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道人 第五十章海也流血之四

作者 ︰ 老窩瓜

浪里行俠是一條大船,再大的船空間也有限,所以,賭場並不是雨打梨花那樣正規的賭場,只是佔用客人用膳後廳堂空余時間賭場可以不正規,賭具卻不能馬虎,賭具和雨打梨花一樣正規。賭具也和船一樣有大小之分,這里的賭具是三個尺碼中最大的。骰子也是最好的,象牙骨磨制的,骰子是五粒。

大號的賭具一只手拿不住,賭具越大越不好控制骰子,減少了作弊的可能。船主只是為了讓客人在旅途中找點樂子,不想讓客人從船舷跳入海里,那會給船主帶來麻煩。

什麼事都有例外,對于賭徒和一般初試身手的人,大號的賭具能相對取得平衡,對于運用內功的江湖人作用明顯不足。這已經不是秘密,賭場都有一個不是官府衙門下發的告示,骰子在停止轉動時,賭客的雙手必須離開賭桌。

第一只賭具揭開時圍觀的人發出了驚呼,骰子只有兩個點。每粒骰子最小的點是一點,五粒骰子怎麼會只有倆個點。賭具的托盤覆蓋了一層暗紅色的粉末,也有少量的黃色粉末。中間碼著兩摞骰子,三個骰子一摞,兩個骰子一摞,每摞上面只有一個點。

骰子角邊很光滑,看上去骰子小了。側放在一邊的蓋碗里面傷痕累累,是與骰子摩擦時造成的,骰子和蓋碗都為那兩個點付出了代價。

黑無常對于自己的杰作顯然很滿意,臉上的笑有點不懷好意,嘲弄的在對方兩個人臉上不停地來回查看。看到對賭人臉上的驚訝別提多美了,心里想跟我梅三斗,你們還女敕點。

旁邊賭局已經散場被吸引了過來,驚呼過後廳堂一片死靜,賭徒和看客臉上是震驚。瘋道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睜眼,兩臂抱在胸前像睡著了,就像他置身不是在賭場,是在甲板的藤椅上。過了一會他慢慢地問;「兩只賭具都打開了嗎,是不是我們輸了。」

被驚呆而忘記判定雙方輸贏地人,被一句話驚醒,又去十分小心的揭第二只蓋碗。第二只蓋碗揭開時人們的驚呼更大,揭蓋碗的人差一點把蓋碗丟在地上。旁觀的人都用手捂住了嘴,恐怕呼出的氣息過大惹來麻煩。

賭具的托盤也是落滿了粉末,托盤中央五粒骰子碼成了一摞,更絕的是最上面一粒骰子,它不是平放的。那個骰子四角磨得有點圓,一個角支在下面骰子一個點的紅心上,整個骰子菱形的立在上面。

沒有人敢走動,怕腳步的震動使上面的骰子落下,不管什麼結果都會得罪一方人,誰都看出來了,兩面都不是好惹的人。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喘,緊張注視著那粒作怪的骰子。船還在走,船身也還在上下輕輕地浮動,骰子卻像焊住了不肯落下來。

瘋道人閉著眼問;「雙方誰贏了」?

判定雙方輸贏的人小聲回道;「不知道」

他睜開了眼看了看己方的賭具,又看了看對方的賭具,臉上顯得很驚訝,他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在下怎麼也算不出結果,現在才知道是這麼回事。」

他轉頭望著身邊的人說;「咱們求和吧。」

那個人沒有看他,兩只眼一動不動的盯著骰子,好像眼神一離開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壞結果。人也沒有說話,只是機械的點了點頭。

瘋道人把詢問的目光投向黑無常,他的話對方听得清清楚楚。可是黑無常有自己的打算,骰子一落地不管是哪面自己都不會輸。現在雙方都離開了賭桌,骰子已經不受人控制,六比一的勝率我為什麼要和你們講和。他知道五粒骰子摞在一起是對方合二人之力的結果,自己是兩摞,對方是一摞,現在答應講和自己就會被人看成輸家。

黑無常說地話陰不陰陽不陽地「既然是賭總該有個輸贏,梅三倒不是看重銀子,只是想給圍觀的人一個交代,無論輸贏博一笑。」

話說的冠冕堂皇,圍觀的人沒有傻子,都看出黑無常是只賺不賠。

瘋道人無奈的嘆氣說;「朋友既然不同意,那就只有等,總會有人耐不住弄出動靜把骰子震落,那時再看結果。」說完閉上了眼,像打禪的老和尚。

他這一句話可苦了眾人,越發不敢動,有痰咽著,有尿憋著,腿酸了也得像個棍挺著。眾人已經不是在看熱鬧,簡直就是替我佛受苦受難來了。可是那個該死地骰子一點也不體諒眾人的苦楚,金雞獨立紋絲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瘋道人又睜開了眼,對著黑無常說;「朋友,總不能讓所有人都跟咱們耗著,在下有個主意不知朋友想不想听。」

顯然黑無常也覺得不好玩了,急忙問;「朋友有什麼主意」?

