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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五識比常人敏銳,當那張臉賊頭賊腦轉向正房時,她眨了眨眼,慢慢的咧開嘴,露出齊齊的小白牙。
從匣子里模出一塊核桃仁,放在嘴里笑眯眯的嚼著。
而這時,白荷和凝霜才看清那人是誰,過來附耳低低的稟告︰「小姐,是鐘寧身邊的金蟾。」
阿桃不揭破自己眼力毒辣的事實,好在她平時有從容恬淡的一面,這時也不用故作驚訝,微微點頭,「有意思,看看她想做什麼?」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阿桃獨處古代,自然而然警惕性大增,總是下意識的掩蓋長處,以求在關鍵時候能多幾分活命的機會,比方說她夜夜練劍的事,就是武丫兒也不知道,這兩個丫環是桃公子和杜公子送的,心里向著誰還不好說,再說也沒什麼大坑大坎發展出**友誼,阿桃待她們更是遇事留三分。
「咯吱。」西廂房的門縫又開大了些,金蟾側著身子出來,手里拿著什麼東西,再一次膽顫心驚的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沒有發現那幾只大狗的影子,放心的朝對面的東廂房溜去,剛走到一半,院門方向的暗處突然轉來低低的呼嚕聲。
那種聲音威脅的意味很濃,就像粗粗的嗓子眼里有灘血水在不停的往外冒泡,金蟾登時就開始打擺子,僵直的扭著脖子循聲望去,看到陰影里一雙可怕的黃綠眼正死死的盯著她。
這狗就是長得嚇人,白天乖得很,阿桃的告誡不能信,這麼想了好幾遍,金蟾覺得手臂有了一絲力氣,奮力把手里的紙包扔過去,里面的肉骨頭滾出來,停在人和狗中間。
白荷和凝霜知道四個汪汪不吃別人投喂的食物,就是她倆都不行,必須是阿桃小姐指定的人,只有武丫兒姐妹和芳娘才可以,可是這次,她們驚訝了︰大汪竟然慢慢湊上前,聞了一會兒,將那食物叼起來退到黑暗里,她們不由看向阿桃。
小姐還是笑眯眯的,月光映在她的臉上,讓那笑容十分清晰,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她們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這位主子別看年紀小,可不是事事都依靠別人指點的嬌花,有主意呢。
那邊的金蟾松了一口氣,上了東廂房的台階,挨個看三間房的鎖,看樣子想進去。
東廂房本來就是空的,她當庫房用,沒有放什麼貴重的東西,都是些柴炭米面肉等年貨,鐘寧自以為隱藏得好,根本不會讓金蟾做下毒的事,再說嫌疑也太大了。
難道是鄭仙人那句「機緣呂府,桃知前路」已經傳出去了,這些人都是來找「機緣」的?
那樣的話,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放過,鐘寧可是三番兩次陷害她。
想了想,阿桃眼楮亮晶晶的對白荷和凝霜道︰「我半夜凍醒了,你們去燒些炭來,記住,要忘了鎖門。」說著大聲的咳嗽起來。
兩個丫環相視一笑,裝模作樣的問了幾聲,急忙穿上棉大衣,點了燈籠從正房門出去,到了東廂房開鎖拿炭跑回去,縮脖嚷冷忘了鎖門……
原來這間房是放柴炭的,金蟾從陰影里轉出來,看著沒鎖的門,還是溜進去看了看,屋里光禿禿的只有柴和炭,地面也是青石的,不像能藏住什麼樣子,隨便踩了踩,剛想出去,就听見又有腳步聲過來,暈黃的燭光迅速接近。
「小姐身體太弱了,咳得有些厲害,還是再燒一盆吧。」
「明天找大夫來看看吧,不過今晚真是冷啊,我蓋了兩床被還覺得背後冒冷風呢,呀,剛才沒鎖門。」
噠落鎖聲,腳步遠離。
金蟾等了一會兒,從柴垛後出來,拔開窗戶的木栓用根子支住窗戶往出爬,腳剛探出去,裙子上突然墜了不小的重量,她往外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原本應該昏迷的大狗此刻正蹲在窗下,兩只黃綠的眼楮凶狠的盯著她,視線和她一對上,立刻棄了裙邊,張開大嘴撲向她的臉。
尖牙森森,金蟾尖叫一聲滾下窗戶,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立刻爬起來,飛快的將窗子閂好,縮在牆角等大狗走開,令她失望的是,那只狗不走也不叫,就在檐下的陰影里守著,無論怎麼小心的起身從窗戶縫里看它,那只畜生都知道,黃綠眼甩來輕蔑的一瞥。
難道要在這里凍半宿?金蟾有些傻眼。
那邊阿桃看到東廂房台階上威風的大汪,嘿嘿的笑起來。
這邊的戲先暫告一段落,和這些小丫頭斗沒什麼意思,對鐘寧沒有實質性傷害,頂多吃癟而已,府牆外的覬覦者應該是高手,把他們引進來練練兵才更好玩,正這樣想著,外面又傳來開門的咯吱聲。
听到這一聲,阿桃立時皺起眉頭,白荷和凝霜也瞪大眼楮,臉現意外之色︰那聲音竟然是從正房的側屋傳來的,是研娘的宿處
今晚這趟渾水,研娘也要參與……
這讓本來清晰的脈絡又撲朔迷離起來,研娘能代表誰?大老爺?
