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吞太太的靈魂飄浮半空中,耳朵里仍被尖聲刺耳的哭哮聲充斥著,眼楮睜大直直地盯著正下方的自己。看著自己的身體大大小小的鬼嬰覆蓋住,密密麻麻的,她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在剛剛企圖進入她身體的那個鬼嬰的咆哮痛哭的帶領下,那一堆爬行在她身上或是身邊的鬼嬰們一下子像炸開鍋的螞蟻,全都亂了套,有的往天花板爬去,有的向平台下方爬走,有的在原地哆嗦,漸漸地逃離她的。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的身體有什麼問題,讓他們如此害怕?
只見他們慢慢地從平台到地板,到牆壁,重新回到天花板,漸漸地從之前的立體恢復了原來的平面壁畫。但是大多數的表情卻是更加的猙獰恐怖,似乎每個人都帶有陰沉沉的怒氣。而原本一旁的褐色袍男人從鬼嬰發出第一聲的尖叫哭聲起,就已經震驚到整個人從地上站起來,企圖找出問題所在,卻一時半刻無法安撫眾鬼嬰的憤怒與怨氣。另外的三人更是嚇到從原本跪著的姿勢直接坐在了地上,看著鬼嬰從他們身邊亂竄逃回天花板和牆壁。由于數量實在太多,一時半會兒鬼嬰都沒法歸位,派吞太太擔心地看著慢慢露出原形的自己。本以為那麼多的鬼嬰壓在自己的身上,多少都會留下什麼抓傷,或是咬傷的痕跡,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除了失去體溫和血色的蒼白之外,沒有任何的傷痕。看著自己的嘴唇開始呈現出冷冰冰的紫色,她焦急地挪動自己的靈魂,卻覺得一點作用都沒有,就如同一塊浮木飄浮在水面上,無論如何都難以沉得下去。
難道自己真的已經死掉了?!這時,她卻見到一道血注從自己的緩緩地流了出來,慢慢地向周圍浸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血從自己的身體里流出來?而且看上去像是止不住,一直往外涌的跡象。派吞太太知道自己一定已經出事了,絕望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流出的大股大股的血液,痛心疾首,恨自己多事,否則就不會落入匪徒的手中,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只見褐色袍男人拿著手中的紙皮卷,繼續默默地念叨著,企圖安撫眾鬼嬰的怨恨,卻不料咆哮的聲音隨著她身體流出血液變得更加犀利,讓人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不安和恐懼。他連忙放下手中的紙皮卷,上前看看到底哪里出了問題。當他一眼看到派吞太太的肉身流出一道鮮紅偏黑的血液時,一把沮喪生氣的尖叫突然在空氣中出現︰「他媽的!」似乎褐色袍男人非常地生氣,他一下子回頭對著坐在地下,被嚇到魂不附體的三人大罵︰「他媽的!笨蛋!你們怎麼給我弄來個孕婦?!」
飄浮在半空中的派吞太太听道,自己也嚇愣了。孕婦?!誰?!自己嗎?!
只見聞其中一人支支吾吾地說︰「我…並不…並不知道…她…她是孕婦,對…對…對不起。」只見褐色袍男人馬上轉身,揀起地上的紙皮卷,繼續開始念著里面的咒語或是經文。派吞太太听著他們的對話,心中開始疑惑著他們對話的內容,什麼孕婦?她有孩子了?回想過去兩個月總是莫名其妙地有惡心感,胃口也不好,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工作太累或是聞到了難聞的味道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原來自己已經懷孕了。天啊!那他們剛剛殺死自己的同時,也把月復中的孩子也一並殺死了嗎?!一股由然而生的母性從心底一下子涌現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母親保護小孩子的天性和怒憤的力量推使著她的靈魂要往自己的肉身靠。她要擠進去,她不能就這樣死掉,她不能讓孩子就這樣子沒了。
