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醉魏晉 長安荊芽 第185章 千里挖身世 背後有故事

作者 ︰ 眠冰

桃公子這樣的人起疑,極有執行力。

真相往往都經不住挖掘,何況阿桃的社會關系相當簡單。

身邊親近的人,也就是武丫兒姐妹,李氏母子,鐵氏爺孫,還有四個小乞丐;接觸較多的外人,除了都督司馬家、鐘家和嵇家,就是鄧離;而她去過的地方,用手指就能數得過來。

李嬸子當然不知道自己被監視,眼看要立冬,將莊上的事情交待好,收拾東西準備走親戚。

莊上的人都知道李嬸子重視親情,幾乎月月都要去一趟,每一趟都大包小包,差不多能裝半個驢車,吃喝穿用什麼都有。

「李嬸子的親戚可真幸福啊,月例怕是都搭進去了吧。」

「怕是大管家的那份也搭進去了,昨天李嬸子買材料做了整整兩斗餅干,嘖嘖,大管家雖然在酒坊有一厘的股份,也架不住這般花銷啊。」

「瞧你心疼的,那是人家的錢」

「誰心疼了,就是說一說,噯,你說李嬸子是不是在那邊有看中的姑娘了……」

「喂,我可警告你,別吃兩天飽飯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你要是有那個心思趁早滅了,李大管家長得端正又知禮,還會打理生意,娶個富家小姐都沒問題,咱們這樣的人想都不要想。」

「識字有什麼,咱們不是都在學嘛,再說他將來的後院又不只一個……」

「原來你這麼想,我可不想做小,李執管事人多好,得小姐信任,長相也說得過去,上面沒有老人,下面沒有負擔,大妹妹芳娘是小姐的二等丫環,小弟小妹機靈古怪,由李嬸子親自教,听說很得小姐喜歡,將來也必是要重用的……」

兩個丫頭在牆里聊天,李執神情嚴肅的從牆外經過。

阿桃小姐交待他留意李嬸子的行蹤,上一次他跟著,跟到槐里城的竹林寺跟丟了,這一次無論如何要成功。

從長安到槐里就一天的路程,李執扮成普通的車夫,戴著斗笠不遠不近的跟著。

李嬸子這一次又去了竹林寺,到大堂拜佛進香,向老和尚討平安符,把大包小包的東西當香資留下,然後不緊不慢的下山。

沒想到人貨會分離,李執一時怔忡,有些拿不定主意要跟哪個,看到幾個小和尚拆包爭吃餅干,那架式不是要給誰留著,他這才決定跟著人。

嘿嘿,屋里的老和尚笑得頑皮。

劈手奪過包裹,三下兩下系好,攆著那幾個小和尚︰「行了,行了,嘗一塊就得了,里面可有豬油,不罰你們就不錯了。」

嚇走了別人,自己卻又打開包裹,掏出一小包餅干,就著椒柏湯慢悠悠的吃完,然後滿意的擦了擦嘴巴,對外宣布要出去踏雪訪友。

到哪里訪友呢?

老和尚坐在馬車里,沿官道往西,走了一天再轉向北,順著駱谷又走了一天,到了沈嶺附近停步,那里是軍方囤糧重地,營盤一個又一個,有半數是流放大營,人來人往,倒也熱鬧,他進了一座小廟,住了幾天離開。

車里帶的東西,轉了幾手,最終被送到山腳一家獵戶的小院。

火苗舌忝著鍋底,團團帶著肉香的白汽從木蓋的縫里溢出來,引得女孩在鍋邊直打轉。

爐邊烤火的婦人看著她笑。

這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婦人,粗布青衣,頭上無飾,只包了一塊青色的布,打扮與村婦無異,臉上卻有著村婦絕沒有氣質,笑起來的樣子,就像輕風拂動的荷花池,有種別樣的閑適和靜謐。

女孩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前襟,轉身跑出去,「李二娘你先坐著,我去看看爹砍柴砍夠沒有?」

李二娘追著那碎花背影瞧,目光有些痴。

李大娘從側屋出來,見狀嘆了一口氣,「如果阿桃還在,也該是這般大了。」

「可不是,今年該戴金釵了呢。」

「哎,那孩子命苦,胎里就帶毒,剛有些起色又趕上塌天大禍……」

「呵呵,先苦後甜,我的阿桃有後福,知夏信里說,竹林寺那株桃花開得可好呢。」

「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那孩子再投胎定會平安美滿一生。」

「當然了,該受的苦已經都已經受過了,再不讓她享點兒福,那老天就是睜眼瞎」

「你這張嘴呀,不說了,快來看知夏送的東西,可多呢,別的我不要,就要一半餅干和青草露酒,也不知怎麼回事,我要是十天半個月不吃,精神好像都差不少,阿離見我喜歡這個,特意叫人去長安買了些,不過好像缺了什麼……」

