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千諾的手緊扣著她的下顎，「沒有你會和陸絕辰走得那麼近？你還記得你曾經說，從毀去容貌開始，便不再是女子了嗎？」。
「這是我的事，反正我自有分寸！」丁琛吼道，然後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不用你幫**心。」
手上的力道因為這句話再次加重，「丁琛，你是在過河拆橋嗎？你忘了這三年你吃得是誰的，住得是誰的嗎？又是誰教你武功，讓你有機會為父親報仇？」
「我沒有忘！是你！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她咬著唇，始終不敢看那雙能看透一切的眼楮。「可是……可是我現在已經沒有理由再恨陸絕辰了！」
「理由？為什麼沒有？衛映寒還活著嗎？他當初想殺你是假的嗎？」。語氣中已經帶著慍怒，可是那張臉上依然是謙和的笑容。
「除了他，也有人給過我說，衛映寒還活著。我也相信陸絕辰說得，他當時沒有真的想殺我！」
「你看見了嗎？」。腳邁在另一只凳子上，手掐著丁琛的脖子上。「那個人也許是陸絕辰買通的，你想過嗎？」。
「我相信他。」
「你居然在我面前說相信陸絕辰，他有什麼資格讓你信？」那雙月牙已經變成滿月。「我說得你又忘了，到底要怎樣做，你才會明白，這世間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以信？」
「千諾，他是你的哥哥，為了你，他潛伏在南國那麼多年，為什麼你就這麼討厭他！」
這時呼吸突然一緊，千諾錯愕的聲音用頭頂上傳來。「他告訴你，我被當做人質囚禁在南國的事情了嗎？」。
不言，但是那雙反射出無限光彩的眼楮已經說明了一切。
手用力一甩，丁琛隨著凳子一同跌坐在了地上，然後捂著頸脖劇烈的咳嗽起來。
「丁琛，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少頃，他已經控制住了情緒，恢復之前的笑容，蹲在了她的面前。
搖搖頭，沒有說謊，卻被這個人當做謊言。
「你在騙我。我的確是人質，曾被男人戲弄、蹂躪。可是這一切不都是拜他陸絕辰所賜嗎？」。
這番話，讓丁琛的瞳孔驀然一怔，這個秘密足矣讓她久久回不過神。
「怎麼？他沒有告訴你嗎？」。千諾的笑容永遠是明媚的，可是笑容背後卻全是陰影。
搖搖頭，坐在地板上，那麼冷。卻感覺不到寒意。似乎可以想象那時的千諾過著怎樣慘不忍睹的日子。
「那我再告訴你，我會被當做人質全都是因為相信別人。」表情中不見怨恨，可是任誰听，都是恨。
「你武功那麼高，為什麼不逃走呢？」
「我和你一樣，用了幾年的時間才讓自己強大起來。不過我比你聰明，而你這個蠢貨，不管我怎麼說，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相信帶來的絕望有多可怕。」
她的手突然緊緊握住他的衣領，低著頭的地方有一滴又一滴的水珠掉下來。「千諾……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再這麼偏執了。」
「相信你？你可以給我什麼？」
「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讓你不這麼寂寞。」哭腔那麼重，卻還是感動不了他。
握住她的手腕問道︰「你連我寂寞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驅趕我的寂寞？」
「只要你告訴我，我會努力的……」她抬起頭，滿臉的淚水，似乎當年欺負、羞辱他的人是她一樣。
「丁琛，你在難過什麼？被欺負的人不是你，欺負我的人也不是你，你不必用這般愧疚的姿態跟我說話。」
「可是我們是朋友。千諾，現在我才發現這三年我是何其幸運的遇見你。」
有時候欺負我，甚至下毒害我。可是最後，你總會解開我的毒藥，用很認真的口吻對我說，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從來也不曾做過一絲侵犯我的事，我只知道你一直在我身邊，看見我哭了，你會轉開身，不會責怪我的軟弱。
以前總覺得你對我好壞好壞，可是現在卻想不起你一絲一毫的不好。
「千諾，謝謝你。」
看著那不斷顫抖地雙肩，他的笑容漸變，帶著明顯的扭曲和猙獰。「好啊，我相信你能驅趕我的寂寞，我可以把自己完完整整地托付給你。」
這句話讓丁琛破涕為笑，臉上的淚痕還是那麼清晰，卻笑得那麼滿足，那麼真。
「但是你再也不能靠近陸絕辰，身邊從此只能有我一個男人。」
一道雷在頭頂炸開，整個耳膜轟轟作響。握著衣領的手漸漸松開，輕輕搖著頭︰「不能。你寂寞沒有錯，可是你咳嗽的時候會有很多人擔心你。而他說不適的時候，除了我，再也沒有人會說一句擔心的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他們的。」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腕「當年的她也選擇了他，如今的你也選擇了他。為什麼你們都會選擇他呢？他到底哪里好了？」
