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劉協,劉宇心中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感情的,當年給劉協當老師的時候,劉宇也確實是很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但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劉協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劉宇心中沒有底,畢竟時間和環境都可以改變一個人,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劉協的身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已經從當年的那個皇子變成了現在的皇帝,劉宇很清楚一個明明擁有著天下至尊的頭餃,手中卻沒有任何權力的那種苦悶,也知道對權勢的**會讓一個人變得無比的瘋狂,所以他不想因為自己對之前劉協的那種關愛,而影響了自己對于日後計劃的判斷。
不過,如果劉協親自出城來迎接自己呢?如果他這些年都沒有變化,還是那個心性純潔的孩子呢?劉宇又不禁有些猶豫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自己還能對劉協下狠手嗎?也許就算是最後要做出一個選擇,也會是一個痛苦的選擇吧!劉宇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暗暗想道︰「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如果那孩子沒有變的話,到時手下留情也就是了。」
隨著吱呀聲響,長安皇宮的宮門緩緩的打開了,因為皇城的城樓距離地面怎麼樣都有將近十米高,所以城頭上所發生的劉協和黃琬、馬日的談話,劉宇並沒有听見,此時听到宮門開啟的聲音,劉宇當然也不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背對城門了,就在劉宇下馬轉身的時候,已經回到皇宮內殿的劉協並不知道,劉宇已經在心中決定,如果是他親自出迎的話,那劉宇就會在日後的行動中手下留情,但很可惜,劉協並不知道劉宇心中到底是在想著什麼,所以這一次。他已經喪失了唯一一次在將來能夠保全自己性命還有榮華富貴的機會!
當劉宇回身看到帶著百官內侍們出來迎接自己的黃琬和馬日的時候,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地確是把人性看的太簡單了,如今的劉協,果然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孩子。斬斷了心中的那一點點希冀,劉宇感到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就把這種失落的情緒拋到了九霄雲外,自己已經給了劉協一個機會,但他自己不知道珍惜,那以後就別怪自己心狠了。將臉上的表情調整了一下。劉宇笑著拱手對走在前面的黃、馬兩人說道︰「馬太傅,黃太尉,好久不見!」
黃琬和馬日兩個人當初和劉宇也確實有過一面之緣,畢竟九年前劉宇初到洛陽的時候,那是風光無限,洛陽城內的多少達官貴人,世家富豪想要結交這位大漢第一名將。漢室宗親中地第一能臣,那個時候劉宇在洛陽的府邸前面可說是車馬絡繹不絕,在這些拜會的人中,就有當時官位還並不是多麼高的黃琬還有馬日,當然,憑他們兩個人那個時候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單獨的見到劉宇。他們都是和自己的同僚上官們一起到劉府拜訪。才獲準進入地。
如今過去這麼多年,黃琬還有馬日的身份地位都已經發生了變化,但他們面對劉宇的時候,卻還是要低頭順氣,不敢有任何的不敬。劉宇既然打了招呼,那麼黃琬還有馬日當然也不能失禮,馬日當先一拱手向劉宇說道︰「多年不見,王爺依然是神勇如昔,前次黃巾賊寇進犯洛陽。這次李叛逆威逼長安,兩次京師之危,都是王爺一人力挽狂瀾,救國家社稷于危難,此等功業。當真可說是前無古人!」劉宇對于這些奉承的言語。早就已經是免疫了,漂亮話誰不會說。這些當官的人,哪個不是嘴上說一套,心里想一套。如果能被幾句漂亮話說暈,那就不是劉宇了。
「太傅大人謬贊了,」劉宇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這次長安之危能夠正麼快化解,全賴天子洪福,將士用命,我又豈敢貪天之功。倒是我,要向兩位道謝呢。」黃琬還有馬日被劉宇這麼一說,倒是一愣,他們怎麼也想不起有什麼值得劉宇道謝地地方。看著這兩個人不解地表情,劉宇不由得笑了一笑解釋道︰「听說前些日,在下的岳父大人一時心有所感,竟為董卓那逆賊流淚,此事還多虧了兩位能夠在王司徒面前美言,我家岳父才得以安然!」
黃琬和馬日听到這里,臉上都不由得一紅,當初王允不殺蔡邕,哪里是因為他們勸阻的緣故,如果不是蔡邕有劉宇這麼個女婿,恐怕就是皇帝親自來說都沒有用處。他們這些大臣們說到底也不過是在一旁給王允一個台階下而已,說他們對劉宇有恩,這也難怪讓他們自己都感到十分的尷尬。不過劉宇既然為了這件事情感謝他們,他們也不好說自己當初沒有出什麼力,所以也只好嘻嘻哈哈的謙遜了一通,不過這樣一來,一開始掌握在黃琬他們一方的話語主動權,也就悄然的轉移到劉宇這邊來了。意識到這一點的馬日還有黃琬心中都不由得一沉,他們發現,原來在政治方面的謀略上,劉宇其實並不像他們所想像地那樣差,甚至說,他比起一些人來更加的精明。
「對了,不知道陛下剛才有沒有受什麼驚嚇?」說完這些閑話之後,劉宇正色向黃琬兩個人問道。黃琬還有馬日有些尷尬的對視了一眼,本來應該由他們先挑起這個話題的,結果現在成了劉宇問他們,雖然說在回答方面並不會有多少差別,但在氣勢上,卻一下子弱了很多。不過既然劉宇已經主動問起了,馬日也只好陪著笑臉回答道︰「陛下一切安好,請王爺放心。剛剛皇上已經傳下旨意,請王爺進宮到崇政殿面聖,到時皇上自然會大大封賞王爺!」
劉宇掃了這兩個人一眼,心中暗暗冷笑,雖然他沒有听到黃琬兩人向漢獻帝的進言,但這兩個人剛才在不經意間所顯露出來地表情,卻讓劉宇感覺到,這兩個家伙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地陰謀,而且這個陰謀還很可能和自己有關。尤其是剛才馬日在說那番話的時候,他臉上那種得意地表情,讓劉宇一眼就能看出,漢獻帝要在宮中召見自己這件事的背後肯定還有著一些什麼東西,而這件事恐怕和黃琬還有馬日肯定也月兌不了干系!
