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阿婆已過期頤之年,是寨子上年歲最高的老人。只要是寨子里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她都知道。
她告訴我們,三十年前,這里發生過一件特別恐怖的事。我還記得她講給我們听的時候閃爍驚恐的眼神兒。
事情是這樣的。苗族人一般成婚很早,特別是他們這種不與外界接觸的生苗。寨子里的姑娘大多十四五歲就嫁人了。
當時,寨子里有一個非常帥氣而且非常受人尊敬的小伙子,名叫阿禁。因為他是那里第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阿禁從小學習就非常努力,十歲的時候寨子里的教書老師已經滿足不了他對知識的需求和渴望,于是他每天早上四點就起床走連個小時的山路以及水路去寨外的小鎮上上學。
由于外在條件的艱辛更堅定了他內心深處刻苦鑽研的決心,很快他就成了小鎮上唯一一所中學里的學習嬌子。俗話說的好,人往高處走,小鎮畢竟只是知識匱乏的小地方,對于阿禁來說就像一口深井,他坐在井里無論怎麼努力只能看到井上空的那一片小天地。他不想做井底之蛙,于是在校長的幫助下他以推薦生的名義去了縣里最好的學校。
他就像一個拜托了鐵籠的雄鷹,展翅遨游在無盡的知識領域。每天他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從不與同學作交流。盡管他的成績非常棒,但慢慢的,他也變得越來越孤僻。
都說天才人類總有些神經質,他是天才,卻不是僅僅神經質那麼簡單。阿婆說,阿禁生于單親家庭,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只剩下母親和女乃女乃。他母親也是一個有些文化的人,雖然不曾出去讀過書,但她的父親曾經是寨子里老一輩的教書先生,盡管那時候教書先生地位非常低,經常手寨子里的人排斥,但她還是遵從她父親的意願,出嫁以前多看書。
正因為如此,她非常支持兒子的決定,也為兒子的決定和努力自豪。可是她的婆婆,也是就阿禁的女乃女乃卻不這麼想。她認為小伙子大了就應該娶妻生子延續下一代香火,出去讀書耽誤大事實屬對祖先的不敬。于是本就不喜歡兒媳的婆婆每次就借機故意打罵阿禁的母親。
阿禁的母親為了不讓兒子擔心,並沒有告訴兒子,總是一個人忍著婆婆硬加下來的屈辱,日夜辛苦的干活掙錢供兒子在外讀書。幸好,阿禁還是個懂事的孩子,雖然性格孤僻了點,但他非常孝順長輩。特別是為他操勞的母親。
在阿禁十五歲的那年,由于他學習成績好,學校破格讓他參加剛剛恢復的高考,可是不知為什麼,那次他卻極其意外的落了榜。心情原本就失落的他剛回到寨子里,又遭受了另一個巨大打擊。他最愛的母親去世了。這讓他很意外,更使他深深的埋在悲傷里。
母親下葬沒多久,他的女乃女乃就為他張羅婚事。盡管他還想繼續上學,但母親的去世斷絕了家庭所有的經濟來源,他又是孝順的孩子,不想讓年邁的女乃女乃再為了他操勞,于是便答應了女乃女乃結婚成家。
盡管當時寨子還沒有與外交流的打算,但是縣里先後派出代表來那里慰問。由于寨子里有文化的人少之又少,會漢語的幾乎沒有。于是他們就派阿禁來與代表交流。雖然並沒有談成什麼,但還是為寨子帶來些利益,給他們帶來了新的菜種,牲畜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補助。
于是阿禁變成了寨子里倍受敬仰的人物。好多大人都願意送他們的小孩來朝阿禁學習。
由于阿禁人長得也帥氣,所以有很多人家相同他做親。但他都給回絕了。因為他喜歡上一家的姑娘,叫阿雅,人不僅長得白白淨淨,更有一副好嗓子,是寨子里有名的百靈鳥。
起初,阿雅並不喜歡阿禁,後來阿禁有了名聲,她才答應同他成婚。
婚後,阿禁對她非常好,他不僅攬下所有的家務事,還滿足她一切被寨子里的長輩看做是無禮的事情。但阿雅卻不這麼想,她認為阿禁這麼做是應該的。阿雅懷孕之後,她對阿禁不僅沒有感謝之意,反而逐漸的變本加厲,甚至發展到一點做不好就打罵阿禁。
好心內向的阿禁一直以為她是懷了孩子心情不好才如此對他,所以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又一次,他看到阿雅偷偷模模的去後山,他擔心阿雅出事,于是便跟了上去,可他卻萬萬想不到,他最愛的老婆阿雅卻背著她與別的男子苟合。
阿雅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
萬分悲痛之下,他出現在阿雅和那名男子的面前,他的內向和隱忍注定了他懦弱的脾性。更想不到的是他的老婆非但沒有承認錯誤,而且還告訴他她的母親是被她女乃女乃親手殺死的!並且還和那名男子一起想殺人滅口。
就在危險的時刻,突然下起大雨,狂風亂作,阿雅和男子見情形不對便丟下阿禁逃下山去。
後來,自打第二天早晨阿禁從後山下來,便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趁老巫師不在家,偷了所有的巫術書籍,日日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與任何人說話。
沒過多久,阿禁的女乃女乃莫名其妙的死去。接著有人在後山發現了阿雅和那名男子慘不忍睹的尸體……再後來,寨子里每天晚上都會有人看到阿禁和他母親站在寨子口那條小河邊上放河燈。有些小孩不懂事,見了阿禁便上前叫喊,只要是被阿禁抹過頭的小孩晚上一回家就開始發高燒,有幾個沒來得及診治就死了。
後來老巫師發現了阿禁家中已成枯骨的尸體,才知道阿禁已經死了。為了防止小孩無辜死去,老巫師用盡一聲的道行將阿禁母子鎮在後山。
自那以後,寨子里才又恢復太平。可是,沒過幾天,老巫師便去世了。而巫師阿準正是當年老巫師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