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丁琛安靜地坐在陸絕辰的旁邊,隔著一條小道,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
丁琛埋著頭用筷子翻動著桌上的飯菜,卻不曾吃過一點。只要千諾在身邊,總會懷疑這些飯菜是不是被下了毒。
「丁將軍,我敬你。」一個官員突然拿著酒壺走到丁琛面前,為面前的酒碟盛滿了酒。
丁琛連忙起身相接,可是不料另一只手替她接了過去,「丁將軍不勝酒力,就由本皇子代勞吧。」
說完,看著那傳來陣陣杏花香的酒水,陸絕辰眉頭微蹙,然後仰面飲近盡。
「皇子好酒力!」敬酒的官員拍手道,可是這贊賞明顯有些的勉強。
官員退下,丁琛湊到他的身旁小聲道︰「你干嘛全部喝完呢?」
他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她一眼,目光緊緊停留在那群不斷舞蹈的妖艷女子身上。
丁琛拳頭一握,看了看那群舞蹈的女子後,沖他做了一個生氣的鬼臉。
夜晚漸漸來臨,微風輕輕吹動。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丁琛的肩膀上,「帶我回去。」
聲音有氣無力,像是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此時,余氣未消,準備不滿的回應時,可回頭,卻見那張絕美的面容蒼白無比,青色和紫色、以及黑色若隱若現。
「你怎麼了?」連忙伸手扶住他。
靠著丁琛的肩膀艱難地站起身,垂著頭,使人看不清表情。「父皇,兒臣有些不適,告退了。」
皇上並沒有說什麼,專注的看著那些妖嬈的女子,沖陸絕辰隨意的揮了揮手。
陸絕辰轉過身,她隨之轉身,可是在這剎那之間,看見了太子的唇角浮現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可是隨之又化作了一抹關切的嘴臉。
「二弟,要大哥請御醫嗎?」。
問話之際,兩人已經走到了門外。丁琛攬著他腰際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抓住他的衣襟,這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嘴臉讓人心生怒意。
走回寢居,陸絕辰便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床榻之上,呼吸萬般急促。
見狀,丁琛急急忙忙地撲到他的身旁,拍著那張漸漸變黑的臉道︰「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
握住她的手,這常做得動作,在此時卻仿佛要用盡一生的力氣。
「輕一點,酒里有毒而已。」
他又用而已!
這無所謂的口氣讓丁琛大怒道,「什麼叫而已?你知道我有擔心嗎?」。
這句話,讓他笑容一僵。良久,氣若游絲道︰「我懷里有解藥,所以當然無所謂了。」
雖知他是病人,可是還是忍不住在胸口輕錘了一下,「你這個混蛋,干嘛不早說!」
他不語,只是閉著眼楮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
從懷里掏出解藥,喂進他的嘴里,可是卻發現這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輕拍他的臉道︰「醒醒,醒醒。」
不見絲毫反應。
她焦急地直跺腳,環視四周,瞥見桌上的茶壺,心生一計。
把藥含著口中,然後飲下茶,強行掰開他的嘴,口對口地喂了下去。
可是喂下去許久之後,除了臉色減緩,床上的人兒都不見絲毫的反應。丁琛傾身,準備試試鼻息。
這時,昏迷的人兒突然睜開了眼楮。
丁琛嚇得立馬收回了手,隨後欣喜的問道︰「你醒了?」
緩緩坐起身,對面前這個欣喜若狂的人兒露出疑惑的眼神,問︰「你是誰?」
笑容一僵,眨巴眨巴眼楮,「我是丁琛,你忘了嗎?」。
他如實的點了點頭,迷茫的眼神沒有絲毫說謊的意思。
這讓丁琛一下子急了,把臉伸到離那張俊臉只有拇指寬的地方,問︰「你仔細看看,我是丁琛!丁琛!」
「再靠近一點點,有些看不清楚。」
立馬听話的把臉再伸過去了一點,近乎同時,後腦勺也被突然一按,唇穩穩當當地貼在另一張唇上。
這時,她在那雙迷茫的眼楮里,找到了一絲戲謔。事實證明,這個人又在騙她!
