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京城是個純白的世界，干淨透亮的好似初生的嬰兒。
三人雇了一輛馬車行走在茫茫街市上，時不時的發出車輪輾過雪地的「咯吱咯吱」聲。
車廂內，賀子風伸手將縮在窗口看雪景的之隱往懷中一帶，笑眯眯道︰「這樣暖和。」
之隱掙扎起身，裹了裹身上的襖子，吼道︰「老子不冷。」
歐陽語眯眼看了兩人一陣，很識時務的嘆氣道︰「我去外頭和車夫聊聊，順便看看集祥齋快到沒。」
「同去同去。」之隱一把拉住了歐陽語的手臂，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就率先一頭扎了出去。
滿天的飛雪撲面而來，打了之隱一個措手不及。之隱忙將襖子又緊了一緊，雙手往袖口一插，哈著腰坐在了車夫的一側。
車夫側頭過來，渾身上下毛茸茸的只露了兩只眼楮︰「公子，現在風雪大，路上是不會有行人鬧市的，你還是躲車廂里快活些。」聲音悶悶的，時斷時續，想是被風雪掩蓋了。
之隱眯眼縮著身子，張了張凍得發紫的嘴唇，故作輕松笑道︰「沒事，我出來涼快涼快。」
車夫眼神閃過一抹異色，轉頭不再言語。
又做了一回傻子。
都說京城是包羅萬象之地，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看不到的，其繁華不亞于素有人間天堂之稱的蘇杭揚州，是之隱夢寐以求的向往之地。
看了看沿街屋檐下裹緊身子，埋頭緩步的行人三兩只，之隱暗嘆來得不是時候。
「你這樣坐著不冷麼？」一條手臂橫跨過來，摟著他的肩膀就帶進了身旁一個貂毛領的披肩袍子內。
之隱轉頭，啞然道︰「你怎麼出來了？」
風雪鼓起袍子的入口，賀子風伸手緊了緊，低頭笑道︰「怕你在外面凍到了，我出來陪你。」
之隱「哦」了一聲，也就由著他將自己摟在懷里了。
馬車的「咯吱」聲依舊，在風雪中滑出寂寥的音。
當日，賀子風曾問之隱︰「你怎麼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任封塵的事的？」
之隱長吁口氣，淡然道︰「不好奇。」
賀子風既能不動聲色的尋到自己，想必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他既然能注意到自己身邊的南宮洛，又怎麼會漏下同行的玄玉。
在涉月谷中待的那幾日，即便不認得別人，以賀子風的眼力，也決計不會忘了身為任封塵侍女的玄玉，再加上日前任封塵在洵香院遇難的消息，玄玉是決計沒有離身的理由的，但卻在此見她與南宮洛一道，結合鏡水淵之前發出的追殺令，是個傻子都能明了了，自己又何必自討沒趣。
賀子風說︰「我原先並不確定，但你卻一再的回避，至此我才肯定的。」
賀子風又說︰「之前是我不好，不該將你托付與他。」
賀子風還說︰「以後我賀子風對之隱絕不再放手。」
賀子風最後說︰「對不起。」
之隱毛了，赤著雙目吼道︰「以後不準你再對老子說不對起，你一說，老子準沒好事。」
賀子風笑了，明媚耀眼。
之隱有些看痴了去，這樣的笑容，任封塵也曾有過。
……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一處別苑門口停了下來。
三人下了馬車，之隱抬頭看了看勾梁而出的八角閣樓，閣樓上有一扶手走廊，走廊沿邊是隨風雪而舞的輕紗幔賬。
哈著熱氣之隱轉頭對歐陽語道︰「這集祥齋怎麼像個姑娘的住處？」
歐陽語笑道︰「這是當年我母親的嫁妝，平日里住的不多，也就閑來在京城有個落腳處而已。」
之隱咂了咂舌，暗自感嘆身邊都是有錢的主。
歐陽語拖著及地的披肩袍子，上前扣了扣門鎖，半晌，吱呀一聲，從門縫內探出一個青澀的腦瓜子。
「呀！少爺你來啦！外面風雪大，快些進來。」
歐陽語點了點頭，對那少年道︰「來福，你去通知王伯，讓他差人再備兩間房給我朋友。」
來福歡快的應了聲，忙把大家給迎了進去。
集祥齋里面比外牆的門面要寬闊很多，繞過一個回廊就是後院，院落的牆隅內種了幾株西府海棠，被風雪掩了枝條，白晃晃的伸展著。
集祥齋的僕人不多，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四五個，安置好了房間，王伯他們又備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三人在路上奔波了一上午，早就餓了，一見那冒著熱氣，飄著香味的飯桌，也就顧不得形像，依席就吃開了。
酒足飯飽後，歐陽語讓王伯撤了席，在之前之隱看到的閣樓里給三人各端了盞香茶，一邊欣賞外面的雪景，一邊慢慢的品茗。
對于這種講究風雅情調的事，像歐陽語與賀子風這等紈褲自是玩慣了的，自然是不覺什麼，悠哉悠哉的愜意非常；可對之隱來說，除了干瞪那茶碗里上下浮沉的幾片葉子，偶爾望望外面凌亂的風雪，也就再無樂趣可言了。
歐陽語咂了口茶水，對隨身而侍的王伯問道︰「京城中最近可有什麼江湖消息？」
王伯是歐陽家的老管事了，早年便跟了歐陽浩，後來因集祥齋無人打理，便被調來做了這里的管家，除了打理院落，也順便在京城收集些大小的江湖消息，以便讓老東家有第一手資料。
看來人在江湖混啊，消息還是至關重要的。
王伯傾了傾身，道︰「現在京城來了許多江湖人士，多數是因為月前將進酒所放的消息，現在各樓的茶館妓場，但凡人多之處，談論的最多的怕就是此事了。」
歐陽語點了點頭道︰「人多了怕也不會是什麼好事，朝廷那面想必也會有所禁令才是。」
王伯道︰「確實，必竟是京城重地，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武林中人，朝廷也是不放心的，所以幾日前已公布告示，但凡沒有京城戶籍的來京人員一律嚴查，現在入了宵禁時，京城的巡防也嚴密了不少。」
之隱恍然道︰「怪不得今早入城門時那些防衛的士兵滿車子搜上搜下，盤問來盤問去的，原來如此！」
賀子風笑著點了點之隱的額頭，含糖量極高的念了句︰「你啊~~」
之隱差點沒被那特意拖長的尾音溺死，一口氣沒接上，含在嘴里的茶水剛咽到喉嚨便噴了出來。
「咳咳咳，你，你做什麼？」之隱脹紅了老臉，朝賀子風怒吼道。
賀子風一邊輕拍之隱的背，一邊擔憂道︰「噎到了吧，好點沒？」
之隱抬頭，見王伯很識趣的已轉頭看向外面的風雪，只是耳根紅彤彤的不知是凍的還是因為其他，歐陽語一路見慣了兩人的所為，早已見怪不怪，氣定神閑的繼續道︰「將進酒此人，可有人已查探到他的消息？」
王伯搖搖頭回道︰「這倒還沒有，不過幾日前老奴倒是听人提起了另一件事？」
歐陽語一挑眉峰，好奇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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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隱童鞋扛著大旗飄然而過，旗上赫然幾個大字︰你們不給力，我就不帶你們看美男。
作者有話︰長期潛水的童鞋們啊，推薦推薦，收藏收藏，再不濟評論評論也行啊，你們再沉默下去，之隱這小兔崽子就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