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舒暢捂著臉跑了回去。慕青慕嵐反應過來,隨即跟著追了出去。
「哎喲!我的手可真夠疼的!」舒迪一坐了下來,一邊甩手一邊做出一副苦相。
「姑娘,剛才您那巴掌甩的可真是太過癮了!那速度可真謂: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那叫一個快、準、狠!」一邊的紫袖崇拜的望著自家姑娘,滿眼都是小星星。
「姑娘,您的手要緊嗎?我去拿點藥來給您看看?」紅弦性子溫婉些,听到舒迪喊手疼,一臉關心的問道。
「紅弦,放心,你們家姑娘是鐵打的,不怕疼!」隨著聞舒暢的離開,聞紹棠也收起滿臉的嚴肅,又恢復成一副吊兒郎當的痞痞模樣。
舒迪橫了聞紹棠一眼,笑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動手了!讓她再說幾句,看你還坐不坐得住!」復又回頭對紅弦笑道︰「紅弦,我的手沒事,就是用力太大,有些麻了,過會兒就好了!」
「我只知道挨打的叫疼。打人的也叫疼的,這還是第一次听到,夠新鮮!」聞紹棠痞痞笑道。
「姐姐,我們什麼時間離開這里?」一直未出聲的趙逸軒出言問道。
聞紹棠听到談論這個大家都比較關注的問題,也收起了笑容,正顏看著舒迪。
「原本是準備後日離開的,誰知那個刁蠻女今晚來鬧了一場……」舒迪一邊揉著手一邊皺眉講道。
「遲早都要離開,她又這麼鬧了一場,不如我們就明日離去吧?」聞紹棠稍作思索,提議道。
舒迪本來也是想早早離開的,可是想到聞老爺,心里又覺得對他不住。
舒迪這個人的標準就是︰「人對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害我,我必反擊」。她自認不是處處行善的爛好人,但也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若不是自己母女的到來,又怎會惹得好好一個聞府發生這許多事情?如今,大,三夫人被關了起來,府里一團糟糕,這時候自己卻要雪上加霜的離開聞府,並且還要帶著他最心愛的小兒子離開!
每每想到這些,她要辭行的話就不好意思說出口,原本她是準備明日去與聞老爺辭行,後日離開的。
沒想到聞舒暢今日就來鬧了一場,接著聞紹棠就提出明日離開。
舒迪多留一日其實也是為了讓聞紹棠與聞老爺再多相處一日,也可以父子倆聊些比較深入的話題。甚至對未來做出一些安排。如今既然人家正經的小少爺都不貪戀這一日時光了,那她就更是樂得早日離去了。
想到這里她笑道︰「明日離開也成,只是爹爹那邊我還未曾對他講過此事,怕他心里不舒服,所以在想是不是多盤桓一日?」
「紫袖,你去叫敏娘,綠芸綠蕊出來吧,我們商量一下起程日期!」舒迪吩咐道。
「姑娘,定下離開的日子了?」少頃,敏娘與綠芸綠蕊走了出來。
「還未曾定下,所以才叫你們出來,也好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舒迪對著敏娘笑道。
「姑娘,少爺你們決定就好了!早走晚走都行,反正姑娘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敏娘笑著回道。
「那是自然,你就是想不跟也不成!我賴也要賴上你的!」舒迪一副小兒女姿態的對著敏娘嬉笑著。
「姑娘,已經定下日子了嗎?」。綠蕊拉著綠芸的袖子輕聲問道。
「棠兒想明日就出發,軒兒?」舒迪說到這里,想到趙逸軒一直沒發表意見,遂就停下話音,朝他望去。
「我听姐姐的。」趙逸軒看到舒迪問起自己,快速答道。他本就是跟著舒迪的。加上來這聞府又沒多長時日,自然一番無所謂的態度。
「我們也听姑娘的!」紫袖紅弦也笑道。
「那現在就剩下綠芸綠蕊了?」舒迪轉身朝向她們笑道︰「你們有什麼想法,盡管說出來!」