「當年的她……是誰？」
「我和他的娘，當年為了保護他，所以讓我去做人質。」他的情緒再一次激動起來。「他陸絕辰憑什麼？我是當今天子的兒子，而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藩王的孽種！憑什麼？」
「你和他不是親兄弟嗎？」。
「是啊，同母異父。」他的唇角再次綻開一個笑容。「我們都是她的兒子，可是為什麼最後她選擇的、保護的，始終都是他？」
「他不過是孽種，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在他臉上想起，恍惚間听見一個聲音在說︰「收回這句話，沒有任何人可以否定另一個人該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墨發落下，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這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除了心碎的聲音，再也听不到的聲音。
這就是他親手栽培出來的女子，為了另一個人毫不猶豫地打了他。
而另一個人和她相處了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而自己陪在她的身邊三年，卻視而不見。
看著變成化石的千諾，意識回籠，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我做了什麼？我……
「丁琛，你做得很好。」手抬起捏住她的下顎，強行抬起她的臉龐。「這就是我養得狗，養了三年的狗，為了別人毫不猶豫地反咬了我一口。」
「對你而言，我只是一只狗嗎？」。瞳孔之中有微微的失落，可是唇角卻是冷笑。
「當然。」笑容再一次在臉上綻放。
「對不起，我這只狗……」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不自覺地咬緊了下唇。
「你這只狗怎麼樣？」
「我這只狗居然還試圖想為你驅趕寂寞，真是對不起，讓您見笑了。」
笑而不語，放開她，轉身向門口走去。
拉開門，仿佛突然之間又想起了什麼。回首道︰「我曾經說過會讓陸絕辰後悔的。」
「千諾，你要做什麼？」
「主人的事是你應該管你的嗎？」。他握著耳朵上的寶石道「記住，你的一切是我給的，你就應該听我的。離開陸絕辰，听到沒有？」
「听到了，但是辦不到。」聲音不大，卻堅決無比。
這一夜，是三年間拒絕地最多的一次。同樣，是他失控地最多的一次。
「我會讓你辦到的。」他說得言之鑿鑿。這種自信，丁琛知道他是絕對有。
‘砰’。
門關上的聲音傳來，丁琛努力直起的背脊突然彎了下去，整個人虛月兌地躺在地上。
淚突然從想到眼角滑落，呢喃道︰「陸絕辰，我們好不容易說清楚了一切，為什麼又要讓我離開你了呢？」
這時劇烈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震得窗戶也在隨之顫抖。丁琛連忙坐起身問道︰「誰？」
「丁琛，你開門。」一個氣喘吁吁地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焦急與擔憂。
這是……不敢相信地看著門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
連忙坐起身，向門口跑去，還未跑到，門被用力推開了。上身只穿著一件內衫的陸絕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墨發搭在胸前，絕美的面容上有著驚魂未定的恐慌，那雙眸子從來都沒有如現在一般失措。
一把將她抱入懷中，那麼緊，緊到仿佛要把這個人揉進身體里。
「陸絕辰，你怎麼來了？」
這句話讓陸絕辰驀然回神，放開她，平靜心緒之後，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道︰「我夢到將軍不要我了，然後我就來看看你還在不在。」
「如果我不在呢？」她的嗓子突然有點疼……
「那我就去找你，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我都要問你一個答案。為什麼不要我？」
那夜，有沒有星星她忘記了。
那夜，有沒有月亮她不記得了。
只記得看見了兩顆比星星給明亮的雙眸。
只記得在自己吻了他以後，那雙星眸變成了一雙月牙。
「如果我說我不愛你呢？」
「那我就再讓你愛上我一次，我說過，我不會再放開你。」
然後，她勾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壓在了他的唇上。
「陸絕辰，你驚艷了我的少年時光，可是我更希望你還可以溫暖我的余生歲月。」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只要是她說的，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