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橙兒眼刀一飛,嫌惡地看著何競擱在自己肩上的手,冷然道︰「麻煩把你的豬蹄兒拿開,小心回頭我爺爺把它給紅燒了」
何競嗖地收回自己的手,臉上卻笑得更加欠扁了︰「好橙兒,你爺爺可是我醉仙樓的大廚,是要靠我發銀子……好,我閉嘴」何競齜牙咧嘴地蹦開了,委屈地看著自己手上拿幾道淺淺的指甲刮過的印跡。
橙兒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一下,卻又快速地抿住唇,瞪了笑得賊兮兮的何競一眼。
吹起口哨,何競抬頭數著頭頂上的椽柱。
橙兒低頭,嘆息,這個公子哥兒,什麼時候才能穩中起來呢?想想,還真是替皇甫岐看重了他擔大梁而擔心。不過,什麼擔心不擔心的還是先放著吧,她現在最重要的,是圖上油彩,換上衣衫,做一個以假亂真的「賢王妃」,多年來委屈地跟在花城郡主身邊,挨打挨罵學來的東西,終于要派上用場了。
葉知雅是直到皇甫岐三天回門時,才知道自己因妒沉綿病榻的消息已經散布了全京城的,分外惱恨。她只不過是閉門讓自己平靜了幾天,和榮狄細細地策劃動手的時機,怎麼一眨眼,就被傳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當肖雲告訴她,靖王爺因此相信了自己女兒徹底勝出,對于皇甫岐的警戒降低時,葉知雅終于明白,這不過是肖雲使的障眼法。既然如此,她何不去再添一把火?
「茉莉,你跟殿下說,咱們今天就去拜會靖王爺,請他以後‘多多關照’。」葉知雅一邊朝臉上抹著白、粉一邊說,既然她因善妒沉綿病榻,那氣色自然要差一些才對;不過,既然是要會花城郡主,咱輸人不輸陣,也不能過于淒慘了。葉知雅想著,又在厚厚的粉底上涂了夸張的胭脂。
不過,哀傷的神情倒是不需要假裝,只有這個最真切……
「她真的這麼說?」榮狄擰眉,看著茉莉,「她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花城郡主,哦,不,是‘賢王妃’回門的日子」茉莉咬牙切齒,她對于葉知雅等人的計劃並不是很清楚,所以對于花城郡主呢搶了皇甫岐的行為,分外惱恨。
榮狄眉頭皺得更緊,然見茉莉似乎也不了解詳情,便說︰「好的,我去吩咐,你去找王妃,一起到前廳等候。」
榮狄想,不管葉知雅是有什麼計劃,還是思念皇甫岐,他都要看得緊緊的
坐上馬車,未等榮狄問,葉知雅就笑問道︰「你看,我這副妝扮,挑這個時候去,是不是更像妒婦?」
榮狄臉色一寒,旋即笑著不答反問︰「那我,該置于何地?」
「自然是一個唯唯諾諾的質子。」葉知雅微笑,在榮狄發飆之前,補充道︰「靖王爺是知道一些你們的勢力的,如今不做個樣子給他看,他怎麼能夠死心?」
榮狄點頭,心底卻想的是,狡兔三窟,他的王兄,大概已經做了兩手準備吧。靖王爺,或許現在是敵,但形勢瞬息萬變,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就變成友了呢。不過,這種事,榮狄自然是不會告訴葉知雅的,這是他打敗皇甫岐的一著暗棋。
到了靖王府,向下人打听,說是賢王夫婦已經到了一刻鐘了,此刻正在前廳與靖王爺說話。
榮狄和葉知雅相互對視一眼,都深吸一口氣,凜然前行。
到了前廳,里面的人早就得了消息,迎了出來。
「殿下攜王妃一起來,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靖王爺一臉的熱烈歡迎之情洋溢而出。
「喲,真是趕得巧兒,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約好了的呢可惜啊,我們王爺這兩天日日與我待在宮里,忙得狠,哪里有機會出去相約。」花城郡主飛揚跋扈。
而皇甫岐,噙著溫潤的笑,十分自然地將花城郡主攬在懷里,一副十足的鴛鴦情深。
葉知雅下意識地抬頭盯著面前的一對璧人,將目光鎖定在皇甫岐十分自然的微笑上,只覺得心底一陣電閃雷鳴之後,萬物肅殺……
怎麼,怎麼會這樣……雖然她猜到了皇甫岐或許會跟花城郡主行周公之禮,但是……心里,真的很難過……
「哈哈,郡主,哦,不,是賢王妃說笑了。」榮狄見葉知雅一臉神傷,不明白她是在做戲,還是真情流露,只得趕緊救場。
葉知雅的悲傷,也就此打住,演戲,卻開始了。
