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下毒之人,之隱是真的有膜拜的沖動。
對著賀子風幾近臀部的傷口,不知道是折服于這下毒之人的陰狠,還是折服于他的寬宏大量,竟沒對著賀子風的命根子下手。當然不管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作,之隱都覺得賀子風是值得慶幸的。
「看夠沒。」
賀子風的腿在自己手心輕顫,之隱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因為害臊,從見到他開始,賀子風的身子就沒停止過顫動,所以更何況區區一條腿,那是更不在話下。
「嗯。」
抬頭的時候,視線無意間掃過賀子風的命根子,還好,被子蓋的結實,竟剛好掩住了。
輕吁了口氣,剛好對上賀子風粉女敕女敕的俏臉,竟覺得臉上也有些微燙。
這房內的火盆放的太多了,雖然是寒冬臘月天,但對身體強健的人來說果然還是會覺得熱的。
「這是不是不像傷口。」賀子風也有些尷尬,微紅了臉側至一邊,將腿伸回了被窩。
不會吧,果真害臊了,他,他不是男人麼。
就算是之隱的神經再大條,這會兒也是真覺不好意思了,心里暗罵賀子風悶騷。
「冰魄的傷口是如此的。」賀子風訥訥的說完這一句,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之隱怕一安靜下來,氣氛會變得怪異,忙笑道︰「上雕朵花,其實也挺好看的。」
剛開口,門就被推開了,之隱還沒來得及將話吞回去,四周立刻就靜得詭異,回頭看著站在門口的歐陽語,真恨不得一口咬下自己的舌頭。
還好這種沉默的時間延續的並不是很長,歐陽語率先關了房門朝他們走來。
「在聊什麼呢?」
玩虛的,好!有人搭台階,識相的自然要懂得搬磚塊。
「這毒是誰下的,有眉目麼?」
「這還用問,自然是鏡水淵所為。」歐陽語說道。
「這不可能。」之隱斷然否定。
「怎麼不可能,上次你們一走,在場的武林人士十之八九皆中了此毒,只是當時天氣冰寒,一時沒有查覺,等大家下山後才發現,當場就死了數人,子風哥要不是這幾日天天用這珍稀藥材吊著口氣,再加上蕭大哥臨走前輸了部分內力,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見到他麼。」歐陽語神情越說越激動,越激動沒長齊的音線就顯得越尖銳。
原來自己這次一回來小雨點就變得跟個刺蝟似的,就是因為這個。
「小語,你別說了。」賀子風見之隱沉著臉不說話,忙想起身化解,結果剛提個腦袋,又突然倒了下去,歐陽語忙上前扶他。
小南風,你都這樣了,何必再逞強呢。
「現在什麼時辰了?」像是恍然驚醒般,之隱朝歐陽語凝神問道。
歐陽語不解,愣了一愣︰「巳時快過了吧。」
「糟了。」怎麼聊著聊著就把那人給忘了。
之隱旋即飛身出去,隔著房門依然能听到賀子風的咳嗽聲,還有斷斷續續的呼喚聲。無奈下,之隱只能一邊飛奔,一邊高聲回道︰「我很快回來。」
這毒任封塵有辦法,而現在那人還在茶樓前等著自己,可自己卻將他忘了,真是該死。
京城之所以稱之為京城,自有它獨到之處。除去這獨一無二的皇家建築不說,單就這密密麻麻的樓宇店鋪,比肩接踵的商販走卒而言,在這北寒之地,也是獨樹一幟的。
左邊有茶坊、醫所、廟宇、公廨;右邊有珠寶、香料、酒肆、歡樓,最不濟的,就算是路邊看相算命,寫字賣畫的攤子前,都是擠滿了人的,各行各業,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見不到的。
之隱一路疾奔,沿途也不知道撞飛了多少花花草草、鶯鶯燕燕,只引得身後一片叫罵聲。之隱也不管,心里只想著,任封塵別走了才好。
好不容易跑到了茶樓前,站在任封塵曾經站立的地方,舉目四顧,哪里還有半個人影,站了一會,之隱低下了頭,心里空落落的泛著酸,說不上的難受。
人來人往中,眼前晃動的是一雙雙樣式不一的鞋面,有小孩的,有老人的,有繡花的,有素淨的,可卻沒有一雙是因他停下來的。
這麼冰天雪地的,讓他一個人在茶樓前等這麼長時間,原就是自己的不對,不該怪他的,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錯。
之隱一遍遍的告戒自己,總覺得鼻子酸脹的厲害,眼淚就要掉出來了,可生生的卻硬堵在了眼眶里。
「這位小哥,你可要進來喝杯茶。」
茶樓里的小二出來轟人了,原來是自己擋了人家的生意。
悶悶的之隱搖了搖頭,轉身剛想離去,忽然腦中閃過一絲亮光,猛拍了下腦門,轉身對著小二笑顏如花,連聲應道︰「要要要!」說著便沖進了茶樓。
小二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見之隱從一樓跑到了二樓,又從二樓蕩到了一樓,最後站在大堂里發呆。
小二終于明白了,這哪是來喝茶的呀,分明就是來尋人的,皺了眉上前不悅道︰「小哥,你要不喝茶就請吧,我們還要做生意呢。」
之隱一听小二說話,忙抬頭急切道︰「小二哥,你可曾見過之前站在你家店門前一個頭戴紗帽的男人。」
小二原就對之隱來來回回只走過場不掏銀子很是不滿了,現在哪里還會耐心解答,只不耐煩道︰「這京城中戴帽子的人多了,我們還要做生意,哪里顧得過來這些,小哥你要找人還是別處去吧。」
僅剩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之隱耷拉著腦袋走出了茶樓。
其實何必再去問人呢,自己心里明明知道這會兒任封塵他理應和玄玉她們在路上了,現在這麼做,也只不過是為了證明他不會丟下自己,自己在他心目中也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他說喜歡自己。
原來現在這一切反倒證明了他在自己心中是不一樣的。
……當然會不一樣了。
心情極度的低落,之隱埋著頭,只沿著路面而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走了一段路,幾個擦身後也不知道被人罵了什麼。
悶頭悶腦的撞上一個身子,之隱左閃,那人也左閃,之隱右閃,那人也右閃,就當是踫巧了,立住身子,之隱不動了,只當給他先過吧,可那人竟似與他杠上般,等了半天,竟然紋絲不動,這不是明顯抬杠麼!
老子心情不好,這麼快就送來個找抽的,老天真是有眼。
之隱怒極反笑,一抬眼就蹦出句︰「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