「我听姑娘的,早晚都行!」綠芸也爽朗應道。
「姑娘,能不能……後日再離開?」嬌憨純樸的綠蕊倒是一反常態的遲疑起來。
「綠蕊,若是你不願離開,也不必為難自己的。」舒迪看到綠蕊的遲疑,以為她又改變了主意想要留下,遂微笑安撫道。
「不是,不是,姑娘您誤會了,綠蕊不是想要留下,只是……」綠蕊看到舒迪誤會,連連搖頭。
她對著舒迪微笑的臉龐,臉色一黯︰「綠蕊家里就在合城外三十里的小莊子上,弟妹年紀尚幼,母親生來體弱,家里全靠父親辛苦忙碌。前些日子父親就累倒生了病,到現在還未曾好利索,綠蕊想到跟了姑娘走後,不知還有沒有再回到合城的機會,所以就想在走之前回去拜望父母一回,也好讓他們知道綠蕊跟了姑娘這樣的好主子,免得為綠蕊擔心!」
綠蕊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語,小臉漲的紅紅的,只拿一雙眼楮焦急而懇求的望著舒迪,生怕姑娘不相信她的話。
舒迪撲哧笑了一聲,上前攬過綠蕊笑道︰「我的好妹妹,姐姐相信你!難得你這麼早慧又這般孝順。听你說了這麼多。我真的有些後悔帶你走了!不如你就留在合城,重新找個事情做好了,至于銀子我還是一分不少的給你,你看這樣可好?」
「姑娘,您不要綠蕊了嗎?」。綠蕊一听舒迪這話,眼淚立刻就急出來了。
「說的哪里話,姑娘不是不要你!只是覺得依你家的情況,綠蕊你還在呆在合城好一些。」舒迪邊解釋邊拿出帕子,幫綠蕊輕輕擦著眼淚。
「綠蕊在家也幫不上什麼忙的,姑娘給的五十兩銀子,足足頂得上綠蕊五六年的工錢了!綠蕊就是想將這些銀子拿回家里,讓父親早日養好身體,再做些輕便些的活計,過個四,五年,弟妹年紀大些,家里也就緩過來了!因此,綠蕊才想回家一趟,父母若是知道綠蕊跟了姑娘這樣的好主子,定然也會替綠蕊開心的。所以,求姑娘帶綠蕊一起走吧?」
綠蕊絮絮叨叨的講了許多,生怕舒迪真的不帶她離開。
舒迪想了想道︰綠蕊,你暫且不要著急回家。我們明日準備去向老爺請辭,若順利的話當日我們就離開聞府了!恰好我們又是北上而去,到時大家一起去你家看看你父母弟妹,之後再出發北上。這樣就既能明日離開,又好讓你去見父母了!只是我們這麼大一堆人,少不得要吃掉你家幾日伙食,你看這樣可好?」舒迪說到最後,笑眯眯的盯著綠蕊。
「阿呀,姑娘,這個主意好!我們都好久沒見過爹娘了,去綠蕊家就當回自家看爹娘了。還能吃頓免費的農家飯!」紫袖一邊拍著手笑起來,又看了綠蕊一眼道︰「只是綠蕊妹妹大概要哭了,這麼大一群人要吃掉她家多少伙食啊!」
「紫袖姐姐又欺負綠蕊嘴笨!姑娘,您的主意好,我父母若是見到姑娘,知道我是跟著姑娘離開,也會安心許多的。」綠蕊說到最後,越來越開心,眼楮里還帶著淚珠,臉上卻已是盈盈淺笑了。
大家合力收拾好聞舒暢造成的一地狼藉,又各自去整理了自己的體己物件,等待明日舒迪去跟聞老爺請辭離去。
次日,舒迪早早就被紫袖紅弦拖了起來,睡眼惺忪的用了早飯。等到沙漏走到辰正的時候,舒迪就與聞紹棠起身去了聞老爺所居的靜園。
靜園,還是那般靜謐幽深,風景依舊,奈何行走此間的人卻終將要自此離去了,想到這里,舒迪不禁又是一陣唏噓。
聞紹棠也是一路無聲。自從母親去了之後,他就一門心思只想早日離開這害死母親的齷齪之地。今日真的要離開了,卻又隱隱生出一些不舍之意,畢竟爹爹是一直疼他入骨的。想到爹爹先是失去兩位喜歡的夫人,隨即又要失去兩個最疼愛的兒女,他就忍不住嘆息一聲,慚愧不已。
因為二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所以一路行來倒也是慢慢悠悠,一盞茶的時間愣是被兩個人走了兩盞茶的時間。
聞儉遠遠的就看到了舒迪紹棠二人,趕緊上前迎接道︰「姑娘,公子來了,老爺辰初就在書房等待你們了!」
舒迪紹棠對望一眼,皆露出些吃驚的神色,復又放松下來。她兩人正為如何對聞老爺開口請辭而煩躁呢!听聞儉這話音,聞老爺大概已知他們來意了,既如此,那也就能省去許多贅述了。
