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娜听到腳步聲,整個愣了。這個地方有人?難道是那幫偷公司貨物的賊人嗎?怎麼辦?要是被他們發現她在這里並了解了他們的罪行,自己一定會被滅口吧?完了。這下子要怎麼辦啊。路娜趕緊看了一下四周,這個大廳除了中間的四個石像外,完全沒有別的東西,連一張可以掩護一下的桌子都沒有。
路娜完全找不到藏身之地。她站在原地,慌張地張望著周圍,完全沒了主意。腳步聲越來越近,听上去還不止一個人。路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緊張地看著大廳的另一個門口,她的心再度跳到嗓子眼上了。眼看著幾個人影漸漸地出現在門口前,路娜開始有種在刑場等著被宣判的感覺。他們出現了!六個身穿著褐色長袍的外國男人,排列整齊,手上捧著燃點好的蠟燭,步步莊嚴地走入大廳。在他們身後,跟著一個像領頭人物的男人和另外的兩個男人與四個身穿白衣,頭披白紗的女人。看上去,他們的陣勢如同軍隊一般。路娜站在原地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冷汗直冒,腦子一片空白。但是讓她意外的是,他們好像看不到她存在,根本沒有人多看她一眼。走有前頭的六個身穿褐色的長袍的男子走到大廳的中間,然後分散地走向牆壁上燭台的位置,用捧在手上的燭火點燃牆壁上的燭台。大廳一下子敞亮了。那個看上去像是領頭的男人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書,走到其中一個石像的前面,放在石像的旁邊,然後跪下,嘴巴開始默念著什麼。這時,身邊的人也一同全都跪下,低著頭,听著像領頭的男人口中默默地念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這像是一個宗教儀式。路娜心想。可是此時此刻,他們怎麼會讓自己一個完全不關事的外國人在這里干擾他們儀式的進行呢?路娜充滿疑惑地站在原地,她決定走動一下,試探一下他們的反應。路娜向左踏了一步,大家低頭地聆听著領頭男人念著的話語,沒有留意到她;路娜再左踏一步,他們也還是維持原樣,盡管路娜相信領頭的男人的眼楮余光是可以看得到她的活動,但是他看上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路娜嘗試再大幅度地向邊上來回走了好幾步。與此同時,他們的儀式的第一步似乎已經結束,大家隨著領頭的男人聲音停止而站立了起來。路娜以為他們總算要發現她的存在了。但是讓她意外的是,大家都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感覺就像她是透明的一樣。路娜猜想著,難道他們看不到我?為什麼?是我變成了鬼魂,還是他們是鬼魂?路娜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確定自己仍是有感覺的血肉之軀。那……他們是什麼?路娜疑惑地退到大廳的一個角落,觀察著儀式如何進行下去。
路娜有注意到,他們的胸前都掛有一個十字架項鏈。所以這是基督教徒來進行宗教儀式嗎?路娜不太懂,只能胡亂地猜測著。那樣就先把領頭的男人稱為「牧師」好了。牧師站起來後,把書翻開到某一頁,然後獨自閱讀了一會兒。就在牧師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的那一小段時間里,大家也都是安靜,沒有作聲地站在旁邊等待著。當牧師再一次把書放下,然後聲音比之前要響亮很多地開始頌讀著書中的內容。盡管他聲音宏亮如鐘,但路娜仍是無法听清他到底在講什麼。他口中的語言,听起來不像是英語,倒是有點像拉丁語。路娜吃力地听了好一會兒,決定放棄,把注意力轉移到個人的身上。
牧師的年紀的並不大,可能也就是三十歲罷了,而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一批善男信女倒是個個臉蛋稚女敕,估計最多也只是十八九歲而已。雖然听不懂,但是從牧師的行動上可以感受到,他是耐心地為大家講課授道。學生們也是一臉虛心听教的樣子,真是一番和睦融融的景象。路娜倚著身後的牆壁,看著眼前的情景,感受著這個美好的時刻。這可能是她今天經歷那麼多倒霉破事後最平靜的時刻了。路娜稍稍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一點。
突然一個急促的身影闖了進來打破了這一片難得的平靜。一個棕色卷發,穿著一身歐州17世紀的宮廷華服的年輕人一支箭地沖了進來,大聲地指著站在正中的牧師,破口大罵。路娜被突如其來的罵戰嚇了一跳。她極少見到溫文爾雅的英國人會不顧風度,在公眾場所如此失態。路娜豎起耳朵,從三言兩語中听出一點端倪。大概是這一名學生反對牧師主張的事情,好像是一些關于教會傳教的事情。他表情激動,眼楮堅定地盯著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的牧師。周圍的人也對突如其來的罵戰有點不知所措。盡管有幾個男生眉頭皺到了一起,眼帶怒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牧師倒是沉著冷靜地看了一眼那激動憤怒的年輕人,一言不發。盡管如此,路娜仍可以看得到他眼里透露出來的不屑和嘲笑。年輕人得不到任何回應,更生氣了。他逼近牧師,嘴巴一直念著︰「你完全抹黑了上帝的旨意。你這樣害死大家,你一定會下地獄的。」他幾乎還要貼近到牧師的鼻子前,手緊握雙拳,讓人擔心他隨時會伸手把瘦小的牧師給捏碎。這時,身邊圍繞著一圈的學生忍不住了。剛剛那幾個生氣的學生一下子沖了上來,用力地把年輕人推開。
