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到了晚上8點都還未有停下來的跡象。
看來,他們今晚只能在這山洞中渡過。宋旭準備豐富食物的初衷是快樂地野餐,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氣溫已經很低,再加上受傷失血,方亦彤太過虛弱,即使兩件外套都蓋在她身上,她依然蜷成一團。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即使失去意識,方亦彤的牙齒仍在打顫,但宋旭不敢將火弄得更旺,因為收集到的干柴火有限,而最寒冷的後半夜還沒到來。
他伸出手,繼續摩擦她的手腳,希望能盡快溫暖她。可惜,方亦彤失溫的情況很嚴重,手腳冷得像冰塊,一張臉更是蒼白如紙,就連呼出來的微弱氣息都好像能凝結成冰。
不讓她失溫凍死,只剩下一個辦法——用自己的身體給她取暖。
若再顧及男女授受不親的那套,彤就要沒命了!宋旭果斷地摟住那具快凍僵的身軀。
方亦彤顫抖著,無意識地更加貼緊溫暖的身體,彷佛知道這樣,就能吸取更多的熱量。她的臉貼著他的頸窩,雙手攀上他的腰部,而她的胸部,隔著襯衣抵著他赤果的胸膛,不但讓他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心跳,還感覺到她身上的每一處誘人的凹凸起伏。宋旭只能深深地吸氣,試圖控制自己,卻只嗅聞到彤身上特有的女人香。
她攀著他、蹭著他,抖顫著、喘息著,而那誘人的甜蜜更是隔著薄薄的布料擠壓摩擦著他的男性。雖然知道很不應該,但身體卻絲毫不受意識的控制——宋旭的男性變得堅挺昂揚,灼熱如燒紅的烙鐵。
彤是個傷患。
但她也是你今生最愛的女人。
宋旭腦海中似乎同時有著天使與魔鬼,而且這場較量似乎魔鬼更佔上風。
不行,必須強迫自己想些別的東西!
想想剛才還沒找到彤時的絕望心情。你與她非親非故,她卻把你當作家人,全心全意為你著想、為你考慮;再看看你身體猥褻的反應,對得起她麼?如果沒有照顧好彤,彤就是被你害死的!
彤會被他害死!
這個認知讓宋旭從頭頂涼到腳底,火熱的身體終于恢復正常。
深夜,雨終于停了,氣溫卻是降到最低,懷里的女人已失去意識很長時間,如果她再不醒來,恐怕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彤,趕緊醒過來!」
熱敷、按摩、身體取暖,可是方亦彤仍沒有蘇醒的跡象。快急瘋的宋旭想起他還有救命的最後一招——鋒利的刀片割開手腕,熱燙的鮮血滴進方亦彤的口中!
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已無計可施的他開始祈求上蒼。老天爺,我願用我的一切換取懷中女人的平安,你要我的什麼,就請你通通拿去吧!我不會再貪求彤能愛我,我只求她能夠活著!求求你,我求求你!
彤的身體越來越冰冷,死亡的氣息一直揮之不去,宋旭終于像受傷的野獸般咆哮出來︰「老天爺,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願意把彤還給我!」
男兒淚,終因絕望而流下來。
「水……水……」
不知是撕心裂肺的咆哮,還是那男兒的淚滴,終于把方亦彤游離的神志喚了回來。聲音雖然微弱,但確實是彤發出來的。宋旭趕緊將水喂到她的口中,卻從嘴角流了出來。
怎麼辦?
