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真相，墜下雲端的魔
「不是生死決斗嗎，你說這麼多做什麼？」蘇千秋壓下心中的不舒服，語氣冰寒，眼楮平淡無波的盯著庫洛斯，「想用這種方法動搖我的心神嗎？」。
他不管庫洛斯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只會去問弗洛伊德。
那家伙，總得給他個解釋。
而現在，跟對手唧唧歪歪又像什麼話
「不想知道曾經的事情嗎？」。庫洛斯yin*的輕聲笑，「說完了，我跟你打。或者，你可以現在過來試試？」
蘇千秋懷疑的看著他，手上的「颶風咆哮」已經飛快扔了過去。
但很詭異的，能割裂金屬的風刀直接從庫洛斯身上穿透了過去，像是那兒什麼都沒有，只是空氣。
「這里是耶路幻境，曾經的古耶路帝國。」庫洛斯等他做完了這一切，才微笑嘆息，「我是這兒最後一任國王。」
「這是你的幻影。」蘇千秋轉身要走，「我會找出你的真身的。」
「找不到的，這是我的領土，我的臣民與我一起，在與你決戰。」身後庫洛斯的聲音不疾不徐的響起，「這片大地都是我的，你找不到我。為什麼不听我說完呢？還是害怕听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蘇千秋似笑非笑的扭頭︰「很好，看來你弄出那麼大陣仗下決戰書，目的就是給我講一兩個故事。那麼你講，我听。不打最好了，本神子還不想動手動腳的呢。」
庫洛斯微微一笑︰「我的弟弟黑斯廷斯，曾經病重，光明魔法也不能拯救他，包括神殿的神子大人墨斯涅耳。」
蘇千秋心中一跳，墨斯涅耳，那不就是李蘭？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絕對不是曾經的墨斯涅耳，你不是神。」庫洛斯忽然說出讓蘇千秋全身僵硬的話，「真正的神在哪里呢？讓我猜猜，莫非就是那個李蘭？」
蘇千秋手腳冰涼，連這個都可以猜到嗎？
「如果你是墨斯涅耳，你不會不知道那段湮滅消失的歷史。」
蘇千秋沉默，這樣又如何？
庫洛斯微笑，像是他沒有說出怎樣驚人的秘密似的，繼續講了下去︰「但當時有一位極出名的暗黑魔法師，住在古耶路帝國中央高高的法師塔上。」
這個故事……似乎有些熟悉？蘇千秋眯了眯眼楮，繼續听了下去。
「我哀求那位魔法師救我的弟弟一命，他答應了。」
「我的弟弟生命一天比一天微弱，在我快被逼瘋了的時候，暗黑魔法師有了消息，他告訴我，他找到了辦法，但這個方法會讓我付出很大的代價。」庫洛斯搖頭，「代價算什麼呢，能救回弟弟，我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然後他告訴我，這個魔法名為共生術，由我分給弟弟自己的一半生命，在我死之前，弟弟都會活下去，共享我的生命力。」
蘇千秋咽了一口唾沫，很好，弗洛伊德至少在這個故事上沒有欺騙他，現在只是換了當事人講給他听罷了。
「黑斯廷斯活了下來，不過那傻孩子知道了這件事之後，竟然開始濫用共生術，想要延長增加我的生命力。」庫洛斯臉色泛起苦澀，「共生術也在那時在古耶路帝國內流傳了開來。」
「這是一種為了所珍愛之人而創的，帶著深沉而酸澀的祝福，希望相愛的人以生命為羈絆相守，共生而不分離的魔法。」庫洛斯語氣怪異，譏諷或是不甘的，「當時，整個古耶路帝國的人們都這麼說著。」
「然而有一天，帝國中忽然開始了同一時間大面積的死人，一批接著一批的，被查明原因，卻是共生術的作用。」
蘇千秋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他有些緊張了，緊緊的看著庫洛斯等待他下面的話。
「當時整個國家里共生術泛濫，上至八十老者下至青蔥少年都對共生術耳熟能詳。但共生術在無數人死亡之後被神殿列為禁術。」庫洛斯茶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怨恨，「周圍國家恐慌蔓延，生怕禍及己身。于是……」
「于是？」
「于是由神殿主導，大陸其他所有勢力聯合而成的，針對古耶路帝國的陰謀開始了。」
庫洛斯語氣平淡的講述著，蘇千秋卻能听出他聲音隱晦的顫抖——
「整個國家在無數神級強者以自身犧牲為代價的攻擊下，在瞬間灰飛煙滅，所有的臣民都死去，所有的建築都消失，山川夷為平地，大地一片荒蕪，從此大陸再不見神級強者的存在。」
「抹去了古耶路帝國的歷史，抹去了曾經一個龐大帝國的存在痕跡，隱瞞真相，欺騙世人，在歷史長河中，我的國家成為了一片空白。」
沉重的感覺壓在蘇千秋心上，簡單的幾句話，他卻能明白當時的種種慘烈絕望。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其他的國家做錯了嗎？
