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桃瑩瑩想也不想便回答。
「好吧，那我一人去了。這條幼年白練蛇請師妹代為收養，願將來有一日，它們同胞兄妹能重逢。」譚煌雙目一黯，松開桃瑩瑩，將腰間的靈獸袋摘下遞出，頭也不回向上遁飛。
桃瑩瑩手捧靈獸袋，身軀向下墜落，默然注視譚煌越來越遠的青色身影。在青色身影即將進入巨口之時，手掌一翻，送出一枚傳音玉符，幾乎同時，一枚傳音玉符由上而下飛到面前。
「師妹莫再回天道宮，也莫去正值多事之秋的玄黃門，雍州翡翠城的符靈宗我呆過數年，宗主翡紅尊者雖道貌岸然，但比起天靈真人本分很多，你去那里可以安心修行。」
桃瑩瑩彎彎唇，捏碎傳音玉符，把靈獸袋系綁在腰間，召出赤火劍，化作一道絢麗紅光，沿連綿山脈轉往南向飛行。
仿若撕裂蒼穹的巨口一點一點彌合，紫音和譚煌二人先後進入，沒有異狀出現。桃瑩瑩默默祈禱巨口能順利閉合，千萬別出現意外情況。
然而，往往天不遂人願。
天地再次突然震響，已經平緩的靈氣再次劇烈震蕩起來。
桃瑩瑩緊忙從儲物袋抓出天靈丹往嘴里送，補充被消散于震蕩中的靈氣，不去回頭看發生了什麼，拼命直往前飛。
一股海浪般的陰寒靈氣波蕩從身後沖擊過來，漫天響起鳥禽的尖鳴。若她肯于回頭，必將看到又一幕終生難忘的壯觀景象。
遙遙天頂，成千成萬只妖禽從巨口擁擠飛出，向四面八方推波，層層疊疊無窮無盡。
沒有多久，幾只妖禽發現快速移動中的桃瑩瑩，爭相恐後追趕過來。
桃瑩瑩感應到有大群活物接近，仍然不肯回頭或用神識一探，絞盡腦汁搜索還有什麼辦法能夠保命和加快逃速。
曾阿生留下的記憶混亂龐雜，她的神識一時還無法梳理，現在想要從中了解發生了什麼異常不現實，也沒有意義。奪魂鈴和血紅符紋都已經無力使用，沒有立刻反噬已是萬幸。螢冰劍的真實威力從曾阿生手中展示過，但她沒有實力發揮出來。赤火劍的遁速可以火爆提速，但前提要有大量銀白靈氣「填充燃料」，她丹田里那一絲實在微不足用。
思來想去間，妖禽追趕到桃瑩瑩，幾只尖銳利爪爭相抓下。桃瑩瑩控制赤火劍猛然向下，出其不意躲開。值此千鈞一發，一陣疾風從腳下帶起，一只綠色大鳥截住她和赤火劍，以一種快到眼花繚亂的飛速帶她逃月兌。
水綠柔軟的羽毛不陌生，桃瑩瑩認出大鳥是老變態天靈真人的靈寵，又驚又訝，就在這麼驚訝一瞬，綠鳥飛出百里以外。
綠鳥的飛速是桃瑩瑩遁速的四五倍，速度絕對不算慢，桃瑩瑩雖然還想不通為何被仇人的靈獸相救，但眼看著能逃出一命，暫時也就安穩呆在綠鳥身上。
但好景不久，拉開的百里距離，轉眼之間又被拉近。那幾只妖禽的飛速絲毫不遜綠鳥，追趕接近時，紅羽與藍羽的巨鳥張口一噴，分別噴出火線和冰錐。綠羽和黃羽的巨鳥翅膀猛扇，刮出猛烈的針葉棘風和揚沙颶風。白羽的巨鳥利爪一伸，砸出兩個太陽般耀眼的金球。
桃瑩瑩還是第一次見識五行術法齊聚的效果，說實話，非常絢麗奪目，比煙花比霓虹燈比一切她從前見過的五彩光芒都要美麗。
只可惜，不能盡情欣賞，越是美麗越是致命。
