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和肖雲一路到了葉宅的時候,葉知雅和皇甫岐正在逗葉遠征玩。玩得正開心的葉遠征看見自己的母親來了,便丟下手里一堆的書和玩具,笑呵呵地展開雙臂朝木蓮撲過去。木蓮收起心底的那些憤怒和憂傷的情緒,嘴角扯起一絲微笑半蹲子,展開雙臂,將撲過來的葉遠征抱了個滿懷。
葉遠征到底是一個小孩子,心底渴望著母愛,所以盡管曾經的木蓮因為對葉端文的怨憎而疏遠他,讓他沒有享受到母愛,因而對木蓮不多親近。但是只要木蓮一旦對他表達善意,關心他的生活,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個母親的角色,葉遠征便很快由對女乃媽和丫頭的依賴轉為對母親深深的依戀。
這也是木蓮在最後的時刻,決定將葉遠征帶出葉府的直接原因。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木姐姐?」葉知雅對于木蓮今日所做的一切早就一清二楚,所以看到木蓮帶著葉遠征月兌離葉府,不禁擔憂地問。
木蓮微微一笑,說︰「能有什麼打算。曾經的我為了仇恨而活著,而現在,我決定為了我自己,為了我兒子嘗試著換一種方式去生活。」
葉知雅想起木蓮已經將葉家所有的財產都捐獻了出來,由皇甫岐一手操辦發派給了需要的人,便擔憂地問︰「木姐姐,你如今身邊也沒有什麼閑錢,不如,就從葉家現在還剩下的那些錢財里分一些出來……」
葉知雅還沒有說完,就被木蓮搖頭拒絕了,「我希望,要斷,就斷得干干淨淨的葉府之于我,永遠地成了不可能在重復的歷史」
葉知雅想想,木蓮說的也對,便笑了,說︰「這樣吧,這兩天你先在這里住著,晚一些我們再來想辦法。一人計短,三人計長,總會想出好的辦法來的。」
木蓮點點頭,說︰「暫且也就只能這樣了。不過,我想好了,再過一些時候,等事情都辦完了,我打算帶著征兒去我生活過的村子去生活,那里,王大娘的幾畝薄田還在,勤快一些的話,應該足以養活我們母子倆。」
葉知雅想起木蓮說起的那村子里的人的勢力,擔心地問︰「可以嗎?你們孤兒寡母的,萬一受了別人的欺負,都沒有一個可以為你們娘倆兒撐腰的人。」
「別擔心,知雅。」木蓮笑著安慰道︰「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至少,我還有一個身為赤泉縣主的好妹妹嘛」
葉知雅笑了,說︰「這倒也是,以後有什麼事,你就只管報出我的名號就行再不然的話,搬出九皇子殿下來也成」葉知雅說著,指了指身邊的微笑的皇甫岐。
皇甫岐哭笑不得,葉知雅這話听著分明是要他這個九皇子仗勢欺人嘛。
木蓮點點頭,忍不住吃吃地笑。
冷不防地,木蓮懷里的葉遠征突然開口問︰「娘親,我們去你生活的村子,那爹爹怎麼辦呢?他也跟我們一起去嗎?還有爺爺和女乃女乃呢?還有我的女乃娘還有丫頭呢?還有……」
看著葉遠征一臉天真地喋喋不休地問個不停,木蓮心底「咯 」一下,這才想起葉遠征其實很依賴很喜歡葉端文,因為當初她冷落葉遠征的時候,都是葉端文每日陪著他玩耍,每夜哄著他睡覺的。
木蓮不知道,她要怎麼向自己的兒子解釋,他的母親親手毀了他的父親一家?
