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醉魏晉 長安荊芽 第148章 成了釣魚的線

作者 ︰ 眠冰

沉重急促的馬蹄聲像邪惡的戰鼓,迅速且很有目的性的逼近。

「有人闖莊子,快去叫人」遠遠的一聲含著痛聲的吆喝,接著鈴聲大做,仿佛沉睡中的莊子立刻騷動不已。

李嬸子嚇白了臉,這時才反應過來,「快,姑娘,從後門走」

她說話的時候,武丫兒和凝霜已經一左一右的架住阿桃,白荷則掏出了腰間的毒藥,那箭一般的馬速,讓她的語氣陰狠起來,「這麼快肯定走不了,干脆結果了算了。」

李嬸子一听要殺人,手都抖了,但也知道阿桃絕不能落在大老爺和大夫人的手里,他們恨不是阿桃馬上就死了,好奪了她的產業,吸了口氣,強作鎮定的沖著武丫兒和凝霜揮手,「姑娘受不了這個,快帶她進屋。」

幾個人焦急的對話,都沒有注意到阿桃的神色,直到最後一句,才看向阿桃,結果看到小姐沒有驚慌,她看著院門口,懷里探出一個亂茸茸的小腦袋,和她的目光一致。

武丫兒看到小白,松開了阿桃的胳膊,「難道是熟人來了,可為什麼這般氣勢洶洶的。」

答案很快就有了,一匹油亮的健壯的黑馬,以嬰兒撲向媽媽懷抱的姿態,更準確的說是久別戀人重逢的姿態,撒開四蹄向阿桃馳來,它的速度讓馬上的騎手披風橫飄,平平的鋪展開來,就像有兩個人在後面托著一般。

武丫兒抽了抽嘴角,「原來是追風,怪不得狗不叫,姑娘,追風見了你,就像……」

沒等說完,追風嘶叫著擦身而過,留下了一地的怔忡。

竟然不是奔著阿桃來的武丫兒張大嘴巴,馬蹄帶起的灰塵在她臉前飛揚。

阿桃也瞪大了眼楮︰「追風這是怎麼了?」懷里的小白好像是知道什麼,一支毛茸茸的小爪伸出來,很人性化的提著追風消失的方向,吱吱的叫著沒有人听懂的語言。

李嬸子呆了一會兒,喃喃道︰「那邊沒什麼啊,因為荒著,暫時做了馬場。」

「馬場……」阿桃忽然明白了過來,「我知道了,咱們快去看看,算起來,白龍這幾天應該要生產了。」

去年夏天阿桃花了二百兩銀子,在馬市買了一匹長相十分秀氣的縴弱白馬,用空間參滋養了半年,漂亮得就像秋收時麥浪上起伏的柔光,追風有意,又有阿桃牽線搭橋,白龍的肚子里很快就有了小馬駒,馬的孕期是一年左右,可不是在這時候應該生了。

武丫兒拍手叫道︰「快去看看,一個純黑,一個純白,不知能生下什麼樣的小馬,記得去年杜府冬宴,姑娘還和桃公子杜公子打了賭呢。」

「誰闖進來了?」教習師傅帶著一群人遠遠的跑過來,他舉著一把寒光閃閃的腰刀,後面的人都都拿著齊眉高的木棒,雖然個個都是十多歲的年紀,但隊列整齊,腰背挺直,又穿著統一的青色夾衣,看起來頗有幾分氣勢。

教習師傅有真本事,就是長得太凶,臉上還有刀疤,高門大院怕嚇到孩子,沒人肯聘他做護院,無兒無女過得非常落魄,靠在馬市里打鐵蹄為生,是阿桃買馬遇見了,請他來教這些孩子,兼職護院的頭兒,承諾做到年頭給他養老送終,他自是盡心盡力,如今听到警鈴大作,瞪眼操刀就來了,「李管事,發生了什麼事,闖莊子的人呢?」

阿桃不想將這些人牽涉進來,交待了李嬸子幾句話,和武丫兒幾個去了馬場,她現在是小公子裝束,又只是背影,那師傅也沒認出來,听說是主子的朋友,也不多問,帶著人走了,那幾個被撞倒的也都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參加晨跑和晨操。

阿桃喜歡手下都身體健康,所以這種鍛煉不分男女,只要不當值必須參加,莊子周圍很快響起整齊的腳步聲和口號聲,生機勃勃的繞著莊子緩慢行進,過了一會,有歌聲響起,「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唱得山搖地也動,喝得花開水歡樂……」

嘹亮的歌聲和齊刷刷的腳步聲契合在一起,听起來生機勃勃,有種讓人振奮的韻律感,桃公子略帶詫異的看向阿桃,「這是什麼曲子?」

「進行曲。」阿桃看著好久不見的桃公子,他臉色微黑,和以前相比多了一絲英氣。

「也是你的瘋爺爺教的?」

這話帶了點兒戲謔,讓阿桃心里的戒備放松了一絲,畢竟眼前這位少年是晉王的嫡次子,她自問和他十幾個月的交情,比不了他們的父子親情,不過看桃公子神色如往常,知道通緝這事他並不打算參與其中,松了一口氣,有些調皮的笑道︰「你猜對了,加十分。」

桃公子也是一笑,像陌生人的似的上下打量阿桃,過了一會兒,淡淡的笑道︰「沒想到你竟然成了通緝犯,還竟然能從洛陽逃到長安來,我以為頂多到潼關,你的馬再快,也不可能連續日夜兼程。」

阿桃道︰「在潼關遇到了衛家的公子和小姐,混在他們的車隊里一路行到此處。」這時馬棚里傳來痛苦的嘶鳴,追風過來咬阿桃的衣角,阿桃趕忙走過去,沒有看到桃公子的眉毛一挑。