綠鳥瘋狂拍打翅膀，拼了命加速，驚險沖出術法波及範圍。桃瑩瑩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以螢冰劍抵擋迎面罡風，努力回憶曾阿生傳授的幾個禁制手法，開始逐步結印掐訣。
一瞬又是百里。
妖禽緊隨跟來，五行術法沒有限制沒有忌諱的一通狂轟亂炸起來。綠鳥已然撐到極限，沒能躲開攻擊，雙尾翎羽一段被引燃一段被冰凍，揚頸一聲淒厲尖鳴，顛簸不穩向下栽落。
「堅持住，就要到冥土和泗淵的交界處了！」短短的功夫，桃瑩瑩已經結出兩個晦澀的禁制符號集合體，這些禁制呈現淡淡的天青色，圍繞桃瑩瑩周身旋轉，比螢冰劍旋轉的還要靈動迅捷。
綠鳥回首朝桃瑩瑩淒鳴，燈籠般巨大的眼楮流露出痛苦掙扎之色。桃瑩瑩在這雙墨琉璃似的眼珠中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倒影，爾後看到從天而落的兩個金球、蔥綠的針葉棘風、土黃的沙塵颶風。
「死在這里，魂魄永遠囚禁。再堅持一步，逃出生天！」
桃瑩瑩說完，不緊不慢結出第三個禁制。
綠鳥听懂了桃瑩瑩的鼓舞，揚頸尖鳴一聲，宛如天鵝燃燒生命的最後高歌，猛然拍打雙翅，側身擦過金球與颶風，化形于天地行走的風。
又一瞬，兩百里外。桃瑩瑩手中第四個禁制結成。
連綿山脈到了盡頭，一片生機盎然布滿蔥綠植被的大地躍入眼界。綠鳥啼血而鳴，鳴叫中充滿歡欣和疲憊，飛速急劇降下來。
桃瑩瑩也不禁欣喜，神識一開差，手中的第五個禁制結錯作廢。
不好！
綠鳥燃燼了它的生命油燈，翅膀收合，向下栽落。
桃瑩瑩急召出赤火劍，御劍憑空，心中不由默哀。一步之遙，甘願困死于一步之遙麼。手伸向靈獸袋，嘗試默念一段陌生的口訣。
結為友盟，不離不棄。
綠鳥巨大的身軀驀然抖動，它艱難睜開疲憊不堪的雙眼，灰黯無光的眼珠流露出困惑。
無須誓約，相伴同行。
綠鳥朝桃瑩瑩哀鳴，兩行晶瑩剔透的淚劃下，灰黯無光的眼珠里浮現苦苦掙扎。
桃瑩瑩心弦惻動，微微一笑︰「沒有關系，老變態對你下的禁制，總有一日我能解開，你會真正自由的。」
啾——
綠鳥眼珠驟然綻亮，引亢長鳴，化為一道綠色光芒，進入桃瑩瑩腰間的靈獸袋。
禁制未失效，老變態果然沒有輕易滅亡。曾阿生和天靈真人一戰，終究是曾阿生輸了。
桃瑩瑩不敢回顧對戰的一幕，深深吸一口氣，努力緩和情緒，起手再結印掐訣。
緩慢的，第五個禁制符號集合體結成，右手隨即畫一個圈，一道看似簡單的禁陣在胸前形成，順其自然，推掌向前將禁陣送出。
桃瑩瑩念起長串拗口的口訣，五個天青色的禁制符號光亮大作，在枯紅干裂的大地與青綠肥沃的大地一線之間，分割開一道天青色的圓形缺口。
溫潤適宜的氣息從缺口飄逸過來，沁入桃瑩瑩的口鼻，引發心靈顫動。
這一刻，她才深深明白，什麼叫做重見天日，死里逃生。
*****
書名︰《虎虎生媚》
作者︰煙洛
簡介︰小小白虎，媚轉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