一場混戰就這樣莫明其妙地發生在路娜的眼前了。有三個學生上前捉住年輕人的雙手和脖子,讓他沒有辦法反抗,然後另外兩個上前就是手腳一頓亂打。盡管年輕人漲紅了臉,用盡了全身力氣來反抗,但是仍是無法掙月兌。牧師好像眼前不過是發生了一件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一樣,他仍是臉無表情地看著正在發生的一切。不僅如此,就連其余站在一旁當看客的男男女女學生們,也是平靜如水一般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沒人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路娜看到這一切,倒吸了一口氣。特別是她看到年輕人嘴巴開始流出血水的時候,更是覺得這個荒唐的鬧劇實在太過觸目驚心了。她想大聲喊,聲音卻想被掐住在嗓門一樣,出不來。
聯合混打的戲碼上演了好幾分鐘,一直到年輕人無力招架住了,跪到在地。這時,剛剛一直置身事外的牧師合起書,慢慢地走到倒跪在地上的年輕人面前,仍是毫無表情地說︰「佐治,總有一天你會感激我的,你會認同我的做法。這樣你才可以上天堂,守護在主耶穌的身邊。」說完還嘆了一口氣,繼續加了一句︰「你還是太年輕了。」然後他抬頭看了剛剛殺紅了眼打人的其中一個金色頭發的男生,使了一個眼神。金發男生讓其他人把他拉起來,然後從褐色的長袍中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劃了兩個十字在年輕人的兩只手掌位置。路娜整個大傻眼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殘酷的事情,她雙手用力按著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音來。可是還是來不及地尖叫了一聲。這時說也怪,也不知道他們是听得到她的聲音還是巧合,牧師突然眼楮看了過來,盯著路娜站的地方,久久地思量著,然後指著路娜的位置,不出一句聲。
路娜愣住了,難道他們其實是看得到我的?她的腦子完全亂了套。到底這是什麼情況?突然進來了一幫教徒,然後又突然來了一個穿著舊時代衣裝的男生;突然地罵戰和打斗,又突然地轉變成血腥場面;現在年輕人生死未卜,牧師又好像突然發現了自己。接下去呢?會發生什麼?一看她就知道她不是教徒了,所以她也要遭受同樣的下場嗎?路娜身上的衣物仍是濕答答的,但是她仍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冷汗在一直冒著。她知道自己現在再逃也逃不掉,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瞄了一下旁邊的環境,看看是否有機會逃過一劫。
大廳還是跟之前看到的是一樣的,除了中間的四個平躺的石像,什麼都沒有。路娜站在剛剛鑽進來的門前,不知所措。只見牧師對著她的位置一指,其他人都隨著牧師的手指,一同看了過來。看著那麼多雙眼楮一下子注視著自己,路娜更是覺得身後有千萬支針正扎向自己一樣,背脊都涼了。她害怕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正在這時,她耳朵居然響起了那沉沉的喘息聲。路娜不自覺地又打了一個冷顫。這個節骨眼上,居然還有這種破事。面前正是一幫血腥教徒發現了自己,不知要如何處置她,身後又有那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鬼魂纏著她。這真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淒涼處境。喘息聲還是一樣回響著,但是路娜細心听還是會發現,其實聲音是隔在門後的。
她小碎步地挪,本能地往後退,身體已經完全貼在門上面了。一小心,她的鞋一下子敲到小門上面的擋板,檔板一下子往外晃了過去,小門一下子開了。盡管路娜穿著鞋子,可是還是可以感覺到腳下一陣陰涼。糟了,那個白色的鬼魂過來了。路娜馬上低下頭,看著腳下是不是纏繞著什麼。
什麼都沒有。路娜小小地松了一口氣,可是還是很快地抬頭觀察著面前的人的舉動,假如突然有什麼意外,自己至少可以擋一下吧。她一抬頭,再一次傻眼了。人都不見了,包括那個受了傷的年輕人,完全不見了。更妙的是,剛剛看到在牆壁上有點燃的蠟燭也滅了。大廳突然恢復到原來的死寂的樣子,像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一樣。
路娜肯定,自己剛剛一定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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