「是嗎?我相信,即使不事先做約定,我們還是極有可能踫面的,正所謂‘身無彩鳳一起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葉知雅說完,又愛、又怨、又嗔、又痴的目光糾纏著皇甫岐,不肯松開。
皇甫岐一直冷靜的笑臉,這一刻,終于有了一點點的崩塌。
而榮狄,一臉窘迫,搓著手,不敢言語。
一旁的靖王爺見此,心底倒是歡悅起來,這樣被愛情沖昏頭腦的葉知雅和唯唯諾諾的榮狄,對他倒是構不成什麼威脅了。靖王爺想,與其拉攏一個外族帝王,還不如拉攏自己女婿,只不過,記得留一手就行。
「哼你們給我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們」一旁的花城郡主飛揚跋扈的性子又冒了出來,一把推開了葉知雅。
而葉知雅,在愣了一下之後,快速地踉蹌後退幾步,跌倒在地上,淚光點點,喘氣微微,倒真的是一副沉綿病榻,勉力支撐的樣子。
靖王爺見此,心底不屑地冷哼一聲,為情所困的人,是最傻的人還好,他的東床快婿還有一絲理智,知道什麼最重要,在葉知雅最需要鼓勵的時候,拋棄了她——從始至終,皇甫岐都沒有上去幫助葉知雅,盡管他的神色有些許的淒然。
榮狄擔憂地跑過去,伸手正要扶起葉知雅,卻被葉知雅生氣地打開了,然後葉知雅也因「體力不支」,再次倒地。最後,榮狄干脆跟眾人匆匆道了歉,抱起葉知雅匆匆出了門,臨走時,葉知雅還在用力地斥責他的膽小怕事。
耳根清淨了,花城郡主一跺腳,惱恨道︰「真是晦氣我們回宮,看她還有什麼飛天遁地的本領來搗亂」說著,也不管靖王爺這個父親了,拽著皇甫岐就跑了出去。
靖王爺看著戰後淒涼的場面嘆息一聲,嘴角卻揚得更高了——或許他不能名正言順地做皇帝,但是,只要他能夠控制住皇帝,誰還能奈他何?皇甫岐,就等著成為他手中的傀儡皇帝吧
一路沖出靖王府,花城郡主和皇甫岐上了馬車,馬車剛一開動,皇甫岐立刻動作夸張地捂住心口,長舒一口氣︰「我的娘噯,嚇死我了,小雅怎麼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出?難道真的是傷心欲絕?」
一旁的花城郡主冷靜地說︰「七分真情,三分做戲。不得不說,她的眼還真是拙,竟然沒有看出你這個冒牌貨。」
「還說我,你不也是?也不想想,要不是為了怕你受欺負,我堂堂的醉仙樓大老板,富甲天下的,至于委屈自己貼上這層皮嗎?」。赫然是何競的無賴狀,「不過,好橙兒,你說咱們這幾天‘忙得很’,要不咱……」
啪——
假面皮上自然是沒有五指山,但是那疼痛卻絕對是真實的何競現在十分後悔,為什麼自己會覺得橙兒可能會被欺負?她不欺負別人就阿彌陀佛了……
「九爺現在在靖王爺的軍營大約正等得著急,靖王爺的信物我剛剛拿來了,也虧得花城郡主胡鬧,竟然趁著靖王爺不注意自己刻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來玩。騎馬比較快,一會兒出了城,你快馬加鞭地趕過去。」頂著花城郡主面皮的橙兒冷靜地吩咐。
何競顫巍巍地接過那半塊陰陽魚玉佩,抖了抖,這女人……還是少惹為妙
「雅郡主,估計這會兒也有事通知九爺,不如,你出城前去一趟她那里吧。不過,先找個僻靜處把這個面皮撕下來再說。這樣吧,我也好久沒看過爺爺了,咱們先去醉仙樓怎麼樣?」橙兒與其說是商量,還不如說是在知會,因為下一刻,她就朗聲吩咐車夫︰「去醉仙樓」
何競能有什麼反對的,自然是做出一副可憐的受氣小媳婦狀,連連點頭了。
到醉仙樓里換了妝扮,風流倜儻的何公子就一路風騷地去了葉知雅的府邸,果不其然,葉知雅和榮狄拿出了靖王爺在各地的暗樁名單,讓他交給皇甫岐。
臨行前,也只突然開口道︰「要是他的話,即使不扶我,至少也會說教花城郡主幾句。」話鋒一轉,葉知雅又笑道︰「不過,既然靖王爺沒有懷疑,也算你演的像了」
何競身影一顫,想到橙兒先前的話,悲戚地想,怎麼從前游戲花叢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那些漂亮的花兒其實都是食人花……
不過,是不是食人花先不管,至少橙兒和葉知雅不約而同的表演,讓皇甫岐成功地混入了靖王爺的隊伍,將所有的將領的弱點都模得一清二楚,為控制他們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決戰,迅速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