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奇還未完,傀儡虎居然開口說話,縴弱而堅定︰「多謝仙子喚醒我的神識,請受我一拜。請仙子繼續用這把陰火之劍攻擊我,對準眉心這里刺破,這里是傀儡獸的弱點,也是我們這些受困魂魄解月兌的方法。」
眉心,魂魄……桃瑩瑩打個冷顫,不由自主聯想到一種可能,也許這些由木頭拼成的傀儡獸填充著人類靈魂,而這些靈魂多半被迫囚禁。
冥土能囚禁亡魂,緣于晦澀難解的上古禁制。這些傀儡獸是如何做到的?莫非制做傀儡獸的人也掌握了輪回禁制?
傀儡虎作揖說完,保持直立站立的姿勢,前爪一抬,利甲深深插進眉心,法術不摧、陰火燒不焚的梨花木就此戳破。
桃瑩瑩猶豫了,按照少年魂魄的說法,是要毀了他的魂魄,可魂魄一滅,連投胎重入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了,實難下手。
傀儡虎雙目被陰火燒焚,露出兩只空洞無物銅鈴般大的眼眶,盯著看有些駭人。少年又開口說話,連聲催促,兩只眼眶隱隱浮出幽綠光芒。
桃瑩瑩仍然猶豫,但旋即少年的聲音被野獸咆哮取代,雙目重燃起幽綠眸光。眼看少年神識消失,傀儡虎重振虎威,拔出利爪,她咬一咬牙,讓赤火劍再次出擊。
叮!
卻有幾道劍光攔截。
桃瑩瑩看也不看便知是男弟子阻擋,倒也不擔心,指訣連掐。
劍光根本阻擋不了赤火劍,男弟子忌憚陰火蔓延,收回劍光,改為保守的防御狀態。「傀儡獸乃喬真長老珍愛之物,你摧毀它,等于自斷生路。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同時被我玄黃門、紅河谷、符靈宗通緝之人,除非有上天入地本領,否則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被追殺命運。」
傀儡虎撲通一聲倒地,眼眶中的幽綠熄滅,桃瑩瑩快手將它收入儲物袋。「多謝提醒,你也是個有意思的人。那麼我也好心提醒一句︰你的玉符空空如也。」
「不可能!」男弟子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斷然否定。為證實所言不虛,捏碎玉符。「你……你怎麼無事!我收取了多少命魂,不可能失手,你不過是煉氣圓滿修為,不可能躲過師尊煉制的玉符!必定是你暗中偷換了玉符!」
桃瑩瑩笑了笑,成功收走一只傀儡虎讓她心情大好,虎患一除,面對男弟子幾乎沒有了壓力。指一指男弟子腰間左側的儲物袋,用壞孩子惡作劇的口吻道︰「你把這個儲物袋送我,我就不用陰火燒你。當然,如果你的皮膚比傀儡獸還堅實,大可不必理會。」
那玉符她當然沒有偷換,她生平才第一次見,還相當陌生。不過因為修習鬼修之術,對魂魄頗有了解,還是在接觸的一剎那,明白玉符是要竊取一絲命魂。
若是竊取別的,比如靈力靈氣之類的,她百分百沒能力抵抗,但換成命魂,不是她狂妄自大,那點小動作,班門弄斧,壓根瞧不上眼。
她一開始就瞄準了男弟子腰間的兩個儲物袋,料想左側那個袋子里裝滿同樣的玉符。天道宮叛門弟子眾多,這幾名騎傀儡獸的玄黃門弟子能掌管過來,秩序不亂,恐怕就是用玉符奪走一絲命魂作為要挾的。
命魂,本源之胎,三魂七魄不可或缺之根本。凡人可以無其余二魂七魄存活,例如桃瑩瑩,但絕不可無命魂。修真界有一種凡人想象不到的極為歹毒的要挾方式︰抽取對方一絲命魂,然後將這一絲命魂存儲在玉符之類的容器里。只要有這一絲命魂在手,對方絕對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命魂滅,人亡,哪怕滅的只是強行分割出來的細微一絲。
分割命魂並非尋常修士能做到,一般來說,能在命魂完美設下禁制都已不易。玄黃門弟子使用的玉符,來歷非同一般。這也就是男弟子斷定自己不會出錯,強迫認為桃瑩瑩暗中偷換玉符的理由。
現在確定了猜測,就不能放任眾多性命捏在玄黃門手里。誰知這些叛門弟子會不會成為所謂「第一名門大派」的祭祀犧牲品。
「想拿我師尊的東西,看你有沒有本事。」男弟子面容一肅,表面上不屑,心里卻慌亂。螢冰赤火兩柄劍本就令他在法寶上落了下風,能燒化肌膚的陰火更令他忌憚,現在進一步了解到桃瑩瑩性情率直,不會認為孩子般的戲言是听錯了。
桃瑩瑩又笑了笑,伸手一指,男弟子恍然瞪大眼楮,低頭看身後的衣角。
「哎呀,著火了!你快施展水球術~老天爺啊,火勢怎麼這麼凶猛,再不及時澆滅的話……」
「儲物袋給你!快停手!」男弟子幾乎驚跳起來,若不是桃瑩瑩提示,他都不知有一小團火苗悄無聲息穿過防御,燒到了腳後跟。
拿到儲物袋,桃瑩瑩粗略點了點數目,存儲命魂的玉符至少四五百以上,空白玉符還有幾十。拿出一枚,送向男弟子。
男弟子經手了多少玉符,從未想過玉符也會貼上自己的眉心。玉符里禁制的厲害,他心里清楚,于是既掙扎又束手就擒,最終極不甘願地,在陰火的威脅下,交出被剝奪的一絲命魂。
桃瑩瑩開始還擔心男弟子誓死不屈,結果小小火苗一試探,什麼倨傲,什麼強硬,都翻書一樣翻到了背面,揭出貪生怕死的本性。
果不然,拳頭硬才是王道。
把玉符收好,儲物袋綁束好,三道傳音玉符接連破空劃來。男弟子接過捏碎,三個激動聲音傳入腦海。「師兄,陣旗完好!」「師兄,沒有異常!」「師兄,我們被那女修給騙了,一切都正常!」
「你沒有同伙?」
「呵,趙嵐道友覺得呢?」看男弟子的反應,傳音玉符的內容多半是匯報陣旗完好。那三名弟子沒有發現異常,是李卓藏得太好,還是根本沒有動陣旗?
憑空猜測徒勞,現在她有了男弟子趙嵐協助,此趙嵐身為試煉弟子中的長者,聲望地位極高,肩負執行禁陣計劃重任,稍後替她掩飾一下行動,拔幾只小旗應該不成問題,即便李卓那邊生變,她也能獨自應對,打出條退路。
「你真能破解禁陣?」趙嵐又問,語調平緩,多半已經相信。
桃瑩瑩沒有回復,感應到及近的靈氣波動,神識掃去。兩名身穿墨青袍的男子低空飛近,落至禁陣邊緣,當中有一抹熟悉的清瘦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