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不孝有三
繼曉來到蘇州並沒有進城住店,而是住在閶闔門外山塘街,雖然是姑蘇城外,其繁華卻一點也不比城內遜色。從閶闔門到寒山寺七里長街,商家無數店鋪林立。白天人聲鼎沸,夜晚紅燭高燒。有詩為證‘近水樓台幾萬家,湘簾高卷玉鉤斜。兩岸花明燈富貴,六街煙鎖月繁華。’
繼曉不是一個人來蘇州,是和夏雨一起來的,夏雨是張師傅在杭州收的一個徒弟,雖然才十五歲,卻是個鬼精靈。繼曉和夏雨從宜興一路乘船橫渡太湖,經大運河水系抵達山塘街。他們到達蘇州天已過午,兩個人在靠近閶闔門較近的‘迎四方客棧’入店,住進了一間可供兩個人住宿的房間。住在這里有兩個好處,即便于進城也便于逃走。
安排好住處,隨身物品全都放在客棧里,兩個人輕手利腳的進了城。繼曉不是第一次來蘇州,自然也無須問路,過了閶闔門沿著閶門大街往前走,很快就看到關東山貨棧的牌匾。兩個人夾雜在人流中,像普通的游客一樣有意無意的掃了貨棧兩眼,腳步沒有停頓走了過去。
兩個人走過了很遠,才又原路折回,在貨棧斜對面找了一家酒樓。已經過了飯口,酒樓里客人並不多,兩個人在二樓臨街窗口找了一個位置。
小二托盤上放著兩盞茶杯近前問;「二位客官,需要點什麼,本店師傅能夠提供魯菜、徽菜、粵菜和本埠多種口味的菜肴,不知二位喜歡什麼口味?」
繼曉回道;「俺們是湖州鄉下人,很少進城,杭州也是第一次來。你剛才說的那一些什麼菜,俺們也沒听說過,也不知道哪種口味好。店家給掂量四個菜,不需要太好能吃飽就行。」
小二一面往兩個人面前擺放茶杯一邊笑著說;「既然客官如此說,小人一會讓師傅給看著做,既讓二位吃好還能少花點銀子。二位客官想喝點什麼酒?」
繼曉又回道;「平時在家只是吃吃家中自釀的米酒,不知店里有無米酒?」
小二急忙說;「米酒小店里有,紹興的花雕,嶺南米酒,本埠的吳宮米酒。都很好吃的,二位客官不妨來一壇吳宮米酒,本地釀造沒有運費,既好吃價錢又合適。
繼曉高興的說;「這樣最好,俺們是莊戶人,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能省點銀子總是好的。」
小二說;「二位客官稍等,菜馬上就上來。」
說完小二轉身yu走。繼曉急忙說;「店家莫急,俺們有事請教」
小二轉身說;「客官還有什麼吩咐,小二願意效勞?」
繼曉問道;「店家有一事請教,听說蘇州閶門大街有一個關東山貨棧,不知在哪里?」
小二的眼神瞬間有些異樣,再次打量過二人後問;「二位客官找關東山貨棧」?
繼曉撲捉到小二眼神瞬間的變化,急忙回道;「是這樣,俺的婆娘進家門已經七年了,每次有了身孕幾個月就會流產,一直無法給俺留下一男半女。常言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俺這次來就是帶著婆娘來看郎中的。經人介紹俺們在‘立齋藥號’求診,郎中開了藥方,並告知最好輔以野生鹿胎膏效果會明顯。藥號沒有此藥,建議俺們到關東山貨棧求購。也不知鹿胎膏管不管用」
小二臉色和緩了許多說;「立齋藥號在蘇州名氣很大,醫術也不錯,治療女人不孕不育是一絕。立齋藥號主人姓薛名已,號立齋。其父是太醫院院使。立齋曾經是皇帝的御醫,南京太醫院院使。醫道家傳,現在坐堂的是立齋的後人。可惜的是,你們來的不是時候。」
繼曉顯得有點不知所以,疑惑的問;「來的不是時候?關東貨棧的鹿胎膏售罄了?」
小二笑了笑說;「那倒不是,鹿胎膏並不是常用藥,買的人不會多。」
繼曉又問;「既然如此,店家怎麼會說來的不是時候?」
小二用手一指解釋說;「關東山貨棧就在那邊,從酒樓就能看到貨棧並沒有開門迎客。」
繼曉笑著說;「俺們並不急著趕回去,今天不開門俺們明天再來。」
小二說;「你們就是等到明天關東山貨棧能不能開門迎客也說不準,貨棧已經六七天沒有開門迎客了。」
繼曉顯得很失望地說;「這可怎麼是好,在這里等一天要拋費好多銀子。店家,蘇州還有做這種生意的店鋪嗎?」
小二搖了搖頭說;「姑蘇城只此一家,你們可以多走幾家藥鋪,郎中診所。有些名頭不大,醫術不是很高的藥號診所,說不定會有你們需要的鹿胎膏。」
繼曉和夏雨吃飽喝足,兩個人謝過小二的熱心離開了酒樓。他們再一次走過關東山貨棧,掛在門楣上方‘櫃上盤點’的告示木牌,依然靜靜地關注著街面上的人來人往。
兩個人走出了很遠進入了一條小巷,經過巷子可以到達臨街房屋的後面,沿著行船河渠邊上的小路走到關東貨棧的後園大門。後園的圍牆很高,站在外面看不到園里的情況。
兩個人走過了關東貨棧,又走過了鄰家的後院,在相隔一家的鄰居家系著船的柳樹下停住了腳步。天氣很熱繼曉蹲在樹蔭里乘涼,夏雨淘氣的爬上了高大的柳樹上,折斷柳枝編織著戴在頭上可以遮擋陽光的草帽。
河道里來往的船只很多,路上的行人也很多,走過的人不約而同的都會抬頭看一眼。夏雨雖然十五歲,身體發育的晚顯得嬌小,人們都以為是孩子在淘氣。
夏雨在樹上淘氣有兩盞茶的功夫才編好了草帽,心滿意足的下了樹。頭上戴著柳葉參差不齊的草帽,興沖沖的跟在繼曉的身後離開了。兩個人沿著河道走出了很遠,穿過另一條小巷,在離閶闔門二十多丈遠又回到閶門大街。夾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出了城,回到山塘街迎四方客棧。
客棧伙計送來茶水後夏雨關好了門,夏雨臉上已經沒有了嘻嘻哈哈的孩子氣。他認真的說;「繼曉哥,後園和公子描述的樣子沒有變化,後園通往二進院那個大門是關著的。公子說的那幾棵高大的老桑樹位置確實很好,在桑樹的高處應該能看到前院的情況。」
繼曉說;「從前面貨棧的店面看,店面迎客的門沒有開過。一開門‘櫃上盤點’的牌子必然會動,暗記就會變。貨棧的大門也沒有打開過,那個暗記沒有動,現在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貨棧里面有沒有人。
夏雨問;「繼曉哥,咱們是不是今天晚間就去查看?」
繼曉回道;「咱們吃飯的酒樓好像是與這件事有關,俺看到那個伙計听說咱們打听關東貨棧時的眼神有點不對。在你上樹那個功夫俺觀察離著不遠有一條船有些形跡可疑,咱們雖然離著關東貨棧的後門很遠,但是也怕有心人注意。不管咱們懷疑的是不是真的,有些許的疑點咱們都不能冒險,今天晚上睡覺。」
夏雨問;「咱們明天白天一整天干什麼?」
繼曉想了想回道;「明天咱們去串門,來一趟不容易,去看一看過去的一個老朋友。也許朋友能提供一點咱們想知道的消息。」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