缺了什麼,缺了阿桃的氣息。

市面上買的,和知夏帶來的,可不一樣呢。

李二娘笑。

院門外有動靜,那個女孩進來,後面跟著一個長相老實的獵戶,身後背著山一樣高的柴垛,他有些緊張的使了個眼色,推了孩子一下,「快讓你大娘二娘進屋去。」

讓他緊張的是一位虯髯大漢,面生得很,高鼻深目,有些胡人的特征,眼楮一瞪,殺氣凜凜,那大漢不知什麼時候跟上他的,到了院門緊走幾步,伸手就是一角銀子,「這位兄弟,可否借地吃口熱乎的?」

給那麼多錢還拒絕,任誰都起疑,獵戶只能說好,把人迎到堂屋,叫娘子出來擺飯,半碗熱酒入喉,一碗白菜豆腐炖燻肘下肚,那大漢的話開始多起來,洛陽長安講個不停,講到在長安巧遇兩個佷女的經歷,唏噓不已。

「……我若是再晚一步,大佷女就被無賴領走賣了,哎呀呀,氣得我把那人打得半年沒起來,大兄弟啊,現在想還是後怕,家里有閨女可要看緊點,我那佷女要不是跟了個好主子,現在就毀了,那位呂氏小姐是個特別的,有勇有謀,小小年紀就敢和無賴周旋,現在我那大佷女在洛陽給她打理鋪子,小佷女跟她在長安,現在又去了蜀國,我尋思著也過去看看……」

這不是在說阿桃?

這人是什麼意思?

誰指使他找來的?

李二娘在側屋里心不在焉的吃著飯,有些事連親姐都要瞞著,當然不能商量,只能自己拿主意。

日頭西斜,吃飽喝足的李大娘也焦急起來,支耳朵听堂屋沒有要話別的架式,皺著眉頭問獵戶娘子,「難道這人要住下?」

獵戶娘子也急,虯髯客來路不明,不宜讓他看見兩位娘子。

她們是前尚書李豐的女兒,受到大案連累被流放,李氏被誅了三族,昔日的地位和身份全無,是個官就能踩一腳,本該砍柴,卻躲在屋里吃香喝辣,這事要是捅出去,打板子免不了。

苦了好幾年,如今有銀子打點,剛過得好一些,可別……

好在虯髯客在日落之前就告辭了,獵戶見他走遠,把柴禾分成兩捆,系好繩子放在兩位娘子的背上,遠遠護著,看進了營門才返回。

虯髯客就站在暗處。

怪不得主子要調查阿桃,還真是個有故事的。

有兩個小娃嬉鬧而過,見那大漢掏腰牌進了兵營,悄悄的對了一個眼神,過了幾天,這兩個娃子出現在長安,爭著在李執面前描述老和尚、李氏娘子,最後道,「大哥,我們看得真真的,那是桃公子的車夫,姓武的那個,他後來跟著一隊糧車往南去了。」

「那位李二娘看著面善,眼楮很像小姐,我想小姐了……」

「我也想了,大哥,要不咱們去蜀國幫小姐吧,我听二姐說,那個公主可壞了」

李執模了模小弟小妹的頭,「在哪里都是幫小姐,那邊危險,咱們去只會拖後腿,你倆先出去玩,大哥要寫封信,記著,這事誰也不能說,就是芳娘也不能說,李嬸子更不能說。」

「曉得,對誰也不說,都爛在肚子里」

「什麼呀,對小姐是可以說的。」

李執推出兩個糾結字眼的小娃,回到案幾前鋪紙磨墨,這信寫了一個時辰,倒不是寫不明白,而是覺得字跡太難看,抄抄改改,額頭見汗。

此刻,阿桃的身體已經恢復。

棧道修好,通過馬閣山斷路又有方法,鄧艾余下的隊伍陸續都從邪道過來,鐘會將軍還派鐘大郎和田章帶兵跟來听調,很快,江由城的魏軍就有三萬之數,城小兵多,守護得跟鐵桶似的,諸葛尚想做小動作很難。

反正阿桃是沒見過諸葛尚和他的人,只听說魏軍和蜀軍的前鋒在涪城遭遇了,諸葛瞻率領的蜀軍因為是臨時拼湊而成的,沒能打過鄧艾,只好退守綿陽,綿陽後面就是成都。

呂毅身上有傷不宜出戰,阿桃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到了涪城,杜七郎將搜刮的金銀財寶登記造冊,挑出一箱子美玉讓阿桃過眼癮,她把自己關在小屋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塊接一塊的吸收玉能量。

凝霜帶來新消息,「听說鄧老將軍點了呂毅為副信使,和鐘大郎一起到綿陽送招降書。」

武丫兒拿不準這事好不好,拍門在外面說了聲,里面沒有聲音,她又說了一遍,說出第三遍時,門呼的打開,露出一張焦急的小臉,「什麼時候的事,可出發了?」

凝霜愣了愣,「已經出發了半個時辰了。」

阿桃松口氣,抬腳就往外面走︰「還好,能追得上,快備車,我要見鄧老將軍,不能讓我爹去」

武丫兒見阿桃急得臉都白了,忙跑出去備車,凝霜追著道︰「姑娘,軍令不可違啊,再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差事很多人搶……」

天書上說諸葛瞻在綿陽怒斬來使,誓不投降,與長子尚戰死。

怒斬來使。

阿桃不能說這些,也知道不能去找鄧老將軍,跳上馬車,「往南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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