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終是沒有抵過姬昌期盼的目光,長嘆一聲,輕捏法訣,帶著姬昌上了分寶崖,卻終是心中忐忑,阻止了梅花鹿夫婦的通報,自在夏嫵的茅屋前無聲地跪了下來。
姜子牙帶著姬昌入了分寶崖,夏嫵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微微皺眉,夏嫵還是揚聲讓姬昌進來,至于姜子牙,擅自帶人入分寶崖,就在那老實跪會吧,橫豎也跪不壞。
姬昌入內,見了果如**般的夏嫵,強自抑制了心中悸動,依禮叩拜。對于姬昌逼迫姜子牙帶他前來的行為,夏嫵作為曾經的普通人,倒是非常理解,易地而處,夏嫵都不知自己是否會有姬昌這般的膽量,畢竟,對于人族來說,聖人是一個遙遠到根本不知該如何衡量的境界,因此見他行禮便道︰「不用了,坐下吧。」話音落時,姬昌身邊便多了個蒲團。與那破落的茅屋與夏嫵所坐半新不舊的蒲團相比,這個蒲團倒是全新的。
姬昌雖說是心存不滿來的,但畢竟是個極為講求禮節的人,面對身為人族聖母的夏嫵,哪里肯坐下說話,雖得了夏嫵的言語,也依然是行禮畢,靜靜跪著不動。夏嫵皺眉,卻也只跟這種固執守禮之人講什麼都是白費,索性單手一指,一道靈氣將姬昌托起,直接送到蒲團之上。姬昌大驚,普一被按下便欲起身,卻只覺一道大力傳來,直直按到蒲團之上時,那大力才消失無蹤。
姬昌無奈,只得坐在蒲團之上傾身告罪。接著也不廢話,直接問道︰「夏嫵娘娘是否曾對我人族首任人皇說過,人族不可靠修行之士相助,根本之上,需要的是人族自己的力量。」
夏嫵點頭︰「沒錯。」
姬昌深吸一口氣道︰「那麼,娘娘為何要使人入我西岐?為何要使人入我商朝?為何要滅亡我人族國家?」語聲略帶顫抖,卻有一往無前的堅定。
夏嫵聞言,露出的卻是苦笑︰「商朝滅亡,西岐取而代之,乃是天機所定,與我等修行之人卻是無關。只是,修行者的大劫也恰逢其時,修行之人渡劫,九死一生,多有想要借助天機降低渡劫難度的,亦有想逆亂天機,火中取栗的。」
姬昌面色變幻,語聲中說不出的消沉︰「也就是說,我人族此番動亂,不過是被修行之士利用罷了?」
夏嫵道︰「卻不只是利用而已,對于人族來說,也是難得減少修行之士干擾的好機會。」
姬昌一愣,夏嫵卻不再解釋,閉目凝神一會,啟唇輕道︰「現」姬昌面前,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虛幻身影。一直表現得相當鎮靜的姬昌面色一變,失聲道︰「伯邑考?」
那身影言笑晏晏,宛如生時,的的確確是那已然故去的伯邑考。伯邑考先對著夏嫵一禮,方回身對著姬昌道︰「父親。」
姬昌再無懷疑,渾然忘記了那強大的壓力,直直地立起,向伯邑考沖去。而那壓力,也已然不知何時消失。直到沖過了伯邑考那虛幻的身影,姬昌方微微回過神來,轉頭看著夏嫵的目光中帶著祈求︰「娘娘」
夏嫵微微點頭︰「讓伯邑考給你解釋吧,一切來龍去脈他都已經清楚了。」
父子倆行禮退下,夏嫵微微闔目,將伯邑考強自從封神榜中拉出來,顯形于非修行之士面前,本質上也是違反天機規則的一種,因此她需要好好調息一下。
封神的前因後果,人族入封神榜後可能付出的代價與獲得的利益,伯邑考都詳細地向姬昌交代了一遍,姬昌亦是心存大義之人,自然再無疑惑與怨念,詳述別情之後,便到那普普通通的茅屋前向夏嫵請辭。
夏嫵自顧自調息,只是分出一道元神吩咐道︰「子牙送姬昌回去便是,以後若無性命攸關之事,無需回來。」
被晾了如此之久的姜子牙心中一顫,卻絲毫不敢辯駁解釋,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便帶著姜子牙回了西岐。此番二人出行,時間不長,又是借助道術而行,西伯侯府中一干人等都是毫無察覺。姬昌看著姜子牙許久,終道︰「子牙,抱歉。」
姜子牙笑笑︰「我也是人族。」
姬昌有千言萬語,卻只覺多余,終究只有一句︰「此番幸苦子牙了,回去休息吧。」
姜子牙行禮退下,走到門口之時,卻有問句傳來︰「我還有多少時間?」
姜子牙腳步一頓,也不回頭,只留下一句︰「12」便徑自走了出去。
自此之後,十二年間,姬昌理政決斷,時時處處均將姬發帶在身邊,更命姜子牙為姬發亞父,予以指導。十二年後,當姬昌終于壽命耗盡,往那封神榜與伯邑考團聚之時,西岐蒸蒸日上,而姬發,也已經得到西岐諸人的認可,順利地接過了西岐的軍政大權。
「這就是民不聊生啊。」夏嫵收斂了神識,化身一個普通的黃瘦漢子,走在商朝中央的土地之上。看過了西岐那蒸蒸日上,安居樂業的繁華世界,再看看如今商朝行人寥寂,土地荒蕪的場景,夏嫵心中很有些感觸。
即使是前世,剛好長在紅旗下,生在改革開放的年代,趕上經濟騰飛浪潮,又恰好有個能夠保證自己衣食不缺的家庭,那些荒蕪,那些貧瘠,那些易子而食,那些吃土咽草,對于夏嫵來說,從來只是在電視中看過的畫面,如今,卻真實地呈現在自己眼前,夏嫵怎麼可能不深有感觸?如果不是修行者的介入,單純的人族更替,是不是就會少一些慘劇,多一些生氣?
「不可以不可以把孩子還給我啊」嘶啞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夏嫵被驚得回神,目光所向時,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正死死地抓住一個官兵的衣角。那官兵手中抱著個三朝未滿的孩兒,眼楮斜睨著那女子,一腳踢去︰「滾,能被大王選上,成為肉林之一,乃是你等的榮幸,還不快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