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亭衣站起身,準備離開樹屋去水域找水系魔法師。
蘇千秋連忙坐起身,開什麼玩笑,他裝頭暈也只是嘴上說說,萬一被人識破,那該怎麼解釋?
情急之下,蘇千秋拿出餓狼撲食的姿勢,狠狠的往左亭衣身上撲去,兩只小手張開,剛好完美的從後面摟住了左亭衣的身子,慣性再帶著兩個人一起朝前撲下。
「不要去——」蘇千秋喊得很淒厲。
弗洛伊德贊賞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做得好。」
做得好?
蘇千秋欲哭無淚的趴在左亭衣背後,下巴擱在背脊中心的位置,像是被鐵錘砸下的疼到麻痹——這個混血精靈的骨頭是怎麼長的?好硬的……
「你沒事吧?」面朝下趴在地板上的左亭衣側過腦袋看他,「怎麼突然這麼做?」
蘇千秋干笑的從左亭衣爬起來,坐到一邊,抬手模模被撞疼的小下巴,確定了骨頭沒有想象中粉碎之後,才淚眼汪汪的扮可憐︰「我一個人會怕。還有,剛剛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左亭衣像沒事人一樣的,懶懶的從地上撐著手,一翻身坐起,與蘇千秋面對面看著,「但是你的問題似乎很嚴重,真的不需要請水系魔法師?」
「不用不用。」蘇千秋堅決道。
左亭衣揚揚眉︰「好吧。不過等有空,你還是跟你那位同伴一起去水域找人魚族的學員看看。」
「學員?」蘇千秋不信任的搖頭,「三四歲的小孩子,水系魔法也厲害不到哪里去吧?」
「人魚族是天生的水系魔法師。」左亭衣糾正,「人魚族的壽命與精靈族一樣的悠遠。三四歲的人魚族人,實際上也是有著幾十年的生命了。」
「哎?」蘇千秋好奇,「那他們怎麼還呆在這個神魔幼稚園?」
「他們在本族里就是屬于幼兒階段,進入不了高等院校。」左亭衣給自己倒上一杯果汁,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等成年後,人魚族進入人魚學院,暗夜血族進入暗夜學院,精靈族進入翡翠學院……人族麼……隨便哪個學院都可以去了……不過大多數人族呢,都是去神魔學院,那里是唯一的各種族混合的高等學院。」
「那你以後去哪里?」蘇千秋緊張的盯著左亭衣看,選擇吧……選擇吧……選擇翡翠學院是再好不過的了……
「現在決定是暗夜學院。」左亭衣悠閑的笑了出來,「精靈們太無趣了,想找一個有味道的對手都很難。」
有……味……道……
蘇千秋凌亂的抽了,不自然的笑了笑︰「我覺得,左亭衣學長你再考慮考慮比較好。」
「哦?是嗎……」左亭衣低頭想了想,「到時候再說吧,反正是不去翡翠學院的。」
「為什麼?」蘇千秋下意識的問……干嘛這麼排斥翡翠學院呢……
「在翡翠學院,是見不到血的。」左亭衣很平淡的道,「我不喜歡。」
蘇千秋汗毛立起︰「見不到血……」
「精靈不崇尚比斗,軟綿綿的點到為止,打起來都沒有感覺的。無聊。」左亭衣扁了扁小嘴,很不滿意。
哦……蘇千秋松了口氣,裝作不在意的隨便問起︰「學長……你平時是吃什麼的?」
「啊?」左亭衣皺了皺眉,似乎被蘇千秋跳躍性的思維搞得很疑惑,半晌才道,「什麼都無所謂吧,只要是能夠吃的東西……因為是混血的,所以我不像其他精靈那樣只吃水果。」
可以吃的……都無所謂啊……那血液對一半的血族血統來說,也是屬于可以進食的範圍嘍?
蘇千秋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捂著嘴,大聲咳嗽起來,琥珀色的大眼楮淚水汪汪,小小的身子帶著有節奏的顫栗……
「咳咳……弗洛伊德……我想回去……咳咳……」在大聲的咳嗽聲中,蘇千秋努力的把自己的意思傳達出去。
「想都別想。」弗洛伊德很殘忍的拒絕,「人還沒有親到。」
「咳咳咳——」蘇千秋咳得眼淚飛揚,撕心裂肺的模樣看的左亭衣都感到心驚膽跳——
「喂,蘇千秋,你沒事吧?」左亭衣被蘇千秋淒慘的模樣唬到了,「真不用我去請人魚族的人來?」
「咳咳——不用……」蘇千秋很想再補一句——就讓我這麼死去吧……但是考慮到弗洛伊德還在現場,自己就是尋死也會被那魔王從地獄拽回來,于是無奈的放棄了這個無比誘人的想法。
他商量似的語氣︰「咳咳,我們下次再來……咳咳……到時候……咳咳咳咳……親兩下……」
「今天,在這里,你,必須,親到,左亭衣。」弗洛伊德強調出重點,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絲毫不缺,簡潔干脆。
咳得發暈的腦袋蒙的一下子響了……
老子當年居然對他存有妄念,實在是善哉善哉,老眼昏花……蘇千秋恨恨的咬著牙……老子今天就是不親,什麼後果的,老子不在乎了……死都不怕,你還能把老子怎麼樣?