推開他,生氣地嘟著臉道︰「居然又騙我!你去死吧!」
搖搖食指,表示對這句話的否定。「我記得我昏迷之前,有人說會擔心我的。」
「那是剛才,現在叫你去死。」她由衷的建議道。
「我死了,有人會哭的。」
「是啊,反正那人絕對不會是我!」
「你說謊。」瞳孔之中反射出篤定的光芒。「這個世上除了你絕對不會還有人把我落一滴淚。」
「你的父皇不會嗎?」。一臉不信的表情。
陸絕辰看著屋頂,輕聲道︰「他恐怕是最希望我死的人。」
她不解,見他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才看著地面問︰「關于你小時候,你到現在還不肯告訴我嗎?」。
「丁琛,你可以問我任何事。唯獨這件事,我是萬萬不會說的。」兩人的十指緊扣在一起。
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那麼一段難以啟齒的往事,就像丁琛不願提起的宋逸安的事一樣。
點點頭,看著那雙寵溺的眸子道︰「那告訴我,千諾的事好不好?」
「千諾是我的弟弟,三年前才從南國被釋放回來。」他抿著嘴,像是在猶豫著什麼。「以前都留在南國,身份可想而知。」
「是人質嗎?」。
他不說話,默認了。
「那你在我爹手下那麼多年……」
「為了救千諾而已。」他閉著眼楮接道。
果然如此嗎?丁琛的臉上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然後伸手輕輕平復著墨宇間的幾道褶皺。
「陸絕辰,我們都是一樣的。一直都是在為別人而披荊斬棘。」
「所以我才會懂你。」
說完,那張唇緩緩落在了她的唇上,帶著淡淡的酒香。
閉上的眼楮再次睜開,向後移開一點兒道︰「你說得凶多吉少就是指這個嗎?而凶手就是……」
話音未落,修長的食指帶著清寒抵在了她的唇上。「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
這一次,真真實實地感覺到這個人被握在了手中。露出一個笑容道︰「陸絕辰,我終于能因為你在身邊而感到安心了。」
「以前不能嗎?」。
「以前的感覺是,你在身邊,卻那麼模糊。現在終于能真真實實地看清了你。」說這句時,她的眼里楮是滿滿地幸福。
「那要不要我月兌光,讓你看得更清楚一點?」
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我說得是真的。」
「我也沒有說假的。」放開她的手,站起身,真的開始解衣扣,一顆兩顆。
丁琛連忙起身按住他的手道,「我看得很清楚了!你不用月兌了,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他眯著眼楮道。
「你的母親是怎樣的一個人?」
「既然你知道,那明天帶你去看她好了。」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口吻。
丁琛點點頭,「好。那我要回去了,我的住所在哪里?」
「就是這里。」
「那你回去吧。」說著,就把他向門口推。
無奈地嘆息一聲,然後握住那只不斷推開她的手道︰「我的也在這里。」
腳上的動作一頓,不等做出任何反應,身子再一次被橫空抱起。額頭相抵,「將軍你就從了我吧。」
丁琛一陣掙月兌,酡紅著臉,「放開我,放開我。」
這些話,一般都是無用的怒吼。最終都逃不掉被甩在床榻之上的命運。
風吹熄蠟燭,房中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丁琛身子一僵,「怎麼回事?」
不見任何回答,反正模模糊糊中只見一個黑影向自己靠近,認命一般的閉上眼楮,可是許久都不曾有什麼東西壓下。
睜開眼楮,只听到一聲輕笑從頭上傳來。「丁琛,你眼楮閉那麼緊干什麼?」
「你你你……」
「我怎麼?」他強忍笑意反駁道。
丁琛正欲說話,卻感覺到有人月兌她的鞋子。條件反射的收回腳,腳踝卻被抓住道︰「丁琛,你知道一個男人踫一個女人腳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她連忙問道。
他站起身,故作神秘道︰「我也不知道。」
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沖丁琛揮揮手,「祝將軍今夜好夢。」
「你不是住在這里嗎?你要去哪里?」丁琛疑惑的坐起身問道。
黑影突然一停,「難道將軍真的希望我留下來對你做點什麼嗎?」。
「當然不希望!」手往胸前一擋。「再見。」
他微微側頭,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再見。」
可是黑暗之中,她什麼都不見。
夜已深,蠟燭無聲無息的燃燒著,房中一片寂靜。丁琛穿著衣服坐在桌旁,不急不慢地喝著清水,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一個黑影坐在了她的對面。
黑影見放在面前的茶水還在冒著白煙,舉起莞爾道︰「不愧是和我相處了三年的人。真是了解我。」
丁琛不動聲色地喝著茶,目光從容的等著黑影後面的話。
「丁琛,我對你很失望。」黑影繼續笑道。
「失望?」放下茶杯,不解道︰「我贏了那個人,為什麼你還會失望?」
放下茶杯,黑影站起身,渡步道︰「你是贏了,可是我忘記了我對你說的話。」
她移開視線,神情有些落寂。「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