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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岐接到皇甫連身邊的得力太監大總管文公公的通傳的時候,很是驚訝,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被一向不和的太子黨和四皇子黨異口同聲地譴責為「少不更事」甚至是「包藏禍心」的他,竟然還會得到皇甫連主動的召見。不過等到了養心殿,看到皇甫馨也在一旁,還偷偷地朝他使眼色時,皇甫岐便明白了,只怕是自己那親厚如母親的大姑姑,又絞盡了腦汁替他說項了吧。
皇甫岐快速地掃視一周,發現養心殿除了皇甫連和皇甫馨,在場的還有一位對他分外親厚的人——林峰。而且除了他們四個人,整個養心殿別無他人,包括端茶遞水伺候著的宮女太監。
「兒臣見過父皇。」皇甫岐在離著皇甫連還有十幾步遠的時候,習慣性地站住,然後一撩開外袍下擺,行單膝跪地的大禮。
其實,歷朝歷代的華夏國的諸位皇子,在相對私密的場合一般是不會對自己父親——當時的皇帝行如此大禮的,目的便是彰顯皇家也有如同平民百姓家一樣的父子兄弟之間的深情厚誼。雖然,這種刻意的禮節性的東西彰顯的只是表面上的其樂融融,暗地里不知道藏著多少的波詭雲譎。
事實上,皇甫連的其他兒子見了他並不會像皇甫岐這般見外,隔得遠遠地行單膝跪拜大禮。正因為此,皇甫連才會一直都覺得跟皇甫岐不親,感覺兩個人不像是父子,反倒是像君臣。但是其實話說回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甫岐是皇甫連的兒子,更是皇甫連的臣子,因此他對皇甫連行君臣大禮,也是理所當然、無可厚非的。
皇甫連很清楚,皇甫岐對他的疏遠來自于皇甫岐少小離家,父子兩人之間沒有太多的溝通;更來自于他對皇甫岐的母親唐心唐貴人的懲罰,或者是不聞不問。但是皇甫連當時也沒有辦法,他忙于處于國家政務,立志要做一代明君,根本就無暇顧及唐心失手打碎番國貢物的事,所以問也沒問地就將唐心交給皇後處置了,更在得知唐心被皇後直接打入冷宮之後,只是頭也沒抬地淡淡地「哦」了一聲,就接著忙著批閱各地的奏折了。而當一向跟唐心關系不錯的皇甫馨帶著皇甫岐找到養心殿,怒氣沖沖地故意說要將可憐無依的皇甫岐帶出宮,到長公主府撫養以激將皇甫連時,皇甫連竟然只是抬頭淡淡地看了一眼躲在皇甫馨身後的皇甫岐,旋即便點頭答應皇甫馨的激將的請求,還吩咐他們快點出去,別打擾他處理政務。
皇甫岐這一走,就是七年。
七年後,在皇甫馨的苦心安排下再度相見的父子,已經是形同陌路,或者說,還不如陌生人,因為皇甫岐怎麼也忘不了,他一直敬重的父皇皇甫連任由皇後專斷,將他最愛的母親唐心打入冷宮;怎麼也忘不了,當他躲在大姑姑皇甫馨身後,可憐兮兮地拽緊皇甫馨的衣角,滿心渴望著父親皇甫連開口留下他的時候,皇甫連不但想也沒想的就任由他這個皇子出宮了,竟然還催促他快一點離開,免得打擾華夏國的皇帝處理政務?
在華夏國,可從來沒有皇子在封王之前,養在宮外的先例
除非,那個皇子很不受自己父皇的待見,是可有可無的……
一旁的皇甫馨見皇甫連和皇甫岐父子之間相互鬧別扭,誰也不肯先服軟,不由得著了急,一個勁兒朝一旁一點淡定的林峰使眼色,示意他幫忙開口,不管怎麼著都要先讓皇甫岐起身再說啊。可是林峰只是淡淡地搖搖頭,並不言語。林峰能夠為官二十余載而幾乎沒有經歷過任何大的起伏,除了因為他一心為君為國,殫精竭慮之外,更因為他善于察言觀色,知道何時當言,何時不當言。林峰明白,皇甫岐的疏離刺痛了已經由專注于明君的名聲而轉為渴望父子親情的皇甫連的心,所以每次見到皇甫岐行如此大禮,皇甫連總會比平時晚那麼一會喊「平身」。
「起來吧。」大約是看到了皇甫馨的焦急,或者是覺得跟一個孩子鬧別扭失了體面,皇甫連終于嘆息一聲,先開了口。
「謝父皇。」皇甫岐起身,面上是不屬于十二歲的孩子的沉穩,還有不屬于兒子面對父親時的疏離。
見皇甫岐那跟自己十分相似的冷峻的面龐,皇甫連又是嘆息一聲,這才坐直身子,臉色多了一絲溫和︰「听說你此次隨林大人巡查天下,在南盛治下的赤泉縣遇到了一個有趣的小姑娘,是嗎?」。
皇甫岐一怔,沒有料想到皇甫連大費周章地找他來竟然是為了葉知雅的事,頓了一頓,才說︰「回父皇的話,是有這麼回事,那小姑娘叫葉知雅,兒臣見到她的時候正逢她的父母雙親都不幸亡故。」頓了一下,快速地瞟了皇甫馨一眼,皇甫岐又開口補充了一句︰「那小姑娘為了安葬父母而參加林大人舉辦的赤泉縣廚藝大賽,並且成績不俗。雖然說她最後還是謙虛地放棄了冠軍的稱號,但是在林大人的幫助下,她還是風光大葬了自己的父母。兒臣以為葉知雅實在是人間罕有的至孝子女,所以才會一時激賞,把這事告訴了姑姑。」
