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衣風華 卷一︰絲衣江南 043︰湘妃淚

作者 ︰ 夢里曇花

時間就這樣的一日日過去,轉眼年節臨近,‘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蘇屠。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整個余杭城中一派喜氣洋洋,載歌載舞,這熱鬧一直的持續到正月十五,雖然熱鬧,但是仟雪韻的心中總是隱隱的有著一股酸楚。

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這些日子,仟雪韻越發的想念起遠在二十一世紀的父母來,整個人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食無味,夜不寐,人也是日漸的清瘦了下來。

辛棄軒和王嬸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只是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轉眼到了上元節。

這一日,吃過晚飯之後,街面之上鑼鼓喧天,爆竹聲、嬉鬧聲,男女老少都是穿上新衣,滿面紅光。

各式花燈排成一條長龍,當先者憨態可掬,正是神鼠形象,傳統的無骨花燈活靈活現,不少的人都是站在街道邊上,等著花燈隊伍經過。

酉時三刻,花燈隊伍已經游過十里蘇堤,來到了雷峰塔下。

「姑娘,這整日的憋在屋里,難免的憋出病來,元宵佳節,不妨讓軒兒帶你到處轉轉,也好看看杭城的燈會。」王嬸攔住了仟雪韻,對著她道。

「好吧,出去走走也好。」看到老人家一臉擔心的樣子,仟雪韻點了點頭。

旋即攜同辛棄軒兩人推開門,走了出去。適逢游街花燈經過,只見飛龍翹角、靈猴偷桃、玉兔望月、金豬報喜,各式花燈令人煙花繚亂。

十二生肖過後,還有九品蓮花燈、三簾狀元燈、八寶佛子燈、七星抱月燈,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除此之外,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福祿壽,三星報喜,多不勝數。

花燈過後,還有數架步輦,上面各方神佛,三世佛,光王佛,彌勒佛,另外有普賢、文殊、觀音、地藏四大菩薩,迦葉、阿難兩大尊者。

「走吧,我們到鳳起古街去,每年上元節,那里都有燈會的。」等到游街的花燈過去之後,辛棄軒招呼了一聲道。

鳳起古街在錢塘門和武林門之間,寶俶塔瑪瑙寺都在那一帶,是整個余杭城最為繁華的路段,等到兩人來到鳳起古街的時候,此地早就已經是人山人海。

街道這上賣糖人兒的,雜耍的,多不勝數,各種吆喝聲,吶喊聲不絕于耳。

辛棄軒對這一帶很是熟悉,來到此地之後,帶著仟雪韻在人流之中穿梭,不一會兒功夫之後,四周小販的叫賣聲已經淡去,耳畔隱隱的傳來絲竹靡靡之音。

前行幾步,不遠處圍了不少的人,看那打扮,多半是所謂的仕人才子。那絲竹之音正是從此處傳出。

直到近前,仟雪韻才發現,不知何時,兩人已經來到了煙花之地,那靡靡絲竹之音,正是從前面醉紅樓內傳出。

「好,羅敷姑娘,再來一曲……」一曲罷,眾人依舊是沉浸在那繞梁笛音之中,不少人都是起哄道。

「對啊對啊,秦姑娘,再來一曲吧……」

「這是醉紅樓的秦羅敷姑娘,每年元宵都會出燈謎來供那些仕人才子猜,水平也算是比較高的。」看著仟雪韻一臉疑惑的神色,辛棄軒解釋道。

听到辛棄軒的話語,仟雪韻搖了搖頭,「不過也是個可憐的人兒,她的琴音听起來歡快,但是細細品味之下,不難發現她心中的酸楚。」

不知道為什麼,那歡快明麗的琴音听在耳中,仟雪韻只感覺心弦也是隨之撩動,心中彌漫出一股酸楚之意,填滿了整個心房。

原本收起大雅古琴,在侍女的攙扶之下,準備離座的美艷女子似乎是在那嘈雜的人聲中尋覓到了仟雪韻的聲音一般。

輕嘆一聲,「罷了,今日就再撫琴一曲吧。」眼中秋波流轉,一雙美眸最終尋覓到了人群之中的仟雪韻,淡淡的一笑之後,盤膝坐在案前,青蔥玉指撩動。

叮叮咚咚的清脆琴聲傳出,一如高山流水、一如流雲霧嵐,時而清麗不可方物,時而又給人一種如墜雲霧的奇妙感覺。

正所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大珠小珠落玉盤,其聲清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整個人,仿佛靈魂離竅,追隨著這琴音,飄蕩于天地之間,一直飛向那千里之外,飛過青山,越過碧水,一直來到那一片斑斑點點的竹林之中。

竹桿上,那滿布的斑點全都化作離人的眼淚,訴說著娥皇女英湘水之畔的悲悵,‘斑竹一枝千滴淚,紅霞萬朵百重衣。’秦羅敷的思緒全部寄寓在戚戚琴聲之中,回蕩在天地間。

一曲罷,起身,收琴,繼而頭也不回,直往疊翠羅帳之中而去︰「這曲子,原本沒有名字,以後不妨叫它湘妃淚……」只剩下那淡淡的,飽含著哀傷的聲音,回蕩在人們的耳邊,久久不能消散。

「湘妃淚麼?」仟雪韻在嘴中細細的念了幾遍,心中更是惆悵。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也都是從那淒清的琴聲之中清醒了過來,咂了咂嘴吧,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世間萬物皆有靈,絲衣含靈,那就進入了藏神之境,里面傾注了制作者全部的心神,和心中的執念。

琴中含靈,那彈奏而出的琴音自然就有使人身臨其境的無上魅力,這琴音,已經活了,從中可以听出彈奏者刻骨銘心的遭遇。

只是,不待她多想,此時,只听耳邊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好了我說各位公子,我們醉紅樓的花魁也不是說見就能見到的,要不是今日上元佳節,,圖個好彩頭的話,那沒有十兩銀子你們連毛都別想見到。」

「呦呦呦,我說那位公子,要是發春了的話就花上幾兩銀子到我醉紅樓來好好的玩玩,別那那眼神盯著老娘看……」

老鴇那絲毫不留情面的話語惹得眾人都是哄堂大笑起來,那被指出的公子更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挖條地縫鑽進去。

「好了,好了,老娘也不說廢話了,今天秦姑娘照舊放燈,這些燈謎大家都猜猜,猜的好的話,秦姑娘開恩,放你們進去會會也說不定。」說著,對著後面一揮手。

「放燈!」一個龜公把‘燈’字拖得長長的,那尖細的聲音清晰的傳入眾人的耳朵之中。

話音落下,立刻有著不少的鶯鶯燕燕嘰嘰喳喳的放下一個燈籠來,上面貼著的紅綢寫著的就是謎題了。

抬眼看去,只見花燈之上寫著︰「欲語無言听水流。」

「欲語無言听水流。」不少的仕人才子都是苦苦思索起來。

「啊,我知道了。」片刻之後,其中一個公子搖著折扇,一臉的得意之色,先是高喊一聲,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接著,懷顧了一下四周,眉頭上挑,這才道︰「欲語無言听水流,這謎底就是‘活’字了。」

此人話以說出口,邊上一個年輕的儒生也是會意,點了點頭道︰「誒呀,兄台當真是才思敏捷,這欲語無言,就是說‘語’字去掉言字旁,那就是‘舌’,加上三點流水,那正好是‘活’字。」

先前那公子听人夸獎之後,更是得意,展開折扇,扇了扇之後笑道︰「兄台也是不錯,反應很快麼。」

「哪里,哪里,我剛有眉目,沒想到兄台就搶先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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