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鼎食 第一卷 葉府小孤女 第七章 沉重的許諾

作者 ︰ 畫江

「稟縣主,法事完成了,不知道您接下來還有什麼吩咐。」已經做完法事的師傅走了過來,雙手合十,恭敬地問道,打破了皇甫岐和葉知雅之間的僵局。

「啊,沒有什麼事了,你們先去歇著吧。」葉知雅沖那師傅微微一笑,支開了她,然後若無其事地笑著問皇甫岐和肖雲︰「你們倆個呢?接下來有事嗎?」。

「啊我們……」肖雲張張口還沒有說完,就被皇甫岐一臉面無表情地打斷了話頭︰

「我們該收拾收拾,準備離開了。」皇甫岐語氣客氣而疏離,「你先去忙法事後的雜事,我們倆就不打擾了。」說完,皇甫岐瞪了還愣在一旁的肖雲一眼,當先一步離開。

葉知雅愣愣地看著皇甫岐離去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覺得自打皇甫岐說了要離開的話之後,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後便歸于千古的寂靜,一動也不再動。

「別擔心,我去問問他是怎麼回事。」肖雲拍拍葉知雅的腦袋,嘆息一聲,趕緊跟了上去。

一路尾隨到了後院,肖雲才快兩步上前攔住皇甫岐,一臉嚴肅地問︰「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好好地就說要離開?我可不記得,你之前說過什麼離開的話……」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肖,侍衛?」皇甫岐一臉如常的神色,說出來的話卻稍嫌鋒利,還帶著一點點的怨氣和失望。

「肖侍衛?」肖雲笑了一聲,說︰「九殿下倒是很少這麼稱呼過我,哦,應該說是屬下了……」

靜默在皇甫岐和肖雲之間蔓延開來,良久,皇甫岐才抬腳側身從肖雲身邊走過,輕飄飄地留下一句「你別太寵著她,有時候,不見得誰都願意這麼耐心地等著她。她必須要學會果斷地決策,而不是一拖再拖,不然最後吃虧的,只會是她自己」。

愣了好半天,直到皇甫岐的身影消失在屋內,肖雲才回過神來,無奈地笑道︰「兩個都是小孩子啊,何必彼此為難呢……」

皇甫岐這麼一激將,就過了兩天。

在這兩天里,皇甫岐依舊跟葉知雅溫和地說笑,卻不再提任何他要離開,或是問葉知雅要不要跟他走的話,只是默默地準備著上路需要的東西。

葉知雅一個人憋了兩天,越想越覺得委屈,心里發狠道,皇甫岐要走就讓他走算了,一輩子也別再見了

晚上,葉知雅正在對著唐心的印鑒大吐苦水,說起皇甫岐這兩日的不好,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被前來辭別的皇甫岐抓了個現行。頓時,葉知雅鬧了個大紅臉,低頭捏著衣角不說話。

「別擔心,我什麼都沒有听到。」皇甫岐忍著笑意勸說道。

葉知雅聞言卻更加窘迫了,皇甫岐這話分明是听到了什麼

「對了,我今晚來是想要跟你辭別的……」皇甫岐還沒有說完,就被葉知雅急急地打斷了話。

「你今晚上就要走嗎?」。葉知雅慌忙抬起頭,盯著皇甫岐問。

皇甫岐搖搖頭,說︰「明天早上才走,我怕明天再說太突然,就想先過來知會你一聲。」

葉知雅覺得心底猛地涌出很多話想要跟皇甫岐說,但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什麼,便愣愣地張著嘴,半晌都沒有憋出一個字來。

皇甫岐等了半天,終究是心底不舍,不死心地問︰「那你呢?堅決要留下來嗎?」。

葉知雅低下頭,絞了半天的手帕,終于在皇甫岐失去耐心,失望地準備轉身離開之前,囁嚅道︰「我,我總要等,等木姐姐那邊的消息傳來了再說吧……」

借口借口這全都是借口葉知雅,你明明是害怕情感的脆弱,擔心京城那個虎狼窩

葉知雅在心底吶喊著,可是心底那份對于皇甫岐的在意,終究是讓她沒有辦法一口回絕,只得拉了木蓮來做擋箭牌。

「好。」皇甫岐回答得簡單明了,「我等你。」

說完,皇甫岐沖葉知雅溫柔地一笑,說︰「早點睡吧。」

葉知雅點點頭,竟然有些難為情起來,心底那份甜甜蜜蜜的感覺讓她嬌羞地低下頭,不敢直視皇甫岐的眼神。

皇甫岐笑笑,想了想,臨行前牽了牽葉知雅的小手,又說了一句「早點休息」,這才轉身離去,輕輕地幫葉知雅帶上門。

听見兩扇門合起的聲音,葉知雅才忍不住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心底被剛才的那份甜蜜填滿,竟然忘了對將來的京城生活的恐懼,躺下來,一夜美夢連連。

