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焦距逐漸對攏。
又昏睡了幾個小時,方亦彤再次醒來的時候,看見沈慕冉仍在病榻邊坐著,只是快兩天沒合眼,他此刻正閉著眼楮假寐。
這是第一次他睡著,而她卻可以平心靜氣地打量他的臉。
他消瘦了些,幸好逼他去刮了胡子,才讓他看起來沒那麼憔悴。知道沈慕冉愛她很長一段時間了,但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愛她。她不敢問,因為這好比在饑腸轆轆的人前放了一盤美味的大餐卻不讓他吃到,而且還假惺惺地問他‘你覺得味道如何’,那會非常的殘忍。
平心而論,沈慕冉真的很優秀,論財富、論地位、論能力、論長相,確實哪方面他都不輸給阿麟,有些方面甚至比阿麟還強。所以,她未能傾心于他,他的心中一定很不甘吧!能被他愛上的女人絕對是幸福的女人——被溫柔卻不輕易外露的他捧在掌中小心地呵護。她知道,這個男人的愛情是執著而專一的,要讓他改變心意不是那麼容易。可幸福需要相愛的兩個人共同努力才能找到,老天爺,你可不可以賜給這個痴心的男人一個幸運,讓他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去休息會吧!」
方亦彤剛出聲,沈慕冉就清醒過來,立刻上前查看她的情況。
「不。」
「我已經好多了。」
「不。」
「別固執。」
「不。」
這是第一次,方亦彤將沈慕冉的言行與外界的傳言對上號——傳說中的天煞幫大哥,冷酷睿智、惜字如金。可自認識沈慕冉以來,他的話很多,今天突然恢復本性,讓方亦彤有些不適應。
「怎麼了?說話就只有一個字?」
「足亦。」
「可是……我很不習慣這樣的你。」
「不習慣?」
「嗯,感覺上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沈慕冉,好生疏。」
「你曾說過,讓我在你面前別再那麼多話、別再那麼幼稚,我回想起來,所以正努力改進。」
「我可以後悔嗎?」。
「後悔?」
「是的。別去改變什麼,我已經習慣原來的你了。」
其實,方亦彤是知道的,在其他人,甚至是他親妹妹面前,沈慕冉的話都很少。只有在她的面前,才變得多話。
「你習慣我在你耳邊呱噪?」
「不是呱噪,是那樣的你讓我覺得生命仍在繼續,而不是一副空了的軀殼。」
方亦彤懂他!心靈相交就是這樣嗎?他苦苦追尋的,不就是一個能懂他的人?她今生不能嫁他為妻,但她仍然願意去懂他!瞬間,滿足的感覺充滿沈慕冉的心田,高漲得幾乎要溢出來。
「那樣的疏離感讓我很難受,所以我後悔了。你可以罵我貪心,但請允許我後悔一次,好嗎?」。軟綿綿的問話聲輕輕響起。
強忍住內心的激動,沈慕冉承諾︰「好,今後在你面前,我永遠是那個與平日不同的沈慕冉。但是你還沒有渡過危險期,我不能也不願離開你。」
「你不離開也行,去搬張軟點的躺椅過來睡會,這已經是我的底線,不要再說‘不’。」
「遵命,我的女王陛下。不過在此之前,請允許我把藥膏抹在你的脖子上。」
那是方亦彤為營救他,用刀子比著自己的脖子和韓仲麟談條件時劃破的。傷疤很淡,所以連本人都沒注意到,可沈慕冉盯著她好幾小時,仍然發現了,他心疼得緊。
「嗯。」女人終究是要關心長相的,看見那是一條祛疤的藥膏,方亦彤欣然點頭同意。
宋旭對著鏡子整理儀容,被強迫睡了幾小時,精神好很多。可清醒的頭腦卻讓他回想起沈慕冉質問的那句話——我懷疑你是否真的愛她!
這句話是當著彤的面說的!那彤是否已經知道他的心意?好長一段時間,他不斷地在用行動展現他由男孩向男人的轉變,也希望彤能了解他的愛慕之心,可不是通過這種方式!由別人的嘴用指責的語氣說出來,這算什麼?而且還是在他害彤重傷,沒有一點男子漢氣概的時候!他的計劃是在他成為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之時,親口對彤說出——他愛她!
現在一切都被打亂了,必須想一個說法蒙混過去!
正在宋旭苦無對策的時候,高翔打來個電話,這讓他一下有了主意。如果方亦彤問起,就說是他們幾個就像一家人,家人嘛,肯定要相親相愛。
「把手提電腦拿來,我說你打字。」方亦彤全身都是繃帶和石膏,現在唯一能動的就是嘴。
「彤,你還重傷著,不可以那麼勞累!」
「這次王彥陽爭奪集團總裁位子,絕不能因為我出意外而失敗。」
「你都傷成這樣了,不要再管我了!」為王彥陽的終極目的是為他宋旭,彤是怕他內疚,就是不把這個本質說出來。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拒絕你再來探望,我說到做到。」
「那你口述半小時要休息1小時。」
「可以。」她也不是天才,休息時間剛好可以用來構思,「去催設計師和策劃師趕緊提項目方案,3天內必須有草案,拿到了就念給我听。」
「你現在還受傷著……」
「知道我受傷就好!如果你不听我的話,我的傷情就會立馬加重!」
「彤……」
「哎喲,你讓我頭痛了……哎呦……」
宋旭終究是敵不過方亦彤的賴皮,搖搖頭取筆記本去了。
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想起他說過的話——你活,我生;你亡,我死。奈何橋上,千萬記得等著我。
那是一個舍不得她孤單、執意陪她共赴黃泉的男人。今生,她同樣也不能回應他的感情。說不定,她才是這個世上傷旭最深的人。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扶他登上高位,讓他痛恨的人再也不能欺辱他。
為了餐飲照顧權,沈慕冉和宋旭起了沖突——兩人都要全權負責方亦彤的膳食,互不相讓。最後傷患本人提醒了重要的一點——她暫時還吃不了東西,兩人不必爭。
沈慕冉回憶起他中彈期間,方亦彤曾喂他吃雞蛋羹,好甜蜜的回憶呢!能親自喂食是何等幸福的事啊,甚至可以幻想一下是‘老公’在伺候病中的‘老婆’,YY一下又不犯法!可方亦彤堅持請女性看護,她不要兩個老爺們喂她吃飯、陪她上廁所。這個決定讓沈、宋兩人萬分失望。
高翔和傅尹帆同時來醫院探望,兩人的動作如出一轍——見到方亦彤就撲上來大哭,頗有白琴哭墳的架勢。
「你倆這是干什麼!我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怎麼哭得像是我已經斷氣了!」經過方亦彤的怒喝,兩人的震天悲鳴才漸漸止住。
本杰明、沈心蕊、顧曉玲隨後也來了,甚至連李丹楓都來了,方亦彤很納悶,她都入院2天了,這麼多朋友前來探望,怎麼獨獨不見自己男朋友的蹤影?其實是沈、宋兩人默契十足,通知所有人就是不通知‘情敵’,甚至故意封鎖消息。
等韓仲麟終于打探到女友出意外住進省第一人民醫院時,已經是5天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