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害怕的一句話,最終還是隔著萬千塵埃傳入了她的耳中。
不想成為他的負擔和累贅是一方面,可是更多的是害怕他的專制和霸道。
時隔多日,那晚的嘶吼依然像一個魔咒般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她閉上眼楮,輕聲道︰「謝謝你曾經對我的庇護,謝謝你為了我可以傾盡所有,不惜與所有人為敵,謝謝你曾經成為我的肩膀,在我流淚時,不至于無助。你對我的好,我會記得。可是……」
「我不要你的可是,我不要你的曾經。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在感情方面,他依然是那個不容任何人違抗的小霸王。
用力從他手中抽回手,皺著眉頭低吼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任性?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的自以為是,我是人,我有思想的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呢?」
他的瞳孔一怔,仿佛如何都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無盡的沉默向著四周蔓延。
他說宋逸安自以為是,可是沒想到在自己最在乎的女子眼里,自己同樣是一個自以為的人。
少頃,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氣,轉身向帳外走去。
寬厚的大手在她轉身之際,再次用力扣住她的手肘。「我的確自以為是,可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
「我不知道你喜歡的男人該是什麼樣子,但是我知道我可以成為你的肩膀。我可以照顧你,我可以為你舍棄任何的一切。」一抹陰郁單薄的痛在眼底蔓延,幾乎祈求的語調,讓丁琛覺得難過。
抿了抿唇,閉上眼楮道︰「可是你爹是殺死我爹的凶手。所以不要說什麼留在你身邊,就是連朋友,我們都沒有資格做。」
她知道,這句話一定在這個自負的男子心上挖出了很大的一個洞。可是無論如何,都要說,她對他的感情都只是朋友。
「不是不可以,只是因為你不喜歡我。」他終于說出了這個一直逃避的事實,「你的心里有衛映寒,有陸絕辰,甚至連宋逸安都有一處容身之地。唯獨我,不管再做多少事,你都不會愛上我。」
可以想象黑暗中的男子是怎樣傷痛欲絕的表情,如若不是,他的手怎會如此顫抖?他的聲音怎麼如此悲傷?
明知這個事事護著自己的人在難過,可是卻不知該說什麼讓他開心,更害怕說出讓他更加難過的話。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還是那句話,我只要你在身邊。不管你心里有誰,不管我在心里是多麼的自以為是。只要你在我身邊,讓我愛著就好,想念的時候,能看到就好。」
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里,然後看出花來。宋珞不知道會不會開出花來,但他的的確確地卑微到了塵埃里。
這些話讓丁琛覺得難過,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的情意。更不知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讓宋珞卑微到這些地步。
不管是他和陸絕辰還是衛映寒,不是她不想回報或是彌補他們的恩情。而是他們都是那種優秀到可以一個人解決任何事的男子。
根本就不知道能為他們做什麼,仿佛什麼都是多余。
驀然,帳外投射進火光,將兩人的臉映照的通紅,這時,她看見了宋珞眼底失落和哀傷。
「三弟。」宋逸安的聲音隨風飄了進來。「听人說,你帳里有說話的聲音。帳里有人嗎?」。
宋珞和丁琛相視一望,難道他們的聲音真的大到驚動其他人嗎?