他說;「朋友對著骰子吹口氣,骰子落下無論是什麼結果在下都無怨言,在下還有別的事情。」

黑無常疑惑的問;「朋友為什麼不自己來」?

他苦笑著說;「我們離得近,又是己方的賭具,恐有作弊之嫌。」

黑無常對這個提議很滿意,笑著說;「主意好是好,可是光咱們兩人同意不行。」

對賭的人急忙說;「好主意,就這麼著。」

黑無常狡詐的笑著說;「既然三個人都同意就好辦了,梅三也不能留人作弊的口實,這事就由中間人來做。」

判定勝負的人急忙推遲說;「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怪罪豈不落埋怨。」

怎奈眾口一詞,看看推不過,只好遠遠地向那個骰子輕輕地吹了一口氣,然而他這一口氣卻吹出了更怪的事。骰子落在托盤里碎成好幾塊,散落在托盤和周邊,已沒有點數可查,托盤里只有一個點。

黑無常兜起剩余銀兩說道;「桌上一百兩銀子是二位的啦」

黑無常走了,眾人也都相跟著急急忙忙的走了,是不是急著回去找馬桶,有幾個走得慢的旁觀者,也不是他們不想走快,腿麻的直要抽筋。

對賭的人將桌上一百兩銀子一股腦推到瘋道人身邊,深有感觸的說;「今天都是朋友的功勞,這一百兩銀子朋友都收著吧。」

瘋道人推遲說;「在下什麼也沒做,只是算準了朋友會贏,跟著贏點銀子。二一添作五,還是按約定各取一半。」

那個人哪容他分說,裝好面前的銀兩,拎著很重的銀袋也走了。瘋道人看著面前的一百七十兩銀子犯了難,他問還站在那里的中間人「船家兌換銀子有幾種」?

中間人回道;「金元寶,金葉子,還有朝廷發的關子,再就是萬源號通商銀鋪的十地通兌。不過關子和十地通兌都是要收費用的,十地通兌再換成銀子時,每百兩銀子費用是二兩銀子,關子比十地通兌收的費用高許多。」

瘋道人倒在自己房間里的床上,懷里裝著三張五十兩的十地通兌,迷迷糊糊睡著了。輕輕地敲門聲,進來的是大姐,一手拎著一個食盒,一手捧著一小壇女兒紅。大姐從食盒拿出四樣小菜擺在桌案上,又把酒倒在碗里。

他歉意的說;「謝謝大姐,在下已經定制了晚膳。」

大姐回道;「公子定的那一份下女已退了,下女也只能做這點小事,談不上報恩。」

他轉移話題問︰「大姐,船好像不走了,咱們現在到了什麼地界」?

大姐說;「一交黑船就不走了,這里是慈溪的海面。」

大姐走了,他開始一個人享受美酒佳肴,大姐送來的菜真很合胃口,荷葉粉蒸肉,紅燒海螺,油燜茭白,他最喜歡的就是東坡肉。他還記得蘇東坡貶官黃州時,曾逗趣寫下《豬肉詩》「黃州好豬肉,價賤如糞土;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每日起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他也就是從這首打油詩知道東坡肉的。

女兒紅酒入口綿綿,沒有蘭陵美酒和杜康辛辣,正適合乘船遠行飲用。這壇女兒紅很小,也就能斟滿七八碗,他知道大姐一定不是舍不得銀子,是怕他坐船不適,喝多了人遭罪。

他正在細品慢咽第三碗酒,外邊的腳步雜亂,其中的一個腳步撞開門奔了進來。大姐花容失色奪下他的酒碗喘息著說;「公子,快跟我走,到下面的統艙躲一躲。」

他納悶的問;「大姐,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大姐焦急地說;「上來海鬼了,護船的人和他們打架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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