皇甫岐並不笨,確切地說,是人間少有的聰敏。所以見最想要幫助自己復出的姑姑在場,又聯想到皇甫連前些日子剛剛頒行的《孝經》和以孝治國的新政策,不難猜想得到,皇甫馨是想要利用葉知雅至孝的事打動皇甫連,借機幫他籌謀出路。所以皇甫岐才會在頓了一下之後又補充了一句,點明葉知雅至孝,因為他不想白費皇甫馨的一番心意,也不想讓葉知雅的一番孝行被人忘記。想到不但他可以幫助葉知雅,而且葉知雅也可以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幫助他,皇甫岐心底突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來,就像是他和葉知雅的心靈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梁,即使如今的他們相隔著萬水千山,卻依舊將命運緊緊地連在一起,休戚與共。
果然,皇甫連聞言點點頭,說︰「是值得表彰的事。不過。」話鋒一轉,皇甫連模著自己胡須,似笑非笑地問︰「為何你剛回來稟報此次隨林大人巡查天下所看到的世情百態時,只說了民間疾苦,而不曾言語葉知雅這類的善事?難道,你真的是如你的其他兄弟所說的一般,對于朕治理的天下,心存不滿?」
皇甫岐還沒有被皇甫連的話嚇到,倒是皇甫馨先忍不住先開口小聲抱怨了︰「皇兄,您怎麼能這麼說岐兒呢?他可是您的兒子」
「是嗎?」。皇甫連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問︰「那為何,葉知雅的事他不跟朕說,卻先跟你說?」
「這,這個,岐兒自小在我身邊長大,會先告訴我,也是理所當然……」皇甫馨結結巴巴地想要替皇甫岐解釋,卻被皇甫連擺手打斷。看著一個勁兒地微笑著盯著皇甫岐的皇甫連,皇甫馨膽戰心驚。對于自己這個在華夏國史書上值得大寫一筆的皇兄,皇甫馨總是有一種打從心底的敬畏。
「回父皇的話。」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刻,只見皇甫岐依舊一臉淡定地回答道︰「兒臣並不是不想將這些善事告訴父皇,只是覺得善事自然會有人忙不迭地告訴父皇,但是那些民生疾苦卻是父皇最想知道而又常常難以听聞的事。兒臣想,父皇派兒臣跟隨林大人巡查天下政務,為的不會僅僅是那些歌功頌德,而是針砭時弊,對癥下藥,以期將我華夏國的威名遠播八荒,流傳萬古。」
皇甫連突然大聲笑了起來,連說道︰「好好好」
一旁一直提心吊膽的皇甫馨直到此刻才終于放下了高懸在喉嚨里的心髒,面上重新現出微笑來。
「朕空有這麼多的兒女,但是能夠跟朕說真話的,卻只有你一個而已」皇甫連突然生出一種悲涼,那是身為帝王的落寞和孤獨,站在權力的至高點,他收獲最多的不是幸福感和成就感,竟然只是寂寞。
皇甫岐面上的淡然,甚至是稍顯冷漠,並沒有因為皇甫連的這一句話就褪去,但是眼楮里卻浮出了一絲暖色,不知道是因為皇甫連突發感慨的真情,還是因為他的未來因為葉知雅的孝行而點燃了一豆燈光,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
「皇上,臣以為,如今正逢以孝治國始行天下,莫不如好好地宣揚葉知雅至孝雙親的事跡,感化世人,使我華夏人人懂孝義,知孝悌,且身體力行,使知孝行孝稱為我華夏國的精神風尚。」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林峰,終于等到了時機,開口說道。
「是是是,這件事是值得好好地宣揚」皇甫連連連點頭,高興地贊許,與其說他是覺得葉知雅的孝侍雙親的事有利于他以孝治國,倒不如說是他很羨慕葉知雅和父母之間那份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濃濃的親情。
「不知道林愛卿對此有什麼好的建議。」皇甫連問一旁的林峰。
林峰微微一笑,一直忍到此時,才算是直接開口幫助皇甫岐復出︰「皇上,其實關于葉知雅孝侍雙親的事,臣因為忙于察看赤泉縣的政務,所以一直都很少插手去管,了解也不多。皇上您要是真的想要一個合適的建議,不如听听看九殿下是怎麼說的吧,畢竟,葉知雅的事,一直都是九殿下在忙。」
「是嗎?」。皇甫連興致更高,覺得這是一個拉近和皇甫岐父子感情的機會,便和善地問︰「岐兒,依你看來,朕應該怎麼樣獎賞那個葉知雅?」
在皇甫連開口問起葉知雅的事的時候,皇甫岐就已經想到這一點了,也早就在腦海里仔細地思量謀劃,所以等皇甫連一開口問,皇甫岐便拱手答道︰「回父皇的話,兒臣以為,敕封葉知雅為縣主,不失為一個辦法。當然,具體如何,還要請父皇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