葉知雅沒有讓皇甫岐等很久,因為木蓮終究準備充分了,在一個陽光晴好的早晨,召集起葉府所有的人,包括葉伯德、馬慧珠、葉端文,當眾宣布她已經將葉家所有的財產都捐獻給了國庫,接手人就是當今的九皇子殿下——皇甫岐。

馬慧珠等人頓時發了瘋似的要撕扯木蓮,因為木蓮捐獻給國庫的除了葉知雅當初給她的那些,還包括菊苑私有的財產。木蓮如此做,無疑是讓葉伯德、馬慧珠、葉端文,甚至是她和葉遠征都沒有了棲身之所。

木蓮只是冷冷地撥開馬慧珠,一臉暢快地說︰「你有什麼好難過的?我沒有要你們的命就已經算是格外地寬厚了」

「你還不如要了我們的命呢」馬慧珠哭喊著,又要上去撕扯木蓮,「你害了我們的命,就必須要以命抵命大家同歸于盡,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木蓮輕巧地避開馬慧珠的撕扯,冷酷地看著她,反問道︰「是嗎?原來你還知道以命抵命啊。那這樣說來,你們要不要為自己以前的罪過抵命?王大娘和大春哥可一直都是含冤莫白呢」

「你果然還是為了他」馬慧珠還沒有說什麼,倒是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葉端文發話了,只見他直勾勾地盯著木蓮,眼楮一眨不眨地逼問︰「是不是?你為了他,恨了我這麼多年,籌謀了這麼多年,毀了我們整個葉府,就是為了他?」

「沒錯」木蓮回答得毫不猶豫,直盯著葉端文說︰「我這麼做還嫌不夠要不是顧念著征兒,你們,哼,就等著以命抵命吧」

「征兒?」馬慧珠像是剛剛才想起自己的孫子一般,趕緊慌忙地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便撲向木蓮哭喊道︰「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就是恨我們,也不能毀了自己個兒兒子的一生啊你難道不怕征兒他會恨你嗎?征兒呢?你把我的寶貝孫子弄哪里去了?」

木蓮嫌惡地推開馬慧珠,冷笑道︰「我再狠,也沒有你們這些個謀害自己親弟妹的人狠你放心,你的寶貝孫子如今好好地住在知雅那里呢等我們的帳算完了,我自然就會接他回來」

「葉知雅?又是那個小賤人你們早就商量好了的是不是……」馬慧珠話剛說到一半,就被一旁的茉莉小聲嘟囔著打斷︰「別說我們家小姐的壞話……」

「你們家小姐?」馬慧珠氣急敗壞,上前揪住茉莉的耳朵罵道︰「什麼你們家小姐你這個小蹄子,伺候她兩天就把心都賣給她了是不是?要不是,老太太怎麼會去世……」

「你們家老太太去世,完全是報應誰讓她謀殺親夫,毒害親子,還不讓人家入土為安呢?」一聲涼涼地聲音傳來,打斷了馬慧珠的話,眾人應聲看過去,就見肖雲抱著一把劍,從門口走了進來。

「怎麼樣?事情都辦完了嗎?」。肖雲問木蓮,木蓮點點頭,說︰「差不多了。」

「哼原來是又傍上新的男人了,怪不得……」

啪——

葉端文的譏諷還沒有說完,就覺得臉頰一痛,接著就是火辣辣地疼。

「反了你了」馬慧珠一見自家兒子受了傷,頓時火冒三丈,一步跳到木蓮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不要臉的東西,有了拼頭就不把自家丈夫看在眼里了,竟然還動了手……」

馬慧珠手伸到一半,停了下來,整個人張大著嘴巴,一動也不能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楮在咕嚕嚕地轉著。

「這是教訓你為老不尊,亂說話。」肖雲看著被點了穴,滿心的怒氣卻發泄不出來的馬慧珠,嘲笑道。

「現在可以走了嗎?」。肖雲轉頭問一旁的木蓮。

木蓮有些失神地點點頭,也覺得再在這里待下去沒什麼意思。

肖雲見狀,嘆息一聲,一馬當先,帶著木蓮離開了禁錮了她這麼多年的葉府。

茉莉看著肖雲背影消失的地方,覺得心頭一酸,頓時眼圈熱熱的,鼻子酸酸的,便趕緊低下頭,佯裝整理衣袖。

「就這樣放他們走嗎?」。葉端文咬牙恨聲問葉伯德。

一直沉默的葉伯德指著馬慧珠,說︰「不放他們走,我們又有什麼辦法?不過,」頓了一下,葉伯德露出老謀深算的奸笑,「不過,咱們奈何不了她,可不見得別人也奈何不了她。這世上,誰也不能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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