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隱一愣,腦海中很快便閃現了在涉月谷再見任封塵時的畫面。
夜幕遮天,一輪明月煢煢高懸,月下是一副奇致夢幻的美景,美景當然要有美人襯,只可惜當時美人卻用冰冷的劍尖抵著他的咽喉,說要取他性命,現在想來,真是可惜了當時的好景致。
「……喂,你想什麼呢,表情這麼怪異?」玄玉用手指戳了戳之隱的腦門。
「再動小爺可就喊非禮了。」之隱忙一把拍開玄玉的手,跳開一步道︰「你說我進不去是因為涉月盤吧,放心放心,現在月亮還沒出來呢,傷不了人。」
即使月亮出來了,老子也不怕,那東西對老子沒用。
「你怎麼……」玄玉有些詫異,吞吐了一下,表情復雜的看了眼之隱,然後別開臉罵道︰「不要臉。」
之隱被罵的有些莫名,後來一回想才發覺原來她是在罵自己‘喊非禮’的事,不覺笑道︰「誰不要臉?」
「你。」
「哦。原來是你呀。」之隱大笑,不正經的打了個口哨,轉身跑掉。
玄玉在身後氣得跺腳︰「有本事你給姑女乃女乃回來喂喂……你不想知道公子在哪了麼?」
之隱回身,一邊倒退一邊朝她揮手道︰「瀑布嘛,謝謝姐姐啦」
話音剛落,玄玉便覺身後有人靠近,一回頭,便對上了一面鏡子,玄玉立馬委屈道︰「姐姐,你干嘛要告訴他。」
玄冰萬年不變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折了幾枝梅花遞給一邊的丫頭,淡淡道︰「他是公子的人。」而後轉頭對那丫頭道︰「把這些花送到賢適居去,對老夫人說公子事忙,過後便來接她一起共度除夕。」
丫頭領命,捧著梅花剛走兩步,便又被玄冰喚住︰「等等,念小姐如果在的話,這些話就別說了,老夫人要是問起來,你就說花是小玉兒看開的好看,特意摘了送來的。」
丫頭領命,再次退走。玄玉站在身後,對著玄冰喃喃道︰「姐姐……」
玄冰轉頭對她溫柔笑道︰「公子的心思,你還不懂麼?」
鏡水淵里有個大瀑布,這個之隱也只是進來之前听任封塵說過,但具體在哪,他還真不知道,于是只能一路找一路打听,幸好鏡水淵里美人多,人面梅花相映紅,權當賞梅觀美了,這樣想著倒也愜意,于是也不那麼急著想要見到那人了。
九曲深幽覓芳影,落紅紛揚葬花泥。
在這梅林里兜兜轉轉了半天,直到喧鬧聲隱去多時,之隱才確認自己迷失了方向,再回頭時,已不見半個人影,兀自在原地轉了一圈,頓時覺得茫然。
有些心虛的喊了幾嗓子,回應他的只有如飄雨般的梅瓣。
之隱傻了,愣愣的在原地站了片刻,便模索著往回走去。梅林里沒有明顯的路徑,之隱當時只圖玩耍,並沒有認真識路,現在對著一色的梅樹,再想找到原路,卻是難于上青天了。
就這樣無頭蒼蠅般的闖了半天,還是沒有絲毫結果,眼看天色將晚,之隱急了。陰冷的風四下貫穿,之隱的額頭卻沁出了細密的汗。
「老子不會這麼倒霉吧。」之隱哀號一聲,頹然的靠在了一顆樹樁上。深冬的夜來的特別快,之隱心里煩燥不已,又冷又餓,滿腦子都是任封塵抱著他溫柔的樣子,心下更是煩亂,一拳擊在了樹干上,長嘯一聲︰「啊……」
吼完後,之隱一下子便月兌力了,靠著樹干滑坐了下來,垂著頭,很是喪氣,又覺得很委屈,強忍的淚水突然就這樣毫無預警的沖泄而出,已經不明白這眼淚是為了什麼而流,只是覺得很累了,很累……
過了許久,之隱還是緊緊的握著雙拳,指節已經發白,他卻渾然未覺的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那里,直到頭頂傳來一個聲音︰「你怎麼了?」
之隱身子一緊,茫然抬頭,微微詫異道︰「是你。」
書房內。
任封塵坐在桌案後,單手支在扶手上閉目沉思,另一只手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輕點著。花灕和南宮洛則分立在他兩側,神情肅然的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男人身上。
良久的靜默後,任封塵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將視線投到桌案的一張紙條上。
「這東西你準備給誰?」聲音溫柔的就像在問‘你吃飯了嗎’。
男子卻像被人刺了一刀,原本就因恐懼而顫抖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任封塵皺了皺眉,嘆道︰「太吵,洛,把他毒啞了。」南宮洛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三兩下就將驚恐的連連倒退的男人制住了,動作一氣喝成。
片刻後,男人干咳著開始痛苦喘息,任封塵將一筆一紙扔了過去︰「把知道的都寫下來吧。」
