上5月9日欠的更新。繼續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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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琴收斂了呼吸,擔心擾了沉睡中的甄淼。猶豫了許久,他緩緩舉起手,揭掉了蒙在眼上的絲帕。
眼前豁然明亮。入眼的,是甄淼如瀑低垂的長發,烏黑柔順,如一匹上好的黑緞,披散在浴桶外,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飄動。
冷琴抽了抽眼角,伸出了手,卻僵在半空,久久不敢再撫上甄淼的肩膀。他眯起眼。她的身子他不就已完完全全都看了個遍麼?當初他可以毫無雜念地清潔她的全身,可為何現在,他連她的雙肩都不敢正視?他這是怎麼了?
冷琴疑惑不已,輕輕調息數下後,定了心神,抬起眼。目光方敢落在甄淼渾圓的果肩上。只見那光潔細女敕的肩膀,沾上了水汽,水靈動人。但肩上細白的肌膚,也如她的手臂一樣,布滿了醒目的紅斑,看得他的心驀然緊抽。他倒抽口氣,捏緊了拳頭。
半響,冷琴又拿起那方黑絲帕,蒙上了雙眼,從籃子里拿起一小樽精油,倒出幾滴,搓得微熱,隨後深深吸了幾口氣,雙手扶上那細女敕的雙肩,輕輕揉捏。
睡夢中的甄淼,不知做著什麼美夢,嘴角上勾,滿足地笑了笑,低聲囈語︰「墨非……我也想你……」
冷琴的手瞬間僵直。心底泛起莫名的酸澀。被蒙著的眼眸眨了眨,泛起濕潤。雙手不再因細致滑膩的觸感而遲疑,漸漸恢復了平日的熟練。
待甄淼雙肩上的紅斑消散後,冷琴嘴角一扯,拿起籃子里的黑袍,輕輕披在她的肩上,走了出去。
回到廳里,冷琴的目光落在窗邊一把嶄新的瑤琴上。這把琴,與他贈給甄淼的那把,琴型一模一樣。但這把琴的琴體漆的是清漆,而非如墨般的黑漆。而且琴面平滑光潔,已無歷經百年彈奏方可呈現的斷紋。
冷琴專注地望著這把琴,眼前顯現甄淼彈琴時清秀月兌俗的模樣。他輕嘆一聲,焚香淨手,坐到琴邊,縴指一抹,琴聲便隨之響起。
琴院外,段冉正佇立在樹下。听聞琴聲,他緊緊蹙起眉頭。冷琴今日的琴聲,失了幾分清亮孤秀,卻多了幾分婉轉曲折。難道冷琴……終還是動了心麼?段冉如墨般的雙眸深深地沉了下去。轉過身,雪白的身影漸去漸遠。
甄淼醒後,披上冷琴的黑袍,輕手輕腳地步出浴室。
夕陽西下,橘色余輝透窗撒落在冷琴的黑墨長袍上,再無熱情蓬勃的溫暖,只留斷腸無奈的悲涼。冷琴的琴聲,似乎也沾上了淒慘的悲意,不再似甄淼臥床時能為她寧神排憂的那般恬靜溫潤。
甄淼靜倚著門框,遠望坐在窗邊撫琴的冷琴,品出他琴聲里的苦澀,不禁斂緊了秀眉。冷琴那清冷的性子,何時竟會為俗事所擾,犯上了相思之苦?她雙眸一黯,目光停留在那把新琴上,豎起耳朵仔細聆听。細听之下,但覺此琴高音清亮不足,低音過于沉厚。難不成,是因為卓玥制的這把新琴的原因,才平白增添了琴曲音色中的暗、澀?
甄淼正揣測著,又听冷琴陡然換了琴曲。更換的曲目,竟是兩人在屋頂賞月時她曾唱過的《明月幾時有》。冷琴低沉的嗓音,隨著琴音輕聲而唱。詞曲他都記得極為純熟,不知已唱過多少回。
毫無準備地窺視了冷琴心底的秘密,甄淼驚得「啊」地輕叫,隨即捂了嘴,身子縮到門外,抵著牆重重抽氣,瞪大的雙眼盡是不可置信的驚愕。
冷琴沉浸在讓他莫名生悲的心緒里,全然不覺甄淼已醒。突然听到屋里的聲響,他才驚覺甄淼已出了浴室正在門外,手指猛然一抖。「噌噌噌」連爆七聲。琴弦盡斷!
甄淼連忙歪歪地探出腦袋,視線落在冷琴的手指上。只見那雙縴長如玉的手指,被斷弦反彈出七道血痕。一滴滴血珠正沿著指尖的,滴落在琴面上,腥紅刺目!她胸口頓時如同被尖刀刺了般劇痛。再不顧其他,她急奔到他面前,小手持起他那雙滴血的手,焦急地說道︰「怎麼那麼不小心啊!疼不疼?一定很疼吧?我給你吹吹……」說著,她湊上小嘴,鼓著腮幫,朝他的手使勁地吹了起來。吹了好一會兒,她又慌亂地低喃自語道︰「不行!這樣不行!手指會發炎的!我是醫生,琴得上藥!藥呢?藥在哪?」話音漸漸哽咽,帶上了重重的哭腔。
冷琴的表情凝住了。他呆呆地看著甄淼急得手忙腳亂,在廳里翻箱倒櫃尋找著藥瓶的身影。她精致的小臉上已掛滿了淚珠。一串串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滾落,落在了他的心田。頓時,他心房里如沐甘霖。一種名叫幸福的枝芽,頃刻間便滋長滿他的心田。原來這種感覺,就是快樂。
冷琴嘴邊蕩起濃濃的笑意,柔聲說道︰「淼淼,冷靜些。我沒事。」
「都傷成那樣了,怎麼還能說沒事呢!」甄淼胡亂抹了把淚,低吼道︰「你的手是用來彈琴的手!是用來行醫的手!傷成那樣,若日後有所影響,我還能怎麼面對你呀……」
……原來她這般著急,只因如此!冷琴眼眸一沉。剛漲滿心田的幸福,霎時化為灰燼,飛散得無影無蹤。強壓下心里刀割般的痛,他緊抿著嘴,起身走到立櫃旁,拿起一個小瓶子,揭開瓶蓋,將瓶里細膩的藥粉撒在手指的傷口上。眼看沁血的傷口,被藥粉覆上後,漸漸止了血。他才清清冷冷地說道︰「這不就好了。」
這就好了麼?甄淼眨了眨眼,仔細觀察著他指間的傷口,確實已經止了血,再抬起頭,望進他的眼眸。他的眼眸里,全然沒了溫度,寒冷得就像凝凍的冰霜。她打了個冷顫,「琴,你……」
「我沒事。」冷琴撇過臉,不想讓甄淼看到他眼底的傷痛,卻錯失了甄淼眼里的傷痛。他靜默著轉身離去。
甄淼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冷琴轉身走入里屋,心里止不住地悲哀。握緊本已伸出,卻沒來得及拉住冷琴的手,她咬了咬唇瓣。仍既然她終會離開,就別再多想。無論段冉或冷琴,無論他們是否真的有情,她終究是欠了他們。她扯起嘴角,苦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