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所謂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吧。剛才對著程昊還烏雲密布的臉,在看向她的瞬間,便霧散雲開了。
丁琛不語,站起身,腳上一陣酥麻,如果不是銀月及時扶住她,一定會跌倒在地。
出去時,程昊就站在一旁,堆著一張假到極致的笑容。
走出營帳,天光將她的眼楮漲的生疼,面對著蔚藍的天空,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周圍圍著黃頭巾的小兵,看著銀月小心翼翼攙扶著她的樣子,紛紛都瞪大了眼楮。
陳昊跟在身後,心里也萬分納悶。皇子不是說為了幫我出氣才把這個小子抓回來嗎?可是為什麼銀月會向對待主子一樣對待他呢?
「銀月,你不是說你的主子只有三皇子一人嗎?為什麼對這個姓丁的這麼好?」陳昊追上兩人的腳步,疑惑道。
聞聲回頭,目光仿若千年寒冰。「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只是俘虜而已。」丁琛也睜著一雙疑惑的眸子問道。
這個問題讓銀月的耳朵一紅,這個人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在陳昊面前炫耀啊!
他垂目看著地面道︰「皇子把護身牌交給你,不就說明了一切嗎?」。
聞言不答,只是露出了一個淡淡地笑容,如秋天蔫謝的矢車菊般讓人心疼。
陳昊在一旁听得一頭霧水,皇子還給過護身牌給他?這小子不是北國的人嗎?怎麼會和皇子認識?
疑惑間,幾人已經走到了師營前。
一個小兵通報之後,三人一同走了進去。掀起帳連,六個面目陰沉的人出現了在了三人的視野里。
顯然是剛大吵一架了。
其中五人分別坐在師營的兩側,宋珞坐在中間,在與丁琛的目光相對之後,臉色稍緩,可依舊難看。
「皇子,如果你執意堅持,那我們不得不猜想你和北國之間有點什麼。」其中一個留著長長胡須的中年男人揮袖站起了身。
「你是說本皇子通敵叛國嗎?」。宋珞的眼神驟然一變。「沈越,不要仗著你是打過幾場勝仗,就可以對本皇子指手劃腳!」
「那你要微臣怎麼想?連丁驍那樣的大英雄都會謀反,皇子您又怎麼不可能呢?」沈越撫著胡須怒道。
「我……丁大將軍沒有謀反!」爹字到了嘴邊卻改了口。丁琛現在可是朝廷欽犯,如果在北國自可囂張的告訴這里每一個人,她是丁琛!是丁大英雄的兒子!
可是在南國軍營,又是以這種俘虜的身份,丁琛二字,說不出口。
「你一個北國小兵懂什麼!」另一個頭發已經花白,面容卻堅毅的中年男人拍桌道︰「身為一個俘虜就該有俘虜的樣子!」
「我是俘虜,可是丁將軍不是反賊!」只是短短的幾日,丁驍這個豁達的男人,已經在她心里建起了不容詆毀的高度。
他是她的父親,有著偉岸身軀的父親,他是南國的開國將軍,而她是他膝下獨子!就算別人把她的尊嚴踩踏到泥土里,也絕對不會說一聲不滿。可是——
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用這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卻詆毀他輝煌而燦爛的一生!
他是她引以為傲的父親,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會是!
這一聲怒吼讓所有人心頭一顫,突然衣領被人一把抓起,臉上狠狠地挨了一拳。「大人們說話,可是你一個俘虜可以插嘴的!」
臉頰上傳來的痛,讓整個腦袋都有些昏沉沉。她甩了甩頭,可是依然覺得天在旋地在轉。
「程昊!」一個怒氣沖天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只覺一陣風從面前刮過,而宋珞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宋珞瞪著眼楮,額上青筋凸起,更重的一拳落在了陳昊臉上,幾滴鮮血從他口中滴出,染紅了唇瓣。
其余幾人連忙起身拉住失去理智的宋珞,沈越大吼道︰「二皇子,你在做什麼?陳昊可是我們部下!」
「他從來都不是我的部下!」宋珞瞪著眼楮,形如發怒的野獸。「他是我的兄弟,我自有分寸!」
「呵。」一聲輕笑傳來,她抬頭,揉著生疼的臉頰苦笑道︰「你會有什麼分寸啊,沖動鬼。」
如果不是的真正了解,不是真正的親密無間,任誰都不敢對這個向來穩重的總將這樣說。
這句話讓宋珞身子一顫,這世間恐怕只有她還會說自己是沖動鬼吧。怒氣漸消,掙開幾人,對著她露出一個悲涼的笑容,眼楮里卻是欣喜。
