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醉魏晉 長安荊芽 第039章 大夫人臨門

作者 ︰ 眠冰

本來如青山般從容的姑娘,很突兀的綻放喜悅的笑容,讓張嬤嬤和黑丫都有些怔忡,呆呆的看著阿桃。

那是一種出發自內心的喜悅,仿佛溫和又不失激情的春風,催開了她的嘴唇,點亮了她的雙眸,讓她沉靜的雙頰,泛起了一層桃花色的紅暈。

武丫兒提著黃銅水壺,一腳門里,一腳門外,那笑容感染了她,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揚,記得有一次,姑娘也是笑得這樣燦爛,那是從府里做蛋糕回來,前一刻還累得不行,後一刻卻咯咯笑個不停。

總歸是好事,而且是大好事。

估計也是不能說,一說就是錯的事。

武丫兒這麼想著,另一只腳進了門檻時,阿桃的笑容結束了,濃密而微卷的睫毛如夜幕般落下,蓋住了內心的秘密,再次抬起時,整個人又恢復了從容沉靜,只有唇邊還留著一縷微彎的笑意。

「我的好姑娘,你這是……」張嬤嬤困惑的拉起阿桃的手,盡管握得緊,她還是有一種拿捏不住的感覺,給黑丫使了一個眼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去看看夏綠怎麼還沒來,姑娘焦心她爹的腿,總不好多等……」

是讓她回去報信,讓大夫人早拿主意,黑丫才不想跑腿,大小姐不喜歡阿桃,她是來踩人的,事情黃了更好,便推月兌道︰「夏綠姐姐是個心細穩重的,做事又周全,最是讓人放心,這吉時吉刻眼看就到了,姑娘這邊嬤嬤一個人也顧不過來……」

說著,拿起床上攤開的五彩紅裙,直往阿桃身上比量,明明不合身,還說是照著身材做的雲雲,故意嘲諷的意思很明顯。

阿桃只是淡淡的笑著,好像有點心不在焉,武丫兒就湊上去,仔細看了看不知是誰穿過的紅裙子,贊嘆道︰「還真別說,這裙子的繡得真是漂亮,也不知是給哪家姑娘穿的,你拿來讓我們姑娘評定,可是找錯人啦,我家姑娘只會說,各人有各人的眼光,自己覺得高興就好。」

百年紫丹參沒有到手,是絕不能坐實小妾名頭的,阿桃這句吩咐,武丫兒執行得非常好,句句都在撇清關系。

黑丫哼了一聲,看一眼窗外,陰陽怪氣的說,「人家長輩都沒說什麼,這是哪里蹦出來的野鳥,嘰嘰喳喳的,把好事都給攪了。」

武丫兒也不生氣,接到阿桃的眼神,立刻關窗趕人,「我們院小房窄,比不得府里頭,閨房里什麼都齊全,來客閑聊,總是要喝多水,不好意思啦……」

這是要解手,屋里沒有淨房,姑娘家又肯定不能在院里方便,張嬤嬤和黑丫只好避出去,雖是坐在木榻上說話,耳朵卻都支向屋里,阿桃那一笑,讓她倆越想越古怪,然後就要解手,更透著古怪。

武丫兒關上門,臉上帶著期待的神色,她可記得姑娘說過要等一個奇跡的。可是阿桃現在還給不出好消息,當著府里的人,不敢在空間多停留,那根參是埋在土里的,短暫的一瞥看不出情況來,所以她才要支開人,好好看一番。

沒確定的好消息就不是好消息,她可不喜歡心情大起在落的,壓著內心里翻騰的激動,平靜的揮手,讓武丫兒也出去。

原來真是要解手,武丫兒嘟起嘴,有些失望的離開。昨晚姑娘和她說了大半夜話,講了好幾套方案,其中有一套最圓滿,也最不可思議,就是五十年的丹參一夜之間有了一百年的功效,讓大夫人的算計完全落空……

