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娘看著舒迪冷靜的面孔,本來擔驚受怕,惶恐不安的心也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漸漸平靜下來。
她想了想,又追問道︰「姑娘講的不錯,可是三夫人和大夫人的關系並不融洽啊!她怎麼會?」
「她怎麼會听從大夫人的吩咐,去乖乖幫她賣命對嗎?」。舒迪接過敏娘話頭,繼續講解︰「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三夫人是使了心機爬上了爹爹的床,由大夫人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變成了與自己共侍一夫的姐妹,這是大夫人不能允許,卻偏偏發生了的事實!因此大夫人對于三夫人違背了她的意願反將自己一軍的這招棋路,自然怨念頗深。這點三夫人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她現在拼命的為自己兒子爭搶家產,怕的就是哪天老爺去了,大夫人首先對她母子下手!而五夫人雖然不爭不搶,她身邊的棠兒卻是聞府三公子,是爹爹最疼愛的兒子!不幸的是,大哥二哥這兩個人卻又個個不成器,莫說堪當大任,就是將聞府這份家業保持下去都是難上加難!這二人全被各自母親疼寵的不成樣子,大哥文弱怯懦,二哥勇武魯莽,只棠兒聰慧純善,過不了幾年定然更會風采大現!這一點,爹爹知道,我知道,府里眼楮亮點的人都知道,大娘自然也知道!」
舒迪看到敏娘不停的點頭,起身倒了一杯水,輕啜了一口,繼續深入︰「而我在五年前那次中秋賞月時就已搶奪了聞舒暢的風頭,還無意中使得爹爹遷怒于大夫人,當場對著二人斥罵。我到現在還記得大夫人那晚的表情,她恨我和娘!後來,爹爹與娘親又令人跌破眼鏡一般的重歸于好,再到前些日子司徒公子對我的特別關照,這幾件事情結合起來,我們母女已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加上爹爹此次去濟城,來回日程至少也需要八天!這些時間,足夠她除掉我們了!」
「這些我能理解,可是那包藥的事情著實古怪,大夫人從未來過我們隨園,那包藥是如何放進來的呢?」敏娘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好久,現在終于想通了!你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我們屋里曾經來過竊賊,那晚我在後院練完功夫回來卻發現大門開著,你們幾個全被人迷暈在床的事情?」舒迪對著敏娘提示道。
「嗯,是有這回事情,當時姑娘你將我們叫醒的時候,大家嚇的一夜都沒再睡,那晚大家還仔細點了房里的東西,結果卻無任何財物的損失!」敏娘回憶著那晚的情形,眼里露出不解的神情。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來了竊賊,卻不曾丟失財物的原因了吧?」
「因為……」敏娘猛的一驚,抬頭看著舒迪。
「就是你想的那樣!因為這個竊賊的意圖是在栽贓而不是偷竊!所以我們屋里才無任何的財物損失!她定然是大夫人屋里的心月復之人,而且是個婦道人家,因為做賊心虛,又怕屋里萬一有人醒來,所以她放好毒藥出去後,匆忙之中就忘了關門!」
听完舒迪的分析,敏娘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一股透心的寒意涌了上來,連窗外的陽光都變的冷冷的……
「大娘她精心設了一個巧局,想將我們這一干人一網打盡!可惜的是,她偏偏漏掉了微小的細節,她最不該的錯誤就是緊張中抓住了跑去跟她稟告五娘狀況,求她拿主意的那個五娘身邊叫青蕊的小丫頭!那個小丫頭大概也僅僅只是因為對主子一片忠心才驚慌中跑去找的她,結果她做賊心虛之下居然把青蕊給扣下了!青蕊的一去不還才使得五娘明白毒害自己的元凶是誰?這才令棠兒來喚我母女前去,隨後她又交給我那團帶著血污的紙條。五娘這麼做一方面是賣個人情給我們,然後再攜恩求報,讓我們照顧棠兒。她很清楚,經過這件事情之後,無論大夫人得逞與否,聞府都已再無我母女立身之處!而沒了娘親的棠兒,再留在聞府下場也將會淒慘不堪,加上她知我與棠兒素來親厚,這才將棠兒托付于我!」
舒迪用指月復摩挲著那團帶著血污的紙條,感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素來不爭不搶的五娘臨死前還是用盡全力為兒子鋪了路。她倒也是個聰明伶俐的,怎奈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時不查之下,還是被那惡婦害了性命!」