望著那張雖有變卻熟悉的容顏,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曾最討厭的小霸王,如今卻成了不知道該怎麼去恨的人。時光真是奇怪的東西,有些人昨日明明還是最相信的親愛,今日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之人。
深吸一口氣,正色道︰「丁大將軍不是反賊,請你們收回這句話。」
其余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個男子為什麼對一個已死之人的名譽這麼在乎?那雙堅定的眸子,讓宋珞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哼,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們收回這句話。不止是他,還有他的兒子都是叛國賊!」沈越咬牙切齒的說道,像是與丁驍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她不是叛國賊。」宋珞突然道。
沈越眼楮里遲疑閃過,隨後恍然大悟賠笑道︰「我怎麼就忘了,曾經三皇子也被視為同黨了呢?雖說你當年是被冤枉的,可是現在看來在變成了現實呢……」
「沈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是想清楚皇子您為什麼極力要保護這個人,如果不說,恐怕這總將還是要讓太子來呢。」
聞聲,宋珞不再多言。拉過丁琛,揮袖而去。「沈越,你若是敢,就試試吧。」
話已至此,無需多言。這個沈越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想讓宋逸安握住兵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其余幾人也不再多言,對于宋珞本身他們是絕對擁護的,既然皇子已經決定,那麼說再多都是無用功,現在能做的就是幫他收拾爛攤子。
他握著她的手腕,直至獨帳之中,然後扔在床榻之上。
丁琛哎喲一聲,揉著臉道︰「宋珞,你溫柔一點兒要死啊……」
話音未落,一張唇已經用力地壓在了她的唇上,陌生的男性氣息讓丁琛的瞳孔驀然一怔,接著身上一重,手腕被他寬厚的手掌緊緊鉗制。
火熱的吻肆意流竄,順著頸脖一路吻下,丁琛偏開頭,卻依然躲不開那帶著憤怒的吻。
「宋……」正欲說話,他的唇用力地堵上了她的嘴。舌尖撬開那緊閉地朱唇,可是隨後一陣錐心的疼用舌尖傳來。
他睜開緊閉的雙目,舌頭從她唇中退出,如花的唇瓣卻絲毫沒有要移開的意思。他壓。在她的身上,四目相對,兩雙眼楮里都是怒不可遏之氣。
她氣憤他的輕薄。
他氣憤她對他的相護,而對自己的無視。
這是一個任誰看見都會浮想偏偏的畫面,他壓在她的身上,兩人衣衫凌亂,雙唇緊貼。匆匆闖入的銀月被這個香艷無邊畫面驚得耳朵一紅,目光趕忙移向別處。
「皇子,沈越該如何處理?」
良久,宋珞才抬起頭,卻依然沒有坐起身。「平時怎麼對那些通風報信的人,這次就這樣對他。」
「可是他再怎麼也是將軍啊,還是太子的人……」怕宋珞被情亂了心,忘了沈越和那些小兵是不一樣的。
「可是他也是宋逸安的人不是嗎?銀月,相信你自己不會信錯人。」宋珞抬眼與他對視,眼楮里的自信,讓銀月心頭一顫。
「恩。」銀月連忙應聲道,然後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獨帳之中,再次恢復到了之前的安靜,但絕不平靜!兩人互不相讓的看著對方,誰都不肯開口。
少頃,他低下頭,再欲吻上那一雙唇,她趕忙威脅道︰「宋珞,你敢!」
這時,他的嘴角浮現一抹狡詐的笑容。「這不是會說話嗎?我以為你啞了呢!」
她氣節,隔著從額前掉落下的發絲瞪著美目道︰「你不是變得穩重了嗎?為什麼此時又是這霸道樣!」
「誰告訴你我變得穩重了?我留這胡子就是覺得有點男人味而已。」說著還不屑的看了丁琛一眼。「話說我這樣帥不帥?」
「噗——」這句話讓丁琛情不自禁笑道。
「笑什麼笑啊!」他的手上力度加深,「還說我,你這一臉傷痕是怎麼弄的?」
丁琛的瞳孔驀然一暗,笑意漸收。輕描淡寫道︰「就是毀了唄。」
「我怎麼沒覺得毀,依然是一個很絕頂的美男子啊。」他沒有說謊,第一眼鬼面一張,可是多看幾眼後,依舊是記憶里一個絕世的美男子。
美男子幾個字讓丁琛驀然回神,臉倏地一紅,結巴道︰「宋珞,你怎麼麼麼……好這口了啊……我可是男男……人啊……」
他的手用力地捏了下她的鼻子,然後再次抓上那不斷掙扎的手腕道︰「我就是好這口這麼了?從我三年前親你的時候,我就無視你的性別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絲毫別扭,深有‘我是男人,我愛男人,我自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