不過雖然有這種預感,劉宇卻也不能神機妙算到連黃琬他們到底是有什麼陰謀都能知道,但劉宇同樣有自信,他相信自己無論是面對什麼樣的陰謀,都不會出問題,要知道。陰謀是需要實力作為後盾的,而在這個長安,論起實力來地話,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和自己匹敵!書生造反,十年不成,區區幾個政客,能成得了什麼氣候。
但政客是政客。皇帝是皇帝,對于漢獻帝劉協頒下的旨意。劉宇卻是不能置之不理。不過劉宇也不打算真的跟著黃琬還有馬日到宮里面去見劉協,劉協這麼做,也就是擺明了一種姿態,一種讓劉宇好自為之的姿態,如果劉宇真的順從劉協的話,倒不是說他以後就會變得多麼的被動。但這個行動卻會讓劉協感到他真的能夠控制劉宇。繼而產生一些更大的權力**,而在這權力的推動下,以後劉宇和劉協之間地矛盾恐怕會變得出奇的尖銳,到最後很可能難以收場。黃琬他們有一點沒有猜錯,那就是劉宇確實不想破壞自己忠臣的形象,所以他並不希望在這段時間出什麼亂子。
「黃太尉,馬太傅,陛下對本王的恩典,本王感激不盡。不過諸公也都已經看到了,如今李等人只是一時敗退,長安城中尚有不少李的手下兵丁,而且西城的火勢還沒有得到控制,長安的百姓也急需得到安撫。此地諸事千頭萬緒。本王既然要為社稷出力,自然不能有一絲懈怠。如今天子既然已經平安,那本王今日就先不進宮面聖了,等到長安城諸事安定,將李叛逆逐出京兆之地之後,本王再召集百官一同恭請陛下駕臨朝會!」
黃琬一驚,他沒想到劉宇竟然會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掉漢獻帝的召見。「王爺,這個……」黃琬剛想開口說話,益州軍的一個兵士卻匆匆來到劉宇面前稟報道︰「主公,董卓在長安的府邸已經被清理出來,主公可以隨時入住!」劉宇點點頭,示意這個兵士退下。他臉上的表情倒是雲淡風輕,可黃琬還有馬日的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大浪。劉宇竟然要住進董卓原來的府邸,這到底說明了什麼?馬日和黃琬兩人對看了一眼,臉上遮掩不住地表現出憂慮地神情。
董卓作為東漢歷史上最令人發指的逆臣,他的一切本應該在落敗之後就被抹殺。中國的古代人有一種很有意思的思維模式,那就是面對被自己打敗的對手,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在失敗者的身上作文章,以彰顯自己的功績。這種想法表現在行為上,就是要用盡一切手段抹殺掉對手曾經的存在。抄家滅門,株連九族是針對失敗者地人身,而焚燒失敗者曾經居住還有曾經建築過的地方,甚至是將失敗者的祖墳刨開,這都是那種思想作祟的結果。
當初商湯戰勝夏朝,商湯當著民眾的面將夏都地宮室拆地干干淨淨;周武王滅掉商朝,第一件事就是將商都的華麗建築拆掉;秦朝滅亡之後,作為勝利者地項羽就很痛快的將皇家園林阿房宮給一把火燒光,另外還有秦始皇的陵寢,據說也被項羽給挖了個底朝天。按理說,像董卓這樣人見人恨的人,他被王允擊殺之後,他的府邸還有他所建的塢應該是被立刻毀掉才對,不過王允還有呂布把控朝局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中,王允他們光是安定朝廷內外,就已經忙到要死,誰也沒有功夫再去注意董卓的府邸還有那座已經被搬空了的塢了。
不過如今這個疏失也得到了結果,塢被李軍佔去做了暫時的容身之地,而董卓的府邸,如今也要被劉宇要去做自己在長安的安身之所了。劉宇可沒有這些古代人的那些臭毛病,董卓的府邸不管是面積上還是內部的華麗程度上都和劉宇在成都的王府有的一拼,這麼好地房子,如果真的拆掉了,那才叫有病呢。還有塢,當初董卓築城的時候。為了能夠在塢之中安心度日,他可沒少在塢的城牆防御方面下功夫。
呂布當時能夠那麼輕松的將塢奪下,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當時留守在塢的李等人帶著他們手中的精銳部隊一早就逃之夭夭了,缺少了軍隊駐守的城池,就算再堅固又有什麼用。這樣的一個內部建築華美,外部城牆堅固地城池,劉宇可不會傻傻的將它毀掉,到時候將這個城池作為自己的一處行宮所在,不是很好嗎?再者說,保留下塢。沒準到了千年之後還能為那些考古學者們提供一些豐富的大漢城池建造的數據,讓中華文明不至于出現缺失。