三人走到靜室,正要敲門。聞老爺的聲音就從里面傳來︰「是迪兒,棠兒嗎?進來吧!」
二人答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
短短幾日,聞老爺一頭黑發就白了大半,此時他正坐在書桌後面,看到舒迪棠兒無力的笑了一下,指了指矮幾旁的兩個椅子,招呼道︰「你二人坐下說話吧!」
舒迪紹棠未曾推辭,謝了爹爹就此坐下。
望著聞老爺的白發,一股無來由的心疼涌了上來,舒迪趕緊低下頭去,平復好心情,這才又抬起頭來。
「爹爹,孩兒不孝!竟使得爹爹如此操勞,一夜白頭!」聞紹棠已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眼淚更是奪眶而出。
舒迪見勢也跪了下來。
「你二人快快起來!是爹爹治家無方,害得你們先後失去母親,又哪里來得你們不孝之說?」聞老爺一邊講話一邊伸手去扶舒迪紹棠起身。
「若我所料不差的話,你二人今日是來與我請辭的吧?」聞老爺扶起二人,坐回原位,輕聲問道。
「爹爹,孩兒不孝!」剛站起的二人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聞老爺未再扶起二人,靜靜盯著他們看了片刻,方才悠悠嘆道︰「我倒真希望是自己想錯了,看你二人神態,確然是要離開了!只是畢竟生活這麼多年,如今你們真要離去,爹爹我還真是心有不舍啊!看來人老了,情就多了,說話也愈發嗦了!」聞老爺說到這里,也是隱隱眼眶發紅。
舒迪二人跪在地上,听到聞老爺一番話,也是百感交集,誰都沒想到爭斗到最後的結果卻是這般的兩敗俱傷,尤其傷的還是最無辜最疼惜他們的聞老爺。
「你們母親,一個是我一見傾心,為我紅袖添香的知己紅顏。一個待我百般柔情,為我養育孩兒的賢妻良母。只怪我粗心大意,身在福中卻不知惜福,最後竟還使得她們被陰謀陷害,讓你二人早早就失去了母親,爹爹愧對你們啊!」
聞老爺一臉愧意,頓了下繼續講道︰「這聞府如今已是烏煙瘴氣,既是你二人母親喪身之所,更是你二人傷心之地。既如此,你二人就離去吧,也免得觸景傷情!我這里有六萬兩銀票,你二人拿上,出去之後找一清靜無爭之地,買一處宅院,好好讀書學習。再大些或去考取功名,或為布衣白丁,只要干干淨淨,坦坦蕩蕩,問心無愧就好!」
說到這里,他過來扶起舒迪,撫模著她的滿頭青絲,低聲又道︰迪兒雖年紀尚小,卻素來聰慧玲瓏,行事沉穩,思慮周全,將棠兒交給你,爹爹放心!」
「棠兒,你也起來吧!出去之後要多听你七姐姐的話,雖說你二人年齡相差不多,然迪兒素來聰慧,你二人遇事且要相親相顧,也好讓爹爹放心!」聞老爺對著聞紹棠細心交待。
二人皆都恭聲應是。
「迪兒,雖我不是你生身之父,然我對你母之心,你亦知曉。雖初時我因你出生曾與你母生了罅隙,最後卻又皆賴你之聰慧,方使我解開心結,與你母冰釋前嫌,多得這幾年快樂時光。如今我待你已為己出,日後若有為難之處,我依然還是你的爹爹!」
聞老爺這幾句話雖語氣平平,卻委婉的告訴舒迪,以後若是有了難處,他依然會幫助她,待她如親生一般。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舒迪听完這些話,只撲入聞老爺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自從她來到異世之後,遇到皆是女性。四夫人雖性子堅韌,卻身體孱弱,敏娘雖然親近,到底還是個普通婦人。來到聞府就處于劣勢的舒迪,只能強自撐起隨園,一來二去,就成了隨園的主事之人。
外人眼中,她是聰慧絕倫的聞七小姐,大家皆是敬她,卻鮮少有人憐她,只除了四夫人敏娘。如今四夫人也去了,聞老爺在大夫人如此斥罵,損了自尊之後,還這般相待與她。使得疲憊已久的舒迪頓時就生出了面對父親時的委屈,感動之情,也怪不得如此的失了冷靜,痛哭一場了!