破罐子破摔的蘇千秋朝著左亭衣露出像哭一樣的笑容,頓時豪氣一升,像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英雄,在左亭衣愕然疑惑的目光中站了起來,雙手叉著小腰,清了清咳得沙啞的嗓子,憋紅了一張小臉的大吼出來——
「弗洛伊德,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
一嗓子吼完了,他很揚眉吐氣的往屋中央一站,目光炯炯的盯著窗口,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像是得勝凱旋的將軍。
如他所願,弗洛伊德裹在黑色長袍的身子從下方朝上,帶著壓抑沉重的低氣壓,緩緩的升起,出現在窗口,出現在蘇千秋明亮的大眼楮里。
「你叫我?」弗洛伊德優雅的笑,眼角微微上勾,一張小孩子的面容也誘惑嫵媚的像個妖精,暗紫色的眸子魔魅深邃,帶著森寒的笑意,看的蘇千秋頭皮發麻,背脊發涼……
這下子……闖大禍了……
沖動是魔鬼啊……
身後還坐著一個左亭衣,蘇千秋不想太丟臉的穩住哆嗦的像刷子的兩條腿,勉強拉出哭一樣的笑︰「老子就叫你了怎麼樣?」
「怎麼樣?」弗洛伊德飄進樹屋內,小小的身子被射入的陽光在地面上拉長了影子,長長的陰影剛好延伸到蘇千秋腳下,像是在無形中把兩人牽連在一起。
「不怎麼樣。」弗洛伊德稚女敕的聲音帶著華麗的貴族腔調,頹廢而靡麗,「你叫我,所以我就進來了。」
蘇千秋傻眼,自己又該怎麼說呢?
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壯大氣勢的話,看著弗洛伊德站在那里,從容優雅的一步步接近,機靈的小腦瓜子已經茫然空白一片,完全停止了思維能力,一個聲音在腦子里面妖嬈的盤桓出各種妖嬈的姿態——
蘇千秋,你丫死定了……
「叫我有什麼事情嗎?」。弗洛伊德很溫柔的問,暗紫色的眼楮平視蘇千秋水汽氤氳的眼楮。
那雙眼楮在說,如果沒事亂叫的話,自己的下場一定是不能想象的淒慘。
他吞了一口唾沫,帶著牙齒踫撞的丟人聲音,逞強道︰「我沒事就不能叫你嗎?」。小心翼翼的把「老子」兩個字換成「我」字,或許這樣子,「後果」會減輕一些嚴重程度?
「哦∼?」弗洛伊德繼續溫柔的聲音,溫柔到讓蘇千秋毛骨悚然,「當然可以。」
弗洛伊德垂在身側的小手已經在慢慢抬起,蘇千秋一臉悲劇的看著那只小手抬到一定高度,正好是可以朝著自己直揮而下的角度,一顆小心髒緊張的跳到了嗓子眼……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最多,最多就是疼一下下……
「打人不打臉,弗洛伊德你輕點打……嗚嗚……」蘇千秋飛快的轉身蹲下抱頭,一氣呵成,縮成一團,像是可憐的小獸在乞求憐憫。
看著眼前背對著自己,雙手緊緊抱著腦袋,一副沒出息的懦弱模樣的蘇千秋,弗洛伊德的嘴角抽了抽,滿頭黑線……這家伙就不知道尊嚴兩個字怎麼寫嗎?
這麼丟人的行為……
舉起的手是再沒有打下去的心情,弗洛伊德怏怏的放下了手,打這樣的小鬼,真是讓人提不起勁來,無趣的很。
等了半晌都沒有動靜,蘇千秋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只眼楮,斜著瞥向身後的弗洛伊德,對上危險的暗紫色眸子,自覺的拉開無辜的笑︰「我不是故意的,弗洛伊德……我今天身體不好……」
他伸手指向左亭衣︰「學長知道的,我頭暈,暈的連一步都走不動了。」
弗洛伊德氣極反笑,蘇千秋忘了這句話是誰教他了的麼?
「恩,是啊。」左亭衣撐著下巴,一副旁觀看戲的姿態,「蘇千秋今天的行為很反常呢。」
「哦,我知道了。」弗洛伊德彬彬有禮的點了點頭,「我家僕人腦子一直有問題,看來今天又發作了。」
「僕人?」左亭衣看了看蘇千秋。
「是他。」弗洛伊德垂下眸子,帶著可惜的黯然神色,「因為沒有人收留這樣的他,所以我才……」
蘇千秋咬牙,又是這一套說法……可惡的家伙……
「治不好麼?」左亭衣道,「這麼有趣的孩子。」
明明跟我一樣大……蘇千秋繼續怨念……精靈族了不起啊……
弗洛伊德無奈道︰「我還在尋找方法治療好他。不過今天,我就先帶他回去休息了。」
「恩。」左亭衣淺淺的打了一個呵欠,「歡迎你們下次再來。我也出去曬會兒太陽。呵……你們感情真是好呢。」
「是很好呢。」弗洛伊德優雅的伸手拎住蘇千秋,湊到他耳邊輕笑道︰「蘇千秋,我們回去了哦。」
蘇千秋全身冒出冷汗,用哀怨挽留的目光一路目送著左亭衣從樹屋離開,消失在蓊郁繁茂的樹冠之中,滿肚子的後悔絕望,撲頭蓋腦的把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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