可能嘛……

阿桃能讓蛋白變女乃油,能讓劣酒變美酒,這讓五十年的丹參變成一百年的……

武丫兒看著一朵梨花從枝葉間落下,在信與不信中糾結,早飯時她私下里問鐵牛,鐵牛只回她一個字,信!然後抓著餅,毫不擔心的上工去了。

可是這次姑娘也是拿不準呢……,濃眉大眼的丫頭,擔心的站在下午的白光中,過了一會兒,一跺腳,干脆不想了,拿著水盆去打水,路過正屋的窗口時,她停住了,臉上帶了惱火之色,沖窗下看書的少年,重重的哼了一聲。

這群白眼狼!一點都不擔心姑娘,這位躲在屋里看書,那個小多,吃完早飯就和駝背老頭跑了,諾大一個院子,就她一個人陪著姑娘和呂府這幫壞家伙周旋……

李永年笑了笑,合上書本出了屋,其實現在也沒什麼活可干,看了看滿竹竿的白布條,便欲收了,手還沒踫到,武丫兒端了盆清水出來,急急的大喊,「別踫,別踫,先洗手,那是用來包傷口,姑娘說了,手上有細菌,沾到上面會感染傷口的!」

細菌?張嬤嬤和黑丫听得一頭霧水。

「曲餅上的是好菌,手上就是壞菌,阿桃總是說些奇怪的話。」小多今天穿了身天藍綢的小公子服,俊俏貴氣,手上還拿著把扇子,慢條斯理的走進來,他身後跟著駝背老頭,背著一個不小的包裹。張嬤嬤看到他,臉上立時掛上了討好的笑容,黑丫也認出了是誰,驚詫萬分的睜大眼。

更讓她驚詫的是武丫兒和小多說話的語氣,沖著桃公子的貼身小童,那野丫頭竟然拉了臉,氣哼哼的吩咐,「大半天不見人影,快去洗手,永年哥的手壞了,你把這些收了,一會兒都用得著。」

其實武丫兒平時不敢這樣對永年和小多,這兩人身上都有一種氣質,讓她不敢隨便招惹,不過在阿桃身邊,她有樣學樣,漸漸沒了那層畏懼,最近兩天他們沒心沒肺的表現,讓她更顧不得了,一人瞪了一眼,端著水盆蹬蹬走過。

永年和小多互相看了一眼,小多目光在永年包著的右手上掠過,追上武丫兒,「喂,我可是幫阿桃找參去了,順便給大家都買了禮物呢。」

駝背老頭把身上的包裹打開,里面都是扁匣子,長方形的,有八九個,裝的不是布帕就是荷包,武丫兒不太感興趣,只掃了一眼,小多受傷似的鼓起腮幫子,一扭頭,拿了一個匣子就要進屋,被武丫兒尷尬的一把拉住。

此時,阿桃正在空間里,以外人的角度,她是躺在床上睡著了。

升了級的空間,依然只能是心神進入,對于這件摳門的禮物,阿桃也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像別人那樣田地無邊、寶物無數、湖水無盡的情況,她是想也不敢想,所以進到空間里,眼里的景象依然能讓她喜悅。

之前是半石窠子的空間水,現在是盈滿的;之前是一塊地,現在是三塊地,那根五十年的紫丹參,就埋在第一塊地里,只露出一個小圓頭,當初干巴巴進來,如今吸飽了空間水,變得脆生生的,外皮繃得緊緊的,和剛挖出來的沒有什麼兩樣。

「吸了這麼多空間水,應該沒問題,不過還得看小仙翁識貨不。」阿桃抓緊時間喝了幾口水,心神出了空間。

迎接她的是小白的叫聲,吱吱的極為響亮。

一聲接一聲,很是急切,小東西扭著身體爬向丹參,阿桃扯了扯嘴角,都沒長牙呢,事實證明她想錯了,人家的目標是戒指,毛腦袋一接觸到戒指,就不停的拱,同時也叫得更厲害,帶著喜悅和哀求。

阿桃心里一動,想象它進了空間,結果是,小白成了繼干桃花和丹參之後,第三位空間來客!

