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鋪子再多,沒有得力的人相幫,也不會生出更多的銀子來,林傾宸想了想說道,「董大哥,你跑前跑後這份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以後凡是交到你手里經管的鋪子,到了年底除了工錢,我再給你一成的紅利。」
董小泉脹紅了臉,連連擺手,「王妃真是折殺小的了,本來王妃這頭工錢給的就高,老爺和夫人那里又時常打賞,我們一家在府里也過著半個主子的日子已經感激不盡,哪能還讓王妃再破費,小的若是接受了就是不知好歹了。」
林傾宸笑眯眯的說道,「董大哥,你拿了我的紅利,我才好交代你更重要的事,要不然我可找別人了。」
董小泉愣了愣,這才安心接受了,「王妃就是不給紅利,小的也會盡心為王妃辦事的。」
林傾宸就指著茶葉鋪子的賬冊對他說道︰「你現在就去找文管家,讓他帶上兩個孔武有力的護衛陪著你去茶葉鋪子把門關了,告訴茶葉鋪子的掌櫃,就說是我說的,生意太差,還得用我的嫁妝銀子補貼,等我想好別的營生再重新開業。看在他苦心經營的份上,讓文管家多給他兩個月的工錢,伙計的也一並給了,至于剩下的茶葉,你都給我搬回來,正好快過年了,也省得到外面去買了。」
「小的這就去辦」董小泉雖然想不明白這事為何要拉上文管家,但是王妃交待的如此清楚,肯定有她的道理。
看見董小泉轉身欲走,林傾宸又叫住他,「董大哥,這兩天你若是有時間就物色一兩個幫手吧,以後事情越來越多,你總不能事事親為,像一些跑腿傳話的事情都可以讓他們去做。」
「王妃放心,小的心里這幾天就留意人手。」董小泉笑著應道。
林傾宸模了模有些不安份的小家伙,雖然忙了一上午,可是心情卻十分愉快,一點都不感到累,不過她還是選擇先告一段落,等午飯休憩之後再進行其他的事。
蔣姑姑捧著一個包裹進來,當著林傾宸的面打開,里面是各種式樣的小孩鞋帽,還有好幾身做工精致的小衣服。蔣姑姑也不說話,就等著林傾宸一件一件的拿在手里大量比劃。
林傾宸左手捧著虎頭鞋,右手捧著兔兒鞋,愛不釋手的說道,「看這手藝不像是姑姑的做的,是府里哪個下人做的?可是針線房的?」
蔣姑姑搖了搖頭,「王妃是宅心仁厚的,只將人接進來好吃好喝伺候著,可是這姑娘我從頭到尾都沒看懂,一不哭二不鬧三不找王妃謀出路,整日就呆在房里做針線,比王府的秀娘做的針線還多。她听說王妃有了身孕,就趕著做了這些,只說王妃若是喜歡就留下,若是不喜歡就讓我看這處理了,居然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
林傾宸知道她說的是青梅,事情發展到今天,其實最無辜的就是她了,于情于理都不能再這樣拖著了,就說道,「你去告訴她,就說我非常喜歡,都留下了,讓她好好休息別太累,這兩天我找機會讓她和王爺見上一面,心里有什麼話就對王爺說。」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也只有宗澤翰出面解決了。
中午,夫妻二人吃過午飯,宗澤翰遞給林傾宸一張兩萬兩的銀票。
林傾宸接過銀票挑了挑眉,等著他的下文。
宗澤翰表情有些愧疚的說道,「我知道前一陣子文家人來鬧事的事,這件事雖然我並不欠他們什麼,可是對與一個弱女子卻顯得有失公允。逃避了這麼多年是該面對的時候了。我準備向母後請旨,讓她以姑母的身份替文姑娘找一個合適的人家,我這做哥哥的怎麼也應該出一份嫁妝才是。這兩萬兩銀票你看著給她置辦些一份全套嫁妝,也別指望她家里會怎樣。」
「你呀,真是害人不淺,既然對人家無意,就應該早早將話挑明了,也省得人家姑娘耽誤好年華。」林傾宸嗔怪道。
宗澤翰苦苦一笑,「我說的還少嗎?當年他們問都不問我的意思,就一個接著一個往我跟前送,沒了大小姐還有二小姐,沒了嫡出小姐還有庶出小姐,沒了長房還有二房……,最後落到一個旁支身上,明擺著就是告訴我,文家所有的小姐都是為我預備的,我就是閉著眼楮也要接受一個。少年情懷盡是詩,我不是沒有想過我未來的妻子是什麼樣,可是卻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所以我厭煩了,如果娶一個女人的代價是要背負另一個家族的重擔,我寧可一輩子都不娶妻。就是打听到這位文姑娘心地純良,又尚未及笄,所以我才讓人給她帶了話,要不然我早就拍拍走人了。」說道後面幾句,竟然有些少年郎的得意勁兒。
