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曼低著頭站在一邊,卻听到李世的聲音興奮地道︰「昭儀的那離間計果然是出了些效果。不過更多的,卻還是鎮國公的功勞!」
「北方邊境有戰報回京了?」葉曼听得他的話里之音,不由心中一動道。
李世微笑著點了點頭,聲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喜色。「剛剛……就在剛剛,朕收到一封從北方邊城傳來的戰報!是鎮國公傳來的捷報!」
這消息實在來得太過突然,完全出乎葉曼的意料之外。「捷報?」
「皇上的意思是,我爹爹打勝仗了?」葉曼亦驚亦喜地道。
她一直以來對父親和葉家的處境頗為擔憂,此刻心中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
此時此刻,這捷報卻是來得太緊要了。
她看著喜不自禁的李世,心中也頗為理解他的心情。
鎮國公原是朝中中流砥柱,他出征在外,李世卻是鎮不住這朝堂。近日來朝堂各種流言四起,朝局一片混亂。而鎮國公的捷報,無疑給心中毫無主意的李世吃了一顆定心丸。
李世繃緊了數月的神經,也終于放松了。對李世而言,只要不是來自北秦的威脅,只要南唐的江山不危在旦夕,眼前朝廷的紛擾,他卻並不在意。
「昭儀你可知道?鎮國公不愧是資歷深厚的老將,之前鎮國公節節敗退,原是想誘敵深入。那秦武炎年輕氣盛,一路激進,中了鎮國公早已布下的埋伏。南唐伏擊北秦軍隊成功,大破北秦軍。這一回北秦的傷亡也是相當地嚴重……」李世眉飛色舞道。
葉曼只含笑看著他,分享著他的喜悅。「臣妾爹爹畢竟是跟著先皇攻城略地的老將。從前北秦先皇對臣妾爹爹亦是大為畏懼,更何況秦武炎這一初生牛犢呢?」
李世深以為然,志得意滿道︰「還有,昭儀那反間計也是生效了。朕依著昭儀的意思,派出了身邊的一批朕深為信任的親衛,讓他們扮成商人,在北秦各處散布謠言,已是初見成效了。雖北秦各位皇子暫無異動,但異心卻是有的。今日京城密探來報,卻是北秦六皇子遞了一封密函給秦昭,這封密函的內容,朕手上也有一份……」
說話間,他從身上取出一方素絹來。
葉曼伸手接過,就著長廊上的宮燈細看了一回,卻是有些疑慮道︰「這傳聞當中,北秦六皇子跟七皇子素來不和。這突然之間,他給秦昭送來這麼一封密函,倒是敘了七七八八的兄弟之情。雖是並無反意,然而,字里行間的意思,卻是貶低自己,頌贊秦昭的賢明。若是這封密函被秦武炎的探子也截獲到,足夠讓秦武炎猜忌的……」
「這……有何問題嗎?」。李世看著她緊鎖的眉頭,不由也是疑慮道。
「這六皇子實在是太狡猾。他這麼說,不過是為了挑起秦武炎和秦昭之間的矛盾。他心中怕是希望秦武炎和秦昭能夠兩敗俱傷才好。」葉曼將那封密函收了起來,看向李世。「北秦六皇子原是一名驍勇武將,如今卸甲在家,只當個無職無權的賦閑王爺,心中對那秦武炎想必很是不滿。若是北秦其他幾位皇子反了,他定也會不甘示弱。」
語聲頓了頓,她嘆道︰「然而……如今北秦那些皇子們,終究還懼怕著秦武炎,不敢輕舉妄動。六皇子這封信,一是在給秦昭落井下石,二,怕也是在試探秦武炎。若是這封信被秦武炎截獲到手,以秦武炎那暴烈的個性,七皇子秦昭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
說到這里,不知為何,卻突然想起那日暮色下,秦昭那孤寂落寞的背影,一時心中很是黯然。自己的這個反間計,雖是幫了李世,可是委實對秦昭太不公平了些。
便在此刻,听到李世的聲音道︰「昭儀當時所想,不也就是這個目的嗎?如今這個目的達到了,昭儀應當是開心才對,怎麼朕卻覺得昭儀似是反而心事重重呢?」
葉曼從剛才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登時有些慌亂,忙是掩飾著笑道︰「臣妾哪有心事重重呢?只是臣妾想到前段日子秦昭被刺殺一事。這件事還沒有查個水落石出,臣妾心中不安。」
李世不由也皺起了眉頭。「此事朕早已令人徹查。只是查了這麼久,卻總也沒有結果。這委實是一件令人煩惱的事。若是我們南唐人動的手,那豈不是說明南唐內部有一股威脅到朕的力量?而若是秦武炎下的手,那便是說,北秦的勢力也已滲透到了我們南唐,那更是不容忽視。」
葉曼見李世說的這席話,倒也是極為清明的,心中不由微動,側頭問道︰「皇上令人徹查,卻不知道將這差事交給了哪一位呢?」
「自然是皇城禁軍統領……」李世不在意地道。
葉曼听到這里,卻是想起了那日大弟葉存威托張延帶給她的家書。那家書中葉存威有提到說,近日那皇城禁軍統領卻是和蘭太妃的女婿駙馬都尉走得很近。心中似是有些什麼念頭一閃而過,然而卻又不怎麼清晰。
突然一個年長的公公氣喘吁吁地從毓秀宮的方向跑過來,見到了李世和葉曼,忙是道︰「皇上,昭儀娘娘,太後娘娘去了毓秀宮。彩瑩姑娘醒了,太後讓皇上過去瞧瞧……」
「真是個不省事的。」李世嘆了口氣。「本來無事,偏偏要生出事來。這還求了太後的旨意,如今一家子都鬧到宮里來,朕……朕卻是沒有那麼多的閑心卻管她的事!」
「皇上!」彩瑩這事上,葉曼覺得李世終究有些涼薄。「皇上還是瞧瞧去吧。彩瑩姑娘如今這樣,皇上須得適當撫慰一下為好。彩瑩姑娘從受傷到現在,皇上還一眼沒瞧過她。就算皇上不願,也做個樣子在那里,不要讓旁人瞧了寒心便是。」
李世看著葉曼,踟躕了一下,方才對那太監道︰「你先回去,只說朕一會兒就到。」又回身戀戀不舍地看著葉曼。「朕本自想去長慶宮跟昭儀好好說說話兒,哪里卻知道……如今夜深了,昭儀就先回宮去吧。等這邊的事情一了,朕便即刻去看昭儀!」
葉曼點了點頭。李世帶著侍從便又折回了毓秀宮,而葉曼也在宮女的扶持下,回了長慶宮。才得回來,便看到玉嬌玉繡一臉的擔憂之色。原來她們卻是早就听到安意敘說了毓秀宮的場景,此刻見葉曼歸來,自是免不了多問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