「姑娘,你的意思是等我們月兌了這次險境,就離開聞府?」敏娘想到舒迪講的那些離開的話,心里不由一愣。
「若不是爹娘重修舊好的話,這里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人家眾目睽睽之下在我屋里搜出了那包一線絕塵,娘又氣怒之下病倒在榻,再呆下去真不知還要出多少的惡事!」舒迪一臉擔憂看向四夫人的房間。
「那也得等夫人身子好些,我們再計較離開的事情吧?」
「這個自然!敏娘,娘那里您多費些心思照顧她,幫她早些調養好身子,府里這些子齷齪事,您就別讓她知道那麼多了,也免得她更加的憂思過度,反而身子更差!至于外面的這些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夫人那里,姑娘不用擔心,只是卻要難為姑娘這般年紀就被這些齷齪事情牽絆著了!,姑娘切莫太難為自己,實在不行,敏娘就來頂了這個下毒的罪名罷了!」敏娘伸手輕撫過舒迪的一頭青絲,慈愛的望了舒迪一眼,牙一咬下了決定。
「敏娘,讓我抱一會兒!」舒迪眼眶一熱,趴在敏娘肩頭,心里卻暗自下了決定︰「就是拼個魚死網破,也定然要照顧好這些關愛自己的人!」
敏娘任由舒迪趴在自己肩頭,雙手攬過舒迪,只靜靜的如哄嬰兒一般輕拍著舒迪。
「敏娘,相信我!我不會讓她們的奸計得逞的!等這件事情過去,我們就離開這個處處明爭暗斗的聞家,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住下來繼續過我們平淡安穩的日子!好不好?」半晌,舒迪冒出一句話。
「好好好!姑娘說什麼都好!夫人若知要離開這里,定然也會心里歡喜的!」敏娘微笑附和著舒迪。
「娘畢竟跟爹是夫妻,現在她二人又冰釋前嫌,重歸于好,我若帶娘離開這里,娘不會心里歡喜的。」想到自己當初推波助瀾的幫助爹娘重歸于好,以後卻又要親手再將他們拆散,舒迪心里就隱隱的難受。
「姑娘,在夫人心里最重要的始終都是你!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姑娘好,很多事情即便是親眼看到,也未必就是真的。等你再長大些,就知道夫人的苦心了!所以,只要有姑娘在身邊,夫人離開誰都不會難過的!」敏娘仿似看到了舒迪內心的矛盾,意味深長的開導著她。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敏娘,跟你說了這些話,我心里暢快多了。」舒迪笑道。
「所以姑娘以後再有了煩心事,可千萬別在壓在心里了,免得日子長了憋出病來。」敏娘也笑道。
「敏娘,聞府你也呆了這麼多年了,大夫人居住的蓮園你熟悉嗎?」。舒迪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斂起笑容問道。
「夫人剛進門的那年,跟大夫人走動還算頻繁,敏娘也曾經進過蓮園幾次,姑娘問這個做什麼?」敏娘不解道。
「我突然想到五娘身邊的那個小丫頭青蕊了!棠兒昨夜告訴我,青蕊是去了一趟蓮園才不見的。以現在草木皆兵的情形,大夫人也不可能冒著風口浪尖的危險將那丫頭送出府去的,滅口更是不可能!這丫頭要是出了府那才是死路一條,趁著現在水渾的時刻,我再幫她們攪合上一把,看誰趁亂模魚多!」舒迪冷笑道。
「難道姑娘你要去大夫人的蓮園找那個青蕊?」敏娘猛的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你對蓮園又不熟悉,加上大夫人素來心思縝密,誰知她將那個小丫頭藏在哪里?再說蓮園整日里僕婦成群熙熙攘攘,夜晚也是燈燭長明,家丁護院到處都是。你一個人莫說去找個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小丫頭,就是進去一趟不被人發現都難!」敏娘越想越後怕,堅決的否定了舒迪一嘆蓮園的想法。
「好好好!敏娘您別急,我不去了還不行嗎?」。舒迪趕緊抱過敏娘一只手臂撒嬌哄她,眼楮一轉又嬉笑求道︰「那你也將蓮園的布局給我講來听听吧?免得明日里大夫人找我問話,萬一言語不合,她要綁我的時候,我連逃跑都找不到回來的路!」
「姑娘真的不去蓮園找那個叫青蕊的小丫頭了?」敏娘再次追問道。
「不去了!愛哪兒哪兒吧!大娘真有心藏的話,我找也是白找的!」舒迪一副妥協的表情。
「那好,姑娘坐下,我跟你講講這蓮園的布局。」敏娘拉著舒迪又坐下,將自己所知的蓮園細細講了一遍才離去。
「俗話說的好︰來而不往非禮也!親愛的大娘,既然您都找人先來我隨園探春了,我若是不去您的蓮園轉轉,豈不是很對不住您的一片心意?既如此,那咱們就今晚見吧!」舒迪收起敏娘剛畫的蓮園地圖,冷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