「你爹爹啊,他有事要離開一陣子,不能照顧你們母子倆,所以才要你跟你母親親去你母親親生活過的村子生活啊。那里的人都很好,你們在那里不用擔心會受壞人的欺負」葉知雅捏捏葉遠征的臉頰,哄騙道。
葉遠征到底是個小孩子,葉知雅說個什麼他就相信什麼,連連點頭,說︰「好啊我也覺得一直住在家里都膩了,到娘親生活的村子也好人好的話,是不是就有很多人陪我玩了?」身為葉家的嫡長重孫,葉遠征從小就被實行著嚴格的精英化教育,倒是很少有時間去抒發孩子的天性,盡管他的內心一直渴望著親自擁抱外面的世界,渴望跟一般的孩子一樣成群結隊地一起玩耍。
木蓮听聞,終于暫且松了一口氣,笑著說︰「當然啦,那里會有很多很多像你一樣的小伙伴陪你玩耍,跟你一起讀書寫字。」
「好好好我要去」葉遠征歡快地拍起了小手,小身子還在木蓮話里不停地扭動著問︰「娘親娘親,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去啊?我真的好想現在就去,現在就有很多小伙伴陪我一起玩」
木蓮和葉知雅嘴角不由地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看著天真爛漫的葉遠征發愁。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葉知雅便安排大柳去準備木蓮和葉遠征的房間以及一切日常生活用品。
木蓮在這里籌謀以後的出路,葉伯德等人也在那里籌謀怎樣對付她和葉知雅。
葉伯德認為,雖然說自己的親生女兒葉念菲是縣令夫人,但是她根本當不了王如山的家,現在王如山一個勁兒地巴結赤泉縣主葉知雅,自然是不會管葉家人的死活了;葉念薇是很有本事,但是現在她自己都還在被陳家二老,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怎麼會管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蠢笨的葉念馨和已經公然跟牡丹眉來眼去的安圖生夫婦也是靠不住的,更何況葉念馨雖是葉念薇的妹子卻很嫉恨她,要用葉知雅害了葉念薇的事來激起她的憤怒以拉攏利用她,那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總結到了最後,葉伯德認為可以從葉仲宣和花三娘愛女心切入手,利用葉知雅對葉念薇的傷害來鼓動他們跟自己一家站在統一戰線,聯手對付葉知雅。至于葉季哲和嚴媚兒以及葉端平,據說是早就不滿葉知雅和木蓮聯手賣了他們的家產了,要打動他們,也是很容易的事。
將葉家人之間的利害關系分析透徹之後,葉伯德、馬慧珠和葉端文便開始分頭行動,說服了自己的盟友,打算一起對付木蓮和葉知雅。但是他們的行動剛一展開,就迎來了王如山的迎頭痛擊。
當王如山帶著那張葉府大宅的地契來到葉府,宣布將整個葉府大宅收歸國庫,用來安撫那些四處逃竄的流民時,葉伯德、馬慧珠和葉端文三人頓時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他們最後的安身立命的地方都要被弄走了,那他們以後要靠什麼遮風擋雨,要在哪里生活?
「大人,這怎麼說我們家念菲都是……」葉伯德想要動之以情,利用跟王如山的這層親戚關系來保住自己一家最後的希望,但是王如山卻未等他把話說完,就殘忍地毀滅了他心中最後的那點光明和僥幸。
「岳父大人,您是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秉公辦案,嚴格執法,不敢有絲毫徇私枉法的地方。您如今這麼要求我,不是成心給我找難題,讓我犯錯誤嗎?」。王如山說起謊來義正言辭,沒有絲毫的愧疚,仿佛他真的就是如他所說的一般清正廉潔似的,而不是為了巴結赤泉縣主和九皇子殿下。
葉伯德勉強忍住心底的怨恨,賠著笑臉說︰「哪里哪里,大人看您這話說的,我怎麼敢讓您徇私枉法呢?只不過,這葉府說到底也是我們家的財產,我又是長子,理應繼承……」
「我只看地契房契,別的說什麼都是廢話」王如山不耐煩地打斷葉伯德的話,仿佛施與他們天大的恩情一般,高傲地說︰「看在咱們翁婿一場,還同共事的份兒上,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搬遷,別的話就什麼也不用多說了。我衙門里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王如山說完,留下幾個面相凶狠的衙役留下來監督,自己毫不留情地轉身,一甩寬袍大袖,沒有絲毫轉圜余地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趨炎附勢的東西他……」葉端文年輕氣盛,到底沒喲葉伯德和馬慧珠沉得住氣,見王如山一離開,便忍不住破口大罵。
沒等葉端文罵完,一柄厚重的長劍就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一個趔趄,差點沒有摔倒在地。
「不許侮辱我們大人,否則,杖責五十」一個衙役面露凶相,拿著長劍直指葉端文的咽喉。
葉端文還想要跟衙役嗆聲,卻被葉伯德攔住,代為道歉道︰「這位大哥,犬子不懂事,還請不要見怪。」
葉伯德到底也算是在衙門里工作的人物,又是王如山的岳父,那衙役見他如此伏低做小地解釋道歉,便哼哼兩聲,不再追究。
「沉不住氣的東西」趁著去屋子里收拾東西的借口,葉伯德狠狠地教訓葉端文道︰「咱們本來就沒有指望他幫忙,又何必生氣?你放心,咱們奈何不了她們倆,總有人有辦法治她們的你二叔一家和四叔一家,早就對葉知雅心存不滿,不用我們催,他們也會采取行動的。我們又何苦自己出面來做這個惡人?」
葉端文不服氣地嘟噥兩句,見葉伯德神色越來越嚴厲,只得閉嘴。一生下來就被作為米蟲來養的葉端文是典型的四肢不親、五谷不分的讀書人,現在他,除了依附父母,完全沒有辦法獨自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