派吞太太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有一把火漸漸地燃燒,把周圍鬼嬰傳來的陰氣一下子驅開。鬼嬰哭哮的聲音更響了,他們好像也感覺得到空氣中有一股莫名出現的熱量,烘烤著他們的邪惡。他們開始掙扎著拼命爬行,企圖遠離她的肉身。派吞太太感覺到那股熱量開始讓自己的靈魂變得沉重一些,不再是輕飄不定,難心把持。她嘗試地向自己的肉身靠近,試圖回到自己的軀體里。好不容易終于接近肉身,她卻感覺到陣陣涼意從肉身中散發出來,像是剛從冰櫃里運出來一樣,蒼白僵硬。她看著安詳閉眼的自己,雖不知要怎樣才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卻咬咬牙地拼命地往身體靠,企圖緊緊地貼近每一個皮膚細胞,牢牢地不放。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曖,越來越熱,好像內心的火越燒越旺。為了孩子,她不能就這樣放棄。懷著這個念頭,派吞太太盡全身的力氣往肉身靠,她感覺到靈魂的重量前所未有的增加,如同腰間綁了一塊石頭一樣,一下子把她給扯了下去,溫熱漸漸地從腳底蔓延上來。
她猛地睜開眼楮,天花板上的百嬰圖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嘗試動一下四肢,似乎還跟之前一樣,無法動彈,而脖子卻可以轉動。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周圍,霧在漸漸沿著牆壁散開,變得越來越輕薄,但是耳朵仍可若隱若現地听到一些尖利的咆哭聲。沒錯,那是嬰兒哭鬧的聲音。派吞太太轉過頭去,看到褐色袍男人仍是滿嘴持續念著紙皮卷里面的經文,並沒有留意到她的蘇醒。雖然身體仍是動彈不得,但是她同樣感覺到的血液一直不止地緩緩流出。在她的知覺慢慢恢復的同時,肚子的疼痛也漸漸變得明顯,越來越疼,像是錐子鑽入月復腔的疼痛,讓人越來越無法忍受。她一開始死忍著疼痛,但漸漸地就把持不住,嗓子開始發出沉悶的申吟聲來緩解月復部出現的疼痛感。
她的聲音驚動了在場的幾個人,包括褐色袍男人。一名男人出聲,驚呼︰「天啊,她還沒死!」女聲也現了,說︰「她好像在動。那要怎麼辦?」幾人開始長時間的沉默,好久都沒有再多講一句話。派吞太太想用力掙月兌坐起來,卻一直都沒有成功,再加上月復腔傳來一陣陣要命的疼痛,更是雪上加霜。除了在原地發出聲音緩解疼痛,她什麼都做不了。沉默過後,只听到幾個人的腳步聲向她接近。她還沒來得及近距離看清他們的樣子,就被一個黑色的布帶封上眼楮和嘴巴,整個身子被兩人搬了起來。盡管內心很想為了孩子而掙扎反抗,但她根本無力招架,只能任由他們處置。他們都不再出聲,只是感覺到他們抬著她一直走動著,從身體偶而的傾斜度,她知道他們正在往上走樓梯或是斜坡。漸漸地她感覺到室外新鮮的空氣,她知道他們離開那個地方了,而耳邊響起的海浪聲,她也猜想到他們的正身處在海邊。他們要干什麼?派吞太太還沒來得及想太多,就感覺到抬著她的兩人突然松手,她像是自由落體一般,整個身體騰空,如同在高空中墜落,無止境地往下掉。她本能地揮動手腳掙扎,卻發現四肢仍是毫無力氣,一點辦法都沒有。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背部用力地撞到一層硬梆梆的地板,但幾秒後,身體卻完全浸入濕濕的水中。她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或許真的是命不該絕,派吞太太再一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在醫院,而身邊陪伴著她的是正是焦急萬分的派吞先生。再次死里逃生,再一次有機會見到自己丈夫,這讓派吞太太忍不住地痛哭起來。醫生告訴她,她已經昏迷了整兩個星期,幸好命保住了,身體有一些地方出現骨折,問題不算太大,除了另一個重要的創傷。她肚子里三個月的大的胎兒保不住了。派吞太太听到,什麼都沒說,只是一直在派吞先生的懷中狂哭。直到醫生和護士都離開,為這小兩口留出私人時間的時候,派吞太太才小聲地,快速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千叮萬囑派吞先生要小心,而且她不能再在鎮上露面,怕那幫匪徒認出她來,再次滅口。派吞先生听完整件事,大吃一驚,根本一時無法接受太太講的恐怖經歷,但是從她驚慌的神情中卻看得出,她的話沒有摻半分虛假成分。
在醫院里治療了好幾天,等到太太的情況趨于穩定,他連忙告知醫生讓她回家休養。盡管醫生認為派吞太太還不適合出院,但是患者和家屬要強烈要求,他也只好放行。派吞先生在家里的後面改裝了一道門,方便他們夫婦倆不在主街上出入,有利于隱匿蹤影。他出入變得更小心,在搬回家的第一個星期,天天觀察身後是否有異常的人跟蹤之類的。同時,經過派吞太太的告訴,他知道自己公司應該有內鬼參與大麻與邪教事件,所以他在上班的時候也留多個心眼,開始觀察周遭的同事。
看似一切恢復平靜的時候,派吞太太的身上卻開始出現了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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