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李冰雲的帶領之下離開了府衙天井,直奔李府之中而去,片刻之後已經是到達了一處臨水的小洲之上。
「小姐,我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啊?飯堂不是在那邊麼,我可是已經餓了。」見到李冰雲的行走路線,小蘭有些好奇的問道。
聞言,李冰雲只是神秘的一笑,淡淡道︰「今天難得仟姐姐還有兩位公子到來,自然是要帶他們好好的觀賞一下園中的景致了。」
「那總要先吃飯吧,叫幾位客人餓著了可不好。」听到李冰雲這麼說,小蘭也是無奈,只是不說還好,一說吃飯,到是真的感覺到餓了。
她出身清苦人家,小時候就沒少挨餓,那一年更是因為長江水患,蘇湖地區顆粒無收,那素有‘天下糧倉’之稱的蘇杭一帶更是餓殍遍野,就連城外的觀音土都是被不少人給啃光了。
那觀音土卻是吃不得,雖然泥土之中帶著一股清香,但是吃起來卻是索然無味,下肚之後更會膨脹開來,不出幾日就會被活活的脹死。
不過飽死總是好過餓死,因此不少人明知道必死的結果,還是吃下了觀音土。
小蘭的父母當時就是吃了觀音土才暴斃的,當時把能吃的一些樹皮、草根什麼的都給了尚還年幼的她,這才使得她能夠活下來。
後來,小蘭被當時還是龍門縣令的李治帶回府中,一直和李冰雲一起長大,因此兩人現在是親如姐妹,但是小丫頭的心中始終是有些陰影,所以最是受不得餓了。
這事暫且不提,李冰雲笑著敲了一下小蘭的腦袋︰「傻丫頭,誰說觀賞景致一定要走路啊,等下我們可以邊吃邊看。」
說著,又是對小蘭道︰「你去叫人把飯食都送到‘題山樓’去,我們先過去。」
小蘭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題山樓’是整個州府園林的最高點,當年墨妙池所挖出的淤泥都是堆積在旁邊,形成了一個小山坡。
後來在山坡上建造了一座樓房命名為‘題山樓’,這‘題山樓’是一個三層樓閣,確切的說起來卻只有兩層半。
最上面的一層只有半米高,人是不可能上去的,這一層主要是為了夏天的時候降溫所用,夏日太陽猛烈之際,在三層之中放上一些清水,那就跟中央空調一樣,人在二層別提有多涼快了。
等到了‘題山樓’之後,登上樓閣,整個州府園林的景致都是盡收眼底,‘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此話著實是不假。
走出二樓的圍欄,只見樓前不遠處的一個池子就是墨妙池了,池中蓮藕雖然已經枯萎,但是池子邊上栽種著數株臘梅,枝頭之上已經是長滿了花蕾,看上去到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右前方正是先前幾人待過的听雨亭,遠遠的看去,亭子尖尖的頂部如同一個將軍的頭盔一般,只差上面幾縷紅纓。
沿著側邊看去,則是余杭的府衙所在,現在離得遠了,听不到那邊的嘈雜,光看那建築倒也是氣勢不凡。
在沿著樓外的圍廊,把四周的景致都看了個夠之後,眾人這才回到樓內坐下,趙明誠走在最後,抬眼一看,卻見到兩邊門上一副楹聯,上書︰「賞湖山余杭無雙,品書畫樓主第一。」
看那筆跡,遒勁有力,是難得一見的狂草,如果不是他在書法上也有幾分造詣的話恐怕還真的認不出來。
見到趙明誠那饒有興趣的模樣,李冰雲眼中精光大放,也是有心考教,當下譠口輕啟︰「趙公子可曾看出這對聯的門道來?」
「這,」趙明誠沉吟了一陣,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良久才道︰「這副對聯樸實無華,贊揚了余杭的山水,還有此地主人書畫之上的造詣,但是依在下看來,最主要的還是這字跡。」
說到這里,呆子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下去。
見此,李冰雲才知道這個看似木訥的書生也是有真才實學,更是興趣大增,能夠看出這點來的人可是不多,當下道︰「公子但說無妨。」
主人發話,趙明誠一拱手,當下不再顧忌什麼,「李姑娘,那在下就直說了。」見到李冰雲點了點頭之後,這書呆子才正色道︰「雖然這字跡足以亂真,但是依在下看來卻不是張瑞松老先生的真跡,只是後人臨摹罷了。」
趙明誠口中的張瑞松老先生,名旭,字瑞松,自稱瑞松道人,被當世譽為草聖,一手狂草在當時無人能出其右。
「你個呆子,別亂講了,這楹聯怎麼可能是臨摹的,我怎麼看著都是真的。」
這個時候,剛好踫到小蘭回來,這小丫頭心直口快,也是辯駁了起來。
「小蘭。」李冰雲雖然嘴上呵斥了一聲,但是心中也是把趙明誠歸劃到了狂徒一類人中,這草聖張旭的筆跡豈是一般人所能夠臨摹的。
趙明誠卻是搖了搖頭,俯子指著角落里面的一個不起眼的黑斑向著眾人道︰「要想分辨真假到也不難,大家一看便知。」
聞言,就連辛棄軒都是饒有興趣的湊了過去,只見那黑斑之中隱隱的有著幾個粗淺線條,上面依稀可辨張辛稼幾個字眼。
這黑斑看上去就如同朱漆月兌落之後斑駁的樣子,卻是沒想到趙明誠竟然看的如此仔細。
張辛稼的名聲也是不小,特別擅長臨摹,臨摹的不少筆跡都是能夠以假亂真,不過比起張旭來卻是要失色不少。
見此眾人都是對趙明誠佩服不已,李冰雲更是深深一禮,羞得趙明誠趕忙躲開。
「其實在下能夠認出來正是因為曾經見過瑞松老先生的‘膽巴碑’兩相比較之下還是能夠看出些許不同的。」
說話間,一陣涼風吹來,眾人都是感覺到了些許寒意,于是又回到樓中坐下,小蘭連忙從邊上推出一扇屏風,擋住了那寒風。
屏風之上畫著數枝梅花,淺淺的白色映襯著同樣潔白晶瑩的雪花,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
仟雪韻不由的想起了中學國語課上所學的一首詩,具體是誰寫的已經記不清楚了,只是還記得四句詩文︰「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
接著又想起了宋代盧梅坡詩中的一句來︰「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這幾句一出口,自然是引起了幾人的一陣贊嘆,在場的眾人都是有學問之人,即便是小蘭也是跟著李冰雲學過不少,在細細的品味數遍之後,只是覺得很有韻味。
仟雪韻奉行的都是拿來主義,在幾人的夸獎聲中反而是覺得有些不自然,當下岔開話題,幽然嘆道︰「可惜啊,這只是在畫中,要是能親眼看一看這梅雪爭艷的景致就好了。」
說話間,有幾個丫鬟已經端著一些酒饌佳肴上來,眾人早就已經餓了,當下也不客氣,觥籌交錯,只吃的一片杯盤狼藉才肯罷休。
李冰雲又提議道︰「既然仟姐姐想要看看雪梅,那不妨我們約好,等到下雪了,一起去超山賞梅。」眾人都是紛紛的出口贊同。
在吃完午餐之後,幾人又是談詩作賦,聊了好一會兒,趙明誠首先起身告辭,仟雪韻兩人也是紛紛告退離去,李冰雲一直把幾人送到門口,這才作罷,還一直的邀請幾人有空再來。
只是,這一別卻不是短時間能夠再見了的,不提天衣坊中事務繁多,余杭城的舉人考試也是即將展開,趙明誠這書呆子也是要抓緊攻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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