當然沒有，共生術一日不除根，遲早成為毀滅大陸生機的罪魁禍首，蘇千秋對共生術的邪惡看得一清二楚。
那就這樣被遺忘的古耶路帝國呢？那里面活生生的生命呢？
蘇千秋咬著下唇，這算是為了多數人而犧牲少部分人吧？
他不知道該論定誰對誰錯，但是，過去的歷史是已經發生存在的，他的定論也起不了作用，沒法起死回生。
「我沒法說你們有罪，也沒法說他們做錯了。只是各自立場不同而已。」蘇千秋沉默半晌，輕聲道，「過去的總歸是過去了，我不能勸你放下，但你要想傷害我的伙伴，想破壞李蘭維護的神殿，我也不會允許。」
「是嗎？」。庫洛斯輕聲喃喃，「那你知道，我與黑斯廷斯我怎麼活下來的嗎？」。
蘇千秋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是那個暗黑魔法師救了我們，他對我們感到愧疚，因為歸根結底，是他創造出了共生術，是他毀了整個國家」庫洛斯情緒激動的紅了眼，「在最後一切都灰飛煙滅了，他才開始後悔」
「是你哀求魔法師救你的弟弟，沒有你，他不會創造出共生術。」蘇千秋冷靜的指出。
「是呀，為什麼他不救我的臣民，卻偏偏要救了我？」庫洛斯茶色眸子變得恍惚，「最不該活下來的人，是我啊。」
「因為他對你內疚。」蘇千秋嘆了口氣，忽然覺得滿心疲憊。
「對，他愧疚。」庫洛斯深吸一口氣，「因為他愧疚，我才能在他身上下了共生術，千年與他糾纏不休。」
「你說什麼」蘇千秋一時驚出一身冷汗，「你給他下了共生術？」
也就是說，暗黑魔法師其實是……
庫洛斯奇異的笑了︰「那個暗黑魔法師，就是弗洛伊德啊。他在無數攻擊中救下我們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的真正身份是魔。」
蘇千秋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心跳頻率是多少了，整片天地里都是他心跳聲咚咚咚的震響，抨擊著耳膜，叫他頭暈目眩。
弗洛伊德的故事里，庫洛斯的故事里，那個共生術的發明者，原來就是弗洛伊德他自己？
顛覆了一個國家的魔法，竟然是弗洛伊德一手創造？
蘇千秋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了，他該驚慌嗎？該憤怒嗎？該疏離弗洛伊德嗎？
可是為什麼，他現在滿心想到的，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睥睨眾生卻心軟的男人在面對自己一手創造魔法所造成慘劇時，該是怎樣的愧疚絕望？
為什麼他現在對逝去的無盡生命沒有絲毫的憐憫，反而想掀開那男人優雅強悍的外表，小心翼翼的去觸踫呵護他掩埋心底深處的創傷？
他明白的，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毀滅了整個國家，從此弗洛伊德就像是蒼穹上恣意飛翔的雄鷹被剪掉了翅膀，從此不再隨性，被綁上了束縛的鎖鏈。
弗洛伊德的故事里，他肩負著無數人的生命，這一點原來他沒有撒謊，他的確背負著無數性命，只是不再鮮活，都已經逝去。
那麼憂傷，那麼悵然，那麼無望。
該怎麼抱著你安慰才好？蘇千秋垂下了眸子，你偏偏是那麼不需要安慰的人？叫我怎麼做才好？
沒能提前一個千年遇見你，這是我新生里，最遺憾的一件事情。
「知道了真相，你也會是死而無憾。」庫洛斯的身影慢慢淡去，「蘇千秋，你听見這片土地里的靈魂繚繞不休的淒厲哀嚎了嗎？我將與他們一起，顛覆整個神殿，讓他們得以安息瞑目。」
蘇千秋眼中是全然的明亮，我才不會死，我還要許許多多要做的事情。
四周再次變得安靜，一片死寂，似乎下一秒就會有出其不意的危險降臨在身邊。
蘇千秋繃緊了全身上下的弦，目光警惕的注視著四周，卻冷不丁的被一個來自腳下大地的聲音驚得飛起在了空中。
「你又來了。」當初那個溫和的聲音，說自己沒資格知道他是什麼東西的聲音。
難道這就是那所謂冤魂嗎？
蘇千秋盯著腳下土地，問出了當初的同一個問題︰「你是誰？」
溫和的聲音變得刺耳而尖銳，冷笑著譏諷︰「我是誰？婆彌娑陛下不是全部告訴你了？我是他死去的臣民吶，冤魂化作幻境，盤踞在這片土地上千年，如今總算是等到了報復的機會。」
「讓我來看看……」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很詭異，「這次，讓我來仔細看看，神子大人你心底的願望……人類，都是貪婪自私的生命，讓我來看看，你又是怎樣的骯髒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