「迪兒乖,不哭了啊!只要迪兒願意,爹爹就永遠都是你的爹爹!」聞老爺輕拍舒迪肩頭,平復著舒迪的情緒。
聞紹棠未曾料到舒迪對于聞老爺的話居然有如此大的反應。看到她縴細的身子,趴在聞老爺懷里痛哭的情形,他才突然發現,原來姐姐再聰慧,終還是個女子,終還是會辛苦會勞累,會需要人來照顧來支持的!
自此他就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自己變的強大起來,再不讓姐姐用柔韌的肩膀,獨自支撐所有的負荷。
舒迪情緒平復之後,滿面緋紅的從聞老爺懷里站起身來︰「爹爹,原諒女兒失態了!不管何時何日,迪兒都是您的女兒!」說完她對著聞老爺靜靜的叩了個頭。
「嗯,好孩子,好迪兒,快起來吧,爹爹受了!」聞老爺一臉慈愛的扶起舒迪。
「至于那些銀票,迪兒不能要,迪兒能長這麼大,已是感激不盡,怎可再顏收下爹爹這麼多的銀子?這些銀子爹爹還是留著多開幾家鋪子吧!爹爹厚意,迪兒心領了!」舒迪又俯身下去做了個長揖。
「我素來知你性格。這樣吧,這銀票爹爹收起三萬兩,另外三萬兩是送與你和棠兒的,你們年紀小小就離開爹爹身邊,沒有這些銀子,爹爹實在是不能放心。」聞老爺收起三萬兩銀票說道。
「迪兒收下這一萬兩銀票,也算是感謝爹爹厚意了!」舒迪拿起桌子一萬兩的銀票道。
「你與棠兒各自一萬兩,莫要再做推辭!否則就是不認我這個爹爹了!」聞老爺又推過來一萬兩,語氣堅決的吩咐道。
「迪兒謹遵爹爹吩咐!」舒迪看聞老爺如此堅決,嘆息一聲收下了銀票。
「如此這般,你們就早早離去吧!爹爹我就不遠送了,也免得觸景傷情!」聞老爺又慈愛的望了她們片刻,毅然下了逐客令。
「爹爹,日後若是有緣的話,再報爹爹厚恩!」舒迪拉著聞紹棠跪地叩了三個頭。
「爹爹,昨日,五姐姐去我隨園了,我雖惱怒于她,卻也理解她疼惜母親的心意。看在大娘和三娘服侍您這麼多年,又為您養兒育女的情分上,您就饒了她們吧!我娘與五娘若地下有知,也不願您因此事而焦慮滄桑的。既然已經去了兩個,就不要讓聞府再生事端了!」
「我知道了,路上切要小心,你們去吧!」聞老爺听完舒迪懇求,默默無語轉過身去,半晌才揮了揮袖子,答道。
舒迪紹棠又看了聞老爺一眼,轉身推門離去。
回到隨園,大家已在桌邊等待,糖糖也被舒嫻送了回來,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看到舒迪紹棠,眾人歡呼一聲,紛紛背起行囊出了隨園,朝聞府門前而去。
舒迪站在這個生活了將近六年的聞府門口,默默的告別了青蔥歲月的年少時光。
ps:第一卷「聞家有女未長成」到此結束了!第二卷︰「小荷始露尖尖角」即將登上帷幕,接下來听流光為大家講述出了聞府後的舒迪,在廣闊的格林大陸上悠然行走,寫意風流的愜意生活吧!
最後︰作為一個新人,請大家多多支持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