林傾宸嘴角彎翹,上前替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又拍了拍肩膀上誰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塵,連聲應道,「王爺看事情就是通透,不過有些話不說出來傷自己,說出來又傷人。青梅姑娘我看著也是個知禮識趣之人,王爺還是見她一面,把話當面說清楚才是,省得以後有人再拿這些事出來做文章,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當做茶余飯後的點心嚼。」
宗澤翰輕輕點了點林傾宸的翹鼻頭,笑著說道︰「你啊,總是喜歡把事情解決的的干干淨淨,不給自己留一絲隱患。」
林傾宸也不惱他,見宗澤翰這會好像很清閑的樣子,就把青梅做的小孩子鞋帽和小衣服拿來出來。
宗澤翰看了看,說了一句,「倒是個有心的。」
林傾宸又補了一句,「還是個不愛惹事的。」心想如果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古人,說不準就讓宗澤翰納了她了。不過誰讓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呢?所以,再听話、再溫順的女人,只要生出和自己爭男人的想法,自己只能拿他當敵人看待的。
林傾宸讓人將青梅請到正房,自己先做了一番表示,「這份賣身契原本簽的時候我就有些不忍,後來離開京城時就還給了你,誰料到繞了一大圈最後又回到了我手中,說到底還是咱們倆有緣。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份,賣身契簽也就簽了,可是如今你身份明了,就沒有道理繼續讓你頂著這低人一頭的身份,那天跟你哥哥說的話不過就是看不得他拿你的事情當跳板石,說到底這件事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今日王爺也在,你有什麼想法就跟他說吧。」
青梅給二人見過禮之後就一直低著頭,當林傾宸說完這些話時才緩緩將視線移到放在桌上的賣身契上,臉色頓時變得異常慘白,嘴唇蠕動了半天,就在林傾宸以為她可能是因為高興而情緒過于激動時,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王妃,奴婢是青梅,不是文家小姐,我們小姐早就死了,奴婢逢節日、忌日都會給她燒紙,就算有人將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會這麼說的。」
宗澤翰微微蹙眉,卻又很快舒展,薄唇緊抿,始終一言不發。
林傾宸見他沒反應,只好開口勸道,「你既然做過奴婢,就應該知道自由之身跟簽了賣身契的人有何區別,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總要為將來的孩子著想吧?我知道你心里忌憚什麼,今日王爺也在,我就給你交個底,你不管是不是文家女,將來翰王府都會給你撐腰做靠山,你受了任何委屈王爺和我都會為你出頭。你也不用急著回答我們,回去好好想想吧。」
青梅眼里劃過一道亮色,對著宗澤翰和林傾宸連磕三個響頭,「王爺和王妃的這份恩情,青梅永世難忘,青梅從入了林家門,就已經將王妃奉為主子,生死富貴全由王妃做主,這一輩子奴婢就跟定王妃了。」
別人都巴不得月兌了奴籍獲得自由身,只有青梅上趕著將自己賣了,而且還不厭其煩的賣了兩回,林傾宸有些無力的看著宗澤翰。
宗澤翰點了點頭。
林傾宸眉頭一挑,就這樣解決了?這不是為難自己嗎?
青梅此時神色卻放松了許多,見林傾宸一臉為難,不忍委屈了自己的模樣,就笑著說道,「不瞞王妃,奴婢既然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就從來沒有想過走回頭路,往前走一步,日子不過就是黑一半白一半,可是往回走只有死路一條,十有八九被利欲燻心的親人再賣一回,還不如奴婢這兩年憑著本事自己養活自己強。俗話說,王府門房三品官,奴婢一個孤女就算是獲得了自由之身又能怎麼樣?少不得要被知道的內情的在背後指指點點,與其這樣,奴婢還不如安安生生在王妃跟前做事,出來進去也不比那些縣官老爺的夫人氣勢弱。」
林傾宸有些糾結看著青梅,真不知道說她聰明呢還是愚笨,可是她的話卻又句句在理。
真是讓她作難啊她想當一回好人,怎麼在青梅這里屢屢踫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