彤,情況緊急,原諒我冒犯你。
宋旭含住一口水,輕輕貼上干裂的唇,慢慢地將水哺進口中。
「你也流淚了。」
這是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眼神還有些朦朧,但也足以看清那長睫上未干的濕意。韓仲麟、沈慕冉,現在還加上宋旭,這些背過她的男人,是否都注定要為她流淚?如果是這樣,她希望永遠不要有男人背她。
「我的淚不值錢,流了也就流了,只要你能平安無事。」
此刻,方亦彤依偎在旭的懷里,這具胸膛溫暖而結實,她必須正視——旭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她近8歲的大男孩,而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
「假如我在此刻死去,我是幸福的。」
「不要說喪氣話!我不會讓你死的!」
「別激動,如果有些話沒說出來,即使死了,我也會帶著遺憾。」
方亦彤的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宋旭也不能再反駁什麼。
「這已經是我第四次面臨生死,前三次命運之神都眷顧我,不知道這次還有沒有那樣的好運……」方亦彤歇了一會又接著說,「當我明白自己不可能擁有爸爸後,我的心願改變了……終于,我完整地削下一條隻果皮,當時我許的心願是‘在我死的時候不要孤伶伶的一個人’。現在看來,老天爺是同意實現這個心願的。」
「彤……」沒想到一向樂觀堅強的方亦彤會許下如此淒涼的心願,宋旭已再次哽咽出聲。
「旭,不要為我流淚。我很慶幸能夠認識你,我們和阿翔一起,像家人樣的生活在一起,我每天都覺得好幸福、好快樂……告訴我媽,請她不要傷心,女兒不孝,不能再伺奉她了。轉告韓仲麟,我很愛他,很遺憾今生沒能成為他的新娘……咳……再告訴沈慕冉,我感到很遺憾,他深愛我的那份情義,我終究沒有辦法回應。咳……咳……還有傅老爺和傅尹帆,幫我謝謝他們,多年來一直關心、愛護著我。很早之前,我就立了份遺囑,里面有300萬是留給你的,這也許是……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了。阿翔也有100萬,足夠他完成學業,替我好好照顧他和萊西。」
听完方亦彤這類似遺言的話,宋旭反而平靜了。
「話可以帶到,只怕照顧阿翔和萊西,我無法做到了。」
「為什麼?」
「今天下午我就發過誓,如果你死了,我定要陪你共赴黃泉。」
「不許做傻事!」
「世上沒了你,我生又何歡?死又何懼!」活在失去愛人的世界太痛苦,他不要獨存于世,「安排好你的後事,我就會馬上來找你。奈何橋上,千萬記得等著我。」
「旭,別這樣!」
「彤,你不用再勸我。你活,我生;你亡,我死。」
旭的眼神怎麼會這樣黯淡?他的表情怎麼會如此哀戚?他執拗地要與她同生共死,這絕不是一般對待家人或朋友的感情!
那旭對她究竟抱著怎樣一種感情?其實,答案她是知道的。
上次旭全副武裝地跟著她去休閑會所,沈慕冉就提醒過自己,她當時還笑說是他多慮。她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因為她的心已經給了阿麟,這樣的答案注定又要傷到一個男人。
旭的心情是從何時開始轉變的?也許真如本杰明所說,她是個感情白痴,如果她能早些發現……一切,或許會不同。
旭的眼神變得堅決,他不是在開玩笑!如果她死了,旭真的會跟著殉情!
「旭,謝謝你。」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傷成這樣,有什麼值得你謝的?」
謝謝你的錯愛。方亦彤但笑不語,她清楚宋旭在極力隱藏他的愛戀,如果被他知道她已經明了,可能會有新的意外發生。
「滑落山崖是我自己的失足,怎麼能怪到你身上?」
「如果不是為我爭取集團副總裁的位子,你根本不必來這種危險的地方。」
「是誰讓你去爭取集團副總裁的位子?」
「是……」宋旭遲疑著沒有說出來。
「是我讓你去爭的。所以,最終的責任在我。」
「可這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我?你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是不想我內疚吧?不過沒用的,我心意已決,任何事情都不能改變。除非,你能活下去。」
她只能決定自己的生死,但不能拖累旭!一個堅定的信念在心中形成——
「好,為了不讓你跟著我死,我拼命也要活下去。」
宋旭訝于她突然的轉變,但這才是他想要的結果。
「旭,睡一會吧。」為照顧她,宋旭已經忙了大半夜,心疼他的憔悴。
「沒事,我撐得住,你趕緊睡就好。」
看樣子,旭是不會輕易妥協,她還得采取技巧性的‘勸睡’措施。
「天亮了還得靠你把我背出去,你一晚都不休息,我哪放心讓你背?」
「你相信我啦,以前參加野外拉練的時候,48小時沒睡都有過。」
此計不成,又生一計。
「我有點害怕,需要你陪我睡。」
老天明鑒,她真是為了宋旭的身體著想,用個小計謀不犯法吧?
「呃……」
「別‘呃’了,你這樣抱著我,我的身體沒躺平,反而睡不著。」
測了下方亦彤的體溫,確實不像剛才那般冰冷,宋旭最終妥協,背包成為枕頭,外套成為被子,兩人一起躺到了油紙布上。他確實身心具疲,全靠意志力支撐著,有方亦彤的溫暖氣息在身邊,他竟意外地感到心安,不久後居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