阿桃沉思著,月光下那三個黑影鬼鬼祟祟的經過窗前。
研娘和她的兩個小丫頭拿著鏟子和木棍,緊緊湊在一起向四外張望,看到東廂房檐下的大黑狗,當時就一愣,站著不敢動,發現那狗不理她們,也沒有聲張和撲過來的架式,這才仗著膽子向林子里走去,一路上,沒有看見其他的狗。
「原來阿桃小姐是嚇唬人的。」小丫頭噓聲道。
「閉嘴」研娘低斥,神情緊張。
灶房里,小白通過門上的小洞注視著她們,阿桃吩咐過︰今晚要對付的是鐘寧的人和進院的外人,嵇家人沒有壞過她,再說過些日子就要拜師,相互間總要留幾分顏面,關于研娘阿桃沒有交待,但是那個小姑娘也沒有壞過主人,它就等同于嵇家人對待,只有對主人不利它才會出手教訓。
研娘她應該慶幸沒有算計過阿桃,否則被小白當成壞人對待,下場是非常悲慘的。
就像金蟾,只能恨恨的看著消失在視野里的三人,在心里咒罵視而不見的大汪︰瞎了眼的畜生,沒看見那仨人手里還拿著棍子嗎?我還給了你一塊骨頭,為嘛偏和我過不去
金蟾在那邊找棍子,研娘這邊已經左看右看的走到一棵大槐樹下,走了幾圈確實了位置,三人埋頭開始挖土,絲毫不知道身上落了多少目光,這些目光有正房來的,有府牆外的,還有小白和三只汪汪的,算起有二十多雙
都是小姑娘,工具又使不慣,仨人挖了有半個時辰才挖出東西來,當一個黑色的小木箱出現時,不知有多少人眼楮一亮。
那小木箱就像一塊帶著腥味的肉,引起府牆外各路人馬競相撲來,輕微的樹枝碎裂聲不絕于耳,這聲音在研娘听來沒有什麼,臘月風勁,吹過樹梢就是這樣的,可卻讓那些夜行人紛紛變了顏色︰怎麼這麼多人
阿桃看那個方向有些費事,急急挪到芳娘住的耳房,這時那些黑衣人已經圍著小木箱打了起來,研娘和兩個小丫頭趴在坑邊一動不動,想是打昏了,那些外來人可能是不想在呂府惹出血腥,都沒有用兵器,純是肉搏,看起來打得很笨重,阿桃看得興致大起,干脆把窗紙捅了一個洞觀看,這時忽然想起中學的物理課本上好像有個叫潛望鏡的東西,極方便觀察,想著以後造一個。
「小姐……」白荷和凝霜齊齊低叫了一聲,阿桃看過去,看到兩名躍躍欲試的少女,道︰「你們要是想玩就去吧,記住量力而為,不要受傷,別暴露身份,把他們往那個狗用大坑邊上引。」
「是小姐」兩人往臉上蒙了黑布,迅速無聲的出門,從房後拐到現場,隱匿在灌木叢里等待時機。
前方十幾個人纏斗正酣,斗著斗著,突然發現那個小木箱沒了,再定晴一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是狗能干出來的事?
小木箱不知什麼時候被放在了一塊小木板上,兩只大狗各咬一根相連的繩子,顛顛往前跑,後面有一只大狗倒著走,一雙黃綠眼警惕的看著他們。
……,眾人停止打斗,愣了愣才齊齊撲過去,撲到半空,雪花一樣的暗器嗖嗖的打過來,不讓人接近那只斷後的大狗。
難道還有一方?大家不約而同的撲向暗器發出地,只見兩條人影暴射而出,迅速縱向牆外,大家都怕是調虎離開,追了幾步就調頭,讓人再次瞪眼的是︰那三只大狗此時竟是丟下小木箱走了,好像忽然玩夠了沒有興趣的孩子,三道黑影很快就消失在正房後面的陰影里。
眾人被難以琢磨的大狗弄得面面相覷,過了兩秒,突然同時撲向小木箱,最先踫到的人立刻蹬地上躥,有人攔截有人助他,但是這些動作都沒有使出來,所有人都驚恐的瞪著眼楮,第一次感覺到比血腥更可怕的東西。
那是一個三寸高的小人,極突兀的出現在小木箱頂上,沒有人看到它是怎麼出現的,兩只小眼幽光閃閃,最可怕的是它的身體,那是骷髏,還是冒著綠光的骷髏。
鬼,這是鬼
在同樣的認知中,地面突然「 」的一聲下陷,那只小木箱被一道凌空飛過的黑影給頂到一邊,那上面已經沒有了那三寸小鬼的蹤跡,就這麼一錯眼的功夫就沒了,只听見小木箱落地亂響的聲音。
沒等人們發毛的神經平息下來,人已經掉到坑底了,腳下刺痛的同時,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沖鼻而入,正想拼著命往上躍,一張大網罩下來,接著三只大狗探出頭來,蹲在坑邊看著他們,不時用後腿撓撓耳朵,嗓子里溢出一種類似嘲笑的呼嚕聲。
令人驚異的是,它們抓到了人卻不大聲叫嚷招人,看樣子並不想讓別人知道。
這是狗的行為?
坑里的人欲哭無淚,忍著臭味拔出腳下的木刺,沾了一手的粘糊糊之物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馬上就有低低的嘔吐聲響起,被人厲聲喝斥︰別他祖母的出聲,這要招來了呂府的人,他們這些人下場比死好不了多少。
天快亮的時候,三只大狗離開了坑邊,臭了半宿凍了半宿的夜行人掏出匕首破網而去,一個個狼狽不堪,讓府牆外杜公子的人看著暗笑不已,飛快的回去報信。
杜公子在杜府哈哈大笑時,鐘寧卻在西廂房里邊梳妝邊犯愁︰金蟾去了東廂房半宿,這事該怎麼解釋?
而阿桃叫來了研娘,讓人都退下,靜靜的看著她︰「你沒有話和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