男子憤恨抬頭,一把揮掉了紙筆。
「不寫麼?」任封塵微微一笑,妍傾天下︰「既然留著沒用,那就剁了吧。」
男人失神在任封塵的微笑里,完全沒听到他說了些什麼,直到花灕走到他面前,揮動了一下匕首,然後又默默的退回去,男人才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清兩只鮮血噴薄的手掌在地上垂死痙攣。
「嗚……」一聲痛苦的悲鳴沖出房門,劃破夜空。男子翻滾了兩下,便昏死了過去。
任封塵看了眼滿地的鮮血,皺了皺眉儼然道︰「把人燒了。」
花灕面露微訝︰「可是他還沒……」
任封塵擺手制止道︰「根本就不是鏡水淵里的人,既然敢來,又怎麼會說。」
「怎麼可能不是……」一對上那男子因掙扎而半露在外的光潔手臂,花灕就說不出話來了,但凡鏡水淵里的弟子,手臂處必有南宮洛用密藥提煉而刺上去的月牙刺青,這個人沒有,那自然不會是鏡水淵里的人。
花灕轉頭看向南宮洛,見他面頰微紅的低垂著,脆生生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屬下辦事疏忽,願意受罰。」說著便跪了下去。
花灕有些心疼,剛想求情,便見任封塵拿起紙條朝空中一揮,紙條瞬間在空氣中化為粉沫。
「這事本就不是你的職責,你無需請罪。」說罷,便揚長離去。
梅林深處。
之隱有些愕然的看著一塊被獨立闢出的院落,兩棟閣樓比鄰而建,二樓的扶廊上搭了座吊橋,從這一棟連到那一棟,就像水乳相依的一對雙生子。
「一棟是我的臥房,另外一棟是我的廚房。」不等之隱發問,流雲已自行解釋。
走進院落,除了主道,四周明顯有被開闢過的痕跡,只是時值冬日,並不能看出曾經在這些土地上都種了些什麼。
「你……都自己燒飯吃麼?」之隱問得有些猶疑。
好歹也是任封塵的男寵,怎麼會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還要自己下廚,看這排場也不太像啊,都用整棟樓來做廚房。
流雲笑著搖了搖頭︰「只有塵想吃我做的東西了,我才會下廚,平日里也只到有心情了,才會擺弄一些點心玩玩。」
個人興趣啊……
之隱點了點,心里有些泛酸,塵塵塵,為什麼別人都能叫得這麼順口,輪到他叫就覺得別扭的要死?
之隱將視線從流雲身上移開,看著那個廚房,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你在二樓燒東西,難道不會把樓給燒了?」
「你看它被燒了麼?」流雲反問道。
之隱微愣,真想甩自己一把掌,不討厭他,但本能的也不想輸給他,可偏偏問了這麼個白痴問題。
為了掩飾尷尬,之隱轉頭道︰「我能上去看看麼?」
一個男人的廚房,多少還是讓人心生好奇的。雖然從小就見慣了十閑大叔燒飯,但眼前的這個人,卻怎麼也無法想像他下廚的樣子。
之隱緊隨流雲身後,當房門打開,之隱便被里面的潔淨嚇了一跳。
這……這哪是廚房啊,擺張床就能當房間用了。
之隱抽了抽嘴角,回頭朝流雲干笑道︰「這是你的房間吧。」
流雲微微一愣,走至桌邊,伸手一路撫過沿邊桌角,神情有些落寞道︰「塵他不喜歡不干淨的東西,你知道吧。」
之隱點了點頭,任封塵何止是不喜歡,簡直都到了變`態的地步。
流雲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想到了會來這里,我是擔心哪天他來了看到這里亂糟糟的,那就再也不會吃我做的東西了。」
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默默守候那麼久麼,只為了一點微乎其微的希冀。
之隱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剛想出門透透氣,便听流雲突然歡快的抬頭道︰「今天我做了些點心,早上塵拿去吃了後很喜歡,讓我今晚多做一些,放晚宴上吃,東西現在還沒拿走,我給你拿一塊,你嘗嘗看感覺如何。」
之隱還沒來得及擺手說不用,流雲已然打開了桌子上的糕點盒子。
「試試吧。」
之隱只好默默的接過,果然是雲泥酥。放在嘴里細嚼了半天,原本入口即化的糕點忽然變得難以下咽。
「怎麼了,不好吃麼?」流雲的聲音隱隱透了些失望。
之隱搖了搖頭,開心的眯起了眼楮,笑道︰「當然不是,東西太好吃了,我怕吃太快就沒了,哈哈……哈……」
果然人是會越變越虛偽的,不管出于什麼理由,之隱都不喜歡這種感覺。
流雲輕笑道︰「謝謝。」
「啊?」之隱有些不明所以。
「謝謝你讓塵將我留下,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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