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真的是不知情！太妃娘娘饒命啊……」那小太監緊爬了兩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住地磕頭，只磕得腦袋上鮮血直流。
元太後畢竟是個心慈手軟之人，有些看不下去，只微閉著眼楮，口里誦著佛號，將手里那道佛珠撥下去。
李世臉上陰郁，目光不自覺地看向葉曼。
然而葉曼只低著頭，卻是看不出面上有什麼表情。
蘭太妃暗中看了元太後和李世的臉色，見這二人此刻似是並沒打算來干涉此事，便就手在旁邊的桌上用力一拍︰「大膽奴才，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給本宮打！打到他招認為止！」
「是！」那些掌刑們齊聲應答。
接著便是粗大的刑仗打在上聲音，還夾雜著那小太監慘叫的聲音。
「你這奴才……早些招來，也好免受這皮肉之苦嘛。」蘭太妃慢吞吞地接過手邊宮女遞上來的一盞茶，吹了口茶沫，看向那受杖刑的小太監，眼神冷厲。「若是牙口緊，那麼今日可別怪本宮下手狠！」
「冤枉啊，奴才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那小太監呼天搶地。
刑仗一棍一棍地打在他的腰部臀部，很快只見他的臀腰上血肉模糊。
葉曼低著頭，听得一聲聲的慘叫聲，心中不由抽緊。蘭太妃素日跟妙夫人走得極近，妙夫人可以說自進宮以來就唯蘭太妃馬首是瞻。如今妙夫人身死，蘭太妃急切點，倒也不為過。然而葉曼卻總覺得她有些故作張揚，倒像是在掩飾著什麼。
那小太監初時還被打得慘叫連天，接著呼叫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葉曼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抬起頭來，卻是向著那些掌刑的太監喝令道︰「住手！」
那小太監似是被打得死去活來，然而嘴里始終沒有什麼可招供的話。那些掌刑太監正一個勁兒地往死里打，猛然听到葉曼一聲喝，不由有些納悶地住了手。
元太後手上佛珠未停，仿佛現在發生的這一切與她沒有絲毫關系。
李世身軀微微一震，似是想說些什麼。然而看到葉曼緊蹙著眉，又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蘭太妃正在慢悠悠地喝茶，聞聲卻是眉頭一挑，冷冷清清道︰「左昭儀這又是做什麼？」
葉曼心里的那個念頭轉了兩轉，此刻卻是松開了笑容道︰「妙夫人不明不白地自盡，這位小公公是唯一的證人。若是把他給打死了，豈不更是死無對證？」
蘭太妃眉心不易察覺地一跳，揚起眉頭問︰「這小太監分明是知情人，本宮不過在依例逼供而已。如今正緊要關頭，昭儀卻出聲阻攔，莫非昭儀是想偏袒他麼？」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般，故作驚訝狀︰「莫非……這小太監，是左昭儀的什麼人？
葉曼微微一笑︰「臣妾跟那小太監並無任何關系。臣妾出來阻止太妃娘娘，只不過是因為臣妾不想他稀里糊涂地就被有些人殺人滅口罷了。」
「殺人滅口？」蘭太妃品味著她話里的意思，突然笑了起來。「莫非左昭儀以為本宮此刻是在殺人滅口？」她凌厲的眼神逼射過來。「左昭儀可否知道，自己這番話，說了出來便是要為此付出代價的？」
「臣妾當然知道。」葉曼毫不示弱地與她對視，眼中有一絲冷冷的笑意。「臣妾既然敢說這話，就自然不怕後果。若是此件案子由臣妾審理，臣妾定會還妙夫人一個公道。」
「左昭儀想審理此案？」蘭太妃放下茶盞站了起來，臉上滿是譏諷。「眾人皆知，左昭儀自己都沒有洗月兌嫌疑……若讓左昭儀審理此案，萬一是賊喊抓賊，豈不是讓妙夫人更冤？」
「此刻蘭太妃杖打唯一的證人，怕才是賊喊抓賊吧？」葉曼猛然抬起頭來。
「放肆！」蘭太妃一手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盞被震搖晃不穩，頓時茶水四濺。「此番若不是你和趙夫人爭風吃醋，誣陷妙夫人，此刻妙夫人也不至于此。不管她系自殺，還是被謀害，都與你們二人月兌不了干系。妙夫人好歹是正三品妙御史之女，如今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宮里，若是找不到真凶，本宮卻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妙御史交代！」
她冷冰冰地掃了葉曼一眼，向元太後一揖︰「太後娘娘，本宮本想早些查清楚妙夫人的死因，卻不想，這眼見就要大功告成了，左昭儀卻來阻擋。請太後娘娘明鑒，依本宮看，這分明左昭儀心里有鬼。左昭儀就算不是這件事的幕後指使者，也八成和這件事有關！」
「臣妾瞧太妃娘娘分明是狗急跳牆！」話說如此，葉曼卻是越來越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離了席位站起來道︰「即便是審訊，南唐大牢里有的是慢慢折騰的法子，也不急于一時給他杖刑。這一頓板子，眼下已經要了他半條命，若是再打下去，這唯一的人證打死了，這豈不是變成了一樁無頭之案。但凡是想知道真相的，恐怕都不希望如此。除非某些人就想這案子變成死案，永遠無法找到真凶。」
「你說的這某些人，便是本宮嗎？」。蘭太妃面色冷厲，上前一步道︰「你如此說，又有何證據？」
葉曼冷然一笑︰「臣妾不敢說有證據。但是只要給臣妾一些時日，這事情的真相，臣妾遲早會查出來！」
「既然沒有真憑實據，那你最好不要信口雌黃！」蘭太妃冷冷地甩袖道。
二人四目對視，俱是怒目相向，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空氣也一時變得冷凝起來。元太後此時也睜開了眼楮，手里握著佛珠，許久也沒有撥下一顆去。
玉嬌玉繡都替葉曼捏著一把汗，只安意眼珠子動了動，似乎想起了什麼般，看向葉曼的眼神中既有幾分擔憂，又有幾分忐忑。
突听李世喝道︰「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你們誰都少說一句！」他向那些掌刑太監揮了揮手︰「左昭儀說得沒錯，這唯一的證人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打死了！把他給朕拖下去，叫個太醫過去給看一下，傷不用治好，但也不能出人命！」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听到蘭太妃冷笑一聲道︰「皇上這話，分明是偏袒左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