白龍躺在干草堆上,鼓脹的肚皮上下伏動,它睜著美麗的馬眼,依賴的看著阿桃,追風焦躁的刨蹄子甩尾巴。

阿桃從荷包里掏出了一個肥厚的靈芝,親自喂白龍吃了,然後出來拍拍追風的鼻梁骨,「不會有事」,彎腰抓了幾把草,追風像是听懂了,頸後的棕毛都落下來,彎著壯碩的脖子,急切的追著阿桃手上的那幾根青草。

手掌潔白,碧草青青,似帶著露水,根本不是老得扎手的秋草,追風一口全吃進去,高興得直掀上嘴唇,追著阿桃的手還要,武丫兒怕阿桃被草劃了手,拔了許多扔到馬兒前面,追風理也不理,弄得武丫兒很郁悶,聞了聞自己的手掌︰「沒有味啊,怎麼過了我的手它就不吃了,姑娘,這是不是你說的差別待遇?」

阿桃咯咯的笑了起來,眼角里看到桃公子若有所思的目光,心想一凜,難道這位少年看出手中青草不是在地上拔的了?

桃公子思考的卻是衛公子。

那樣機敏的人竟然允許不明的人混在車隊里同行,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就在這時,馬棚里傳來驚喜的叫聲,武丫兒拍著手喊出來了,阿桃轉過頭,看到一只縴細的小馬駒滑了出來,歇了一歇就試圖站起來,那似乎發抖的四肢帶著一股子非要站起來的執著,阿桃滿心憐惜的看著那個小生命。

不過桃公了看見那馬駒,卻是陰了臉。

「哈哈,是小白馬,桃符兄,你恐怕要等下一胎了。」不知什麼時候,杜公子來了,搖著扇子哈哈大笑,旁邊陪著李執。

阿桃笑著打了招呼,眉開眼笑的親自下廚熬了一碗參湯,參是空間里用小白血淚澆灌的老參,小白馬自然喝得極歡實,阿桃輕輕的模了模它的頭,嘆了一口氣,「可惜不能在這里陪著你,有人害了我爹,快快長大吧。」

起身時,臉上已經換了肅然的神色,沖桃公子和杜公子鄭重施禮,「有關我爹落水的事……」

剛提起個頭,兩位公子臉現難色,均把身子避開,阿桃也知道兵營的事涉及到軍事秘密,也不勉強,呵呵一笑,請兩人到花廳用早飯。

「姑娘,連兵營在哪里都不知道,這可怎麼辦?」武丫兒在屋子里收拾出門的東西,呂毅出了事,阿桃必是會去的,否則也不會冒著被呂府圈起來當妾的危險回來,所以也不問還去不去那種廢話。

阿桃看著案幾,慢慢的道︰「他們不說,咱們可以分析,其實也不難猜,我爹是造戰船的,這馬上要打仗了,戰船必是要運到能通向蜀漢那邊的河流,魏蜀有天險相隔,這樣的河流肯定是不多,找一個熟悉邊界水系的人定是能問出個大概地點。」

武丫兒眼楮一亮,「是啊,听姑娘你這麼一分析,好像是挺簡單的。」

拄著下巴認真的想了想,「不過熟悉邊界水系的人……」想了想,忽然興奮道︰「我想起來了,那個教習師傅說他老家就在邊界上的水邊,他有一次喝多了,還說他做過走私貨的水賊呢。」

阿桃忙道,「快請過來。」

武丫兒邊跑邊道︰「什麼請啊,姑娘你說話太客氣了,今年初他主動改簽了死契呢。」

教習師傅很快過來,看見阿桃,激動得施了一個大禮,「小的拜見主人」阿桃待下人如何,他親眼所見,吃得飽穿得暖,教讀書習字教各種技能,這樣的主子打著燈籠也難找,當雇佣老師一年也有十兩銀子,但是這里講究競爭上崗,長得俊功夫又好的教習有的是,他害怕失業,主動找李嬸子改了死契,這樣就能一直在這莊子里體面的生活。

阿桃笑得很溫和,讓武丫兒搬來小杌子讓他坐了,問起邊界的水系,教習師傅听了情況,道︰「那肯定是扶風郡陳倉北邊的斜谷,那里有條河向南連著漢水,交匯處是蜀國漢中郡的首府南鄭,小的對那條線很熟悉。」

窗外,站著兩位本應該在花廳的公子,他們兩個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有驚訝︰分析,那個小姑娘竟然分析出來了。

握緊了各自手里的字條,向花廳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秋景中。

武丫兒送教習師傅出來,看了看那兩個影子,撇了撇嘴,「小姐,他們偷听,你為什麼不讓我叫破呢,哼,明明知道,還不告訴你。」

阿桃一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其實他們已經告訴我了。」

如果真不想參和這事,這兩位公子就不必來這里听牆角,听到所有的談話也不吱聲,就說明她們分析出的地點是正確的。

那邊杜公子看著窗外坡上的葡萄架,很困惑的忽然道︰「衛公子明明可以帶走阿桃,卻陪了這一路,到了陰般卻任阿桃離開,他到底想做什麼?真是蹊蹺。」

桃公子慢慢的道︰「他必是有所圖,不,應該說是世子必有所圖。」

杜公子皺起眉頭,「世子最近幾年有了很大的變化,和過去不一樣了,表面越發的熱絡,內里越發的陰狠,也不知這次他想在阿桃身上圖些什麼,跟著卻不動手,竟是放長線釣大魚的意思。」

桃公子也想不明白,過了一會兒道︰「那我們只能將那根長線放在身邊了。」

這兩人一席話,把阿桃送進了全是男人的兵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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