听到小東西的叫聲,武丫兒,小多,甚至李永年都進了屋,這個說是餓了,那個說是困了,不過看到阿桃一臉的嚴肅樣子,也知小仙翁給的時限要到了,便都住了嘴,擺出聆听的架式來。

阿桃只一句話,「把請小仙翁到這里來。」

「難道是……」武丫兒大叫著跳起來,喜出望外的看著阿桃,阿桃微笑著點頭,「先別激動,還不知道行不行呢。」武丫兒喊著肯定行,嗖的就往偏廈跑,小多和永年都愣了。

門外的張嬤嬤惦記自己的事,拍手笑了一聲,插話道︰「姑娘,小仙翁的事由我們張羅吧,一會參就送到了,可這吉時吉刻可耽誤不得……」

「可不敢勞煩,一會兒有的忙,先在院里坐一會兒吧。」阿桃客氣的一笑,不到最後的時候,還不能把話說死呢。

一個陶罐抱進屋,小多探頭探腦問里面是什麼,被阿桃敲了一記,小仙翁醉燻燻的到了,她清了場,眾人不知道阿桃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面面相覷,他們听到的對話是這樣的。

「小娃子,這一看……,咦?」小翁的聲音由惱火轉為驚訝,然後里面沒了聲音,耳朵靈敏如駝背老頭者,能听到鼻孔抽氣的聲音,接著是慢慢的咀嚼聲。

「你這是……」小仙翁好像遇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聲音里都是震驚。

「不能說,一說就是錯。」阿桃的聲音很是清脆,熟悉她的人知道,這時必是笑得露出小白牙了。

「哈哈,老夫不問,小娃子,開始準備吧,老夫我保你爹行走如常!」小仙翁哈哈大笑著出了屋門,換了仙風道骨的模樣,一點醉意也沒有。

趙嬤嬤驚疑不定,這是有參了?那大夫人的算盤豈不是要落空?事情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可恨的夏綠,怎麼去了這麼久都不回來,莫不是大夫人想要先將人晾上一晾,然後等著人跑去求她?哎呀,真是托大了!

趙嬤嬤腳上長了針,不時的來回移動,黑丫此時也不敢再推月兌了,溜出院子就開跑,武丫兒看著那匆忙離去的身影,作了一個鬼臉,故意大聲說,「這下可好了,有了百年紫丹參,姑娘再也不用愁了。」

小院里一片歡聲笑語,駝背老頭露出了兩個黑洞洞的豁牙。

然後,小院里開始有條不紊的忙碌,燒水的,煮藥的,拿出藥布繃帶的,其間雜夾著小仙翁無可奈何的怒吼,他的刀器被煮了,他的人被套上了古怪的袍子,他的手被強行洗了好幾次,還涂上了酒精,要不是阿桃笑嘻嘻許了他一罐更好喝的水晶露,他早就暴跳了。

這些小插曲,別人看著樂,只有趙嬤嬤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在院門口轉圈,一會兒看看院外,一會看看院里,遠遠的,終于來了一行人,腳步紛紛,來者眾多,她松了一口氣。

大夫人親自來臨,前面有人開道,兩邊是密密僕婦丫環,後面跟著幾頂小轎,不知道里面坐了誰,最令趙嬤嬤意外的是,開道的人不是僕婦,竟是前院的侍衛,都佩有閃著寒光的腰刀。

這陣仗……,難道要強行壓人上轎,也不對啊,長安各種勢力復雜,大夫人不會做這種明顯會被人詬病的蠢事,那是會連累老爺名聲的……

她驚疑不定的迎上去,大夫人沒有下轎,里面也沒有什麼聲音,像是在蘊藏怒火,過了一會兒,冷冷的聲音飄出來,「去,叫阿桃來見我。」

轎邊的夏綠,應聲進了院,她的臉色有些白,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趙嬤嬤跟上她,進了院門,先拉住小聲問,「這是怎麼了?」

夏綠嘆了一口氣,「庫里的百年紫丹參都被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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