不對。宋珞立馬搖頭否決道,銀月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接近這里,只能說是蓄意已久。
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丁琛不要說話。掀起簾帳走了出去,看著一臉笑容的宋逸安道︰「我和我的部下說話在,怎麼了?」
「和部下說話需要吹熄燈嗎?」。唇角勾起邪肆笑容道。
「天下人皆知我好男色,怎麼就不可以熄燈呢?」宋珞雙手環胸,一臉鎮定自若。
「可是弘景說,里面傳出來的是女聲呢。」越過宋珞向微微掀起的簾帳望去。
弘景二字,讓帳外和帳內兩人都心頭一驚。宋珞不動聲色地望向弘景,只見弘景一臉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仿佛事不關己。
這個表情是最要命的。
因為你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是出賣你了,還是沒有?不止連表情,連眼神都是一貫的冷漠,不給一點的提示。
宋珞深吸一口氣,無奈地聳聳肩。「既然你什麼都清楚了,何必再來問我呢?」
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繞過他身邊,掀起簾帳,命人點亮蠟燭,頓時,一切的事物都變得清晰起來。
走進內帳,床榻之上,床幔之中,有一個躺著的身影若隱若現。
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走上前掀起窗幔,正欲掀起錦被時,人影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分貝。
「啊——你是誰?」一個面容清麗的女子,錦被遮擋在胸前,香肩暴露在空氣中,望著四處的士兵呼喊。
「三皇子三皇子,你在哪里?」
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讓宋珞都有些迷茫,忐忑不已的心變成了一頭霧水。迷茫地走上前,女子連忙撲到他的懷里。
「他們是誰?三皇子,妾身怕。」女子雙目含淚,我見猶憐,小鳥依人的靠他的懷里。
害怕中卻透著幾分嫵媚,身上的胭脂香飄散進每個人的鼻腔中,引起一陣悸動。
驀然,背上被狠狠一擰,意識籠罩,對周圍的人吼道︰「本皇子的女人可是你們可以看得?」
眾人連忙紅著臉低下了頭,宋逸安張著嘴驚愕的半跪在床榻邊緣,久久回不神。
「知道了還不快滾」他一聲怒吼,仿佛真的很生氣一般。「太子,看夠了,可以走了吧?我希望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宋逸安起身,尷尬地點了點頭。帶著眾人逃命般的跑掉了,離開時,趁眾人分神時,弘景沖著一個不知名的方向揮了揮手。
眾人離去之後,女子瞪著美目道︰「他們看夠了,你抱夠了沒有?」
觸電般的放開手,起身質問道︰「你是誰?」
掀開床被,拉起月兌到腰際的內衫,似乎絲毫不在意宋珞看光了自己的身體。「看你長得挺俊的,給你看看我也不吃虧。」
說罷,穿好鞋,跺著腳嬌嗔道︰「寒郎,人家為了琛郎做出了很大的犧牲呢。」
兩個人影走了出來,一個穿著紅衣黑色瓖邊的男子勾起一抹壞笑,沖宋珞揮了揮手。「好久不見,這三年過得還挺好的嘛。」
宋珞的手在眼楮上擦了三次,確定這個人不會因為眨眼楮之後就消失,才激動道︰「衛映寒,你個混蛋還活著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
他的食指和拇指圍城一個圈,放在唇邊輕咳道︰「我果然是萬人迷,每個人看見我都是這麼激動。」
宋珞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這時才看見站在他的身後,默不作聲的丁琛。
女子跑到丁琛面前,絲毫不含糊地撲進她的懷中。「琛郎也是萬人迷,杏兒好想你的。」
瞳孔微怔,後來模著杏兒的秀發道︰「恩。」
隨即對衛映寒笑道︰「既然是杏兒當年救了你,你就應該以身相許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啊啊啊,還是琛郎你最好了」說著,杏兒就雙臂摟住丁琛的脖子,在她的臉上重重地輕了一口「就算有疤痕了,琛郎還是這麼的傾國傾城。」
「那我當年對你的相救呢?」他捏著自己的下巴,故作傷心道︰「想我當年以命相護與你,結果你就這樣愛上了別人,棄我而去。」
話雖是責怪,可是眉宇間卻沒有一點真正的傷心。縱然有,也絕對不會流露出來。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可是想起剛才在他懷里的感覺,卻不再是當年的厭惡,有一種心跳漏拍的感覺。
‘你真的喜歡陸絕辰嗎?真的能做到一點都不動搖嗎?’
弘景的話像一個警鐘,時時提醒著她,不可越界。所以,她也故作傷心道︰「可惜我和他相遇在你之前。」
他的手指在她頭上重重一敲。「你最先遇到的就是老子,找個借口都不知道說個好听點兒的。果然是榆木腦袋」
這樣玩世不恭的衛映寒,實在久違。那樣的故作疏離,果然最討厭了。
她做了一個鬼臉,「你才榆木腦袋。」
他也回了一個鬼臉,仿佛一對多年不見的舊友。「小榆木腦袋,我這個大榆木腦袋要走了。你要跟我走嗎?」。
丁琛表情一僵,隨即搖搖頭道︰「我爹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
「你覺得他會隨時戴在身上嗎?」。雙手環胸道。
「不知道,但是總比逃跑好吧……」其實,她就是放不下面子,放不下自尊心。
兩人的談話讓杏兒和宋珞一頭霧水,只見衛映寒無奈地拍了拍她的頭道︰「萬事小心,再見。」
三年前,他固執的認為,說了再見的人就一定會再見。
三年後,亦是如此。
「寒郎,真的就這樣走了嗎?」。杏兒有些擔心,畢竟當年的丁琛……
衛映寒不說話,可是沒有絲毫留念的背影說明了一切,不是絕情,而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