劉宇的考慮完全是為了自己使用方便還有節省自己一方的預算,益州地銀錢雖然並不缺乏,但不缺錢不代表可以亂花錢,有些東西,能省則省。不過他的行為到了像黃琬這些整天腦子里就只想著如何去算計人或者是如何才能夠不被別人算計的人的眼中,可就具有了另外的味道。長安城里面無主的豪宅並不少。也不只是董卓一家,這個劉宇不去別的房子,偏偏就要選中董卓曾經住過地宅院,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再往深里一想,黃琬兩人不禁同時打了個寒顫。
難道劉宇剛才所做地那些事情,只是在做一場戲,而且這場戲是特地做給我們看的?心中有了這個想法。黃琬和馬日就越來越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恐怕是十分正確的。古人有句話叫以己度人。又或者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如今黃琬還有馬日這兩個人就著這兩句老話的活解釋。
在他們看來,劉宇這次是故意讓那個小兵在自己兩個人的面前說出董卓的府邸已經被打掃出來,而且他劉宇要住進去的消息,目的就是為了向他們傳達一個消息,那就是他劉宇這次來到長安,為地就是要和董卓走上同樣的的道路,成為大漢帝國的權臣,任何想要阻擋他的人。都將會像董卓時期那樣遭到無情地打擊!
上面這些,都是黃琬還有馬日自己猜測出來地,他們一點證據都沒有,但對這個推測卻是深信不疑,以至于他們自己都被這個猜想給嚇到。臉上的表情經過了豐富多彩地變幻之後。剩下蒼白的顏色,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和劉宇打招呼告別之後。便急匆匆的趕回宮中去向漢獻帝報告自己的最新發現了。
看到黃琬還有馬日好像是心中有什麼著急的事情,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劉宇當然不可能猜到他們心中在想些什麼,他也懶得去琢磨這些事情,因為在他看來,這些只知道在朝廷中鉤心斗角的官僚,他們對自己的威脅甚至還趕不上已經被自己趕至窮途末路的李。「切,手中沒有什麼實力的人,也想在我手底下翻起浪來?」劉宇不屑的看著黃琬還有馬日的背影,很是鄙視的自言自語道。高順等三員大將這個時候已經來到劉宇的身旁,听到劉宇的這句話之後,高順第一個表示贊同道︰「主公說的是,這些個腐儒,照俺老高看,不如一口氣都殺掉,耳根也能清靜些!」
張遼眉頭一蹙,看了高順一眼,高順則是有些尷尬的模模腦袋,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對兩個人服氣,一個是自己的主公劉宇,另一個就是自己的這個生死之交張遼。他和張遼從一開始相識到一起投靠劉宇麾下,這十年來一直是肝膽相照,兩個人早已經是將對方當作自己的至親骨肉來看待,張遼的年紀稍長,高順當然要叫他一聲大哥,而在智略、軍略方面,張遼也都明顯的要高過高順一籌,所以對于自己的這個大哥的話,高順也一直是深信不疑。
此時見到張遼向自己使眼色,高順馬上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不妥當的地方,雖然他一時也弄不清到底剛才自己哪一句話說的不對,但他相信張遼的判斷,所以在張遼向他使眼色之後,他便閉上嘴不再說話。高順不再發言,張遼便開口說道︰「主公,剛才我在一旁也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黃琬和馬日這兩個人,覺得他們兩個的心中好像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而且這個陰謀恐怕還是針對主公的!雖然我不知道當今聖上請主公入宮到底所為何事,但看來絕不單只是要封賞主公這麼簡單,還請主公要小心行事!」劉宇贊賞的點點頭道︰「文遠,你觀察的果然細膩,沒錯,黃琬他們是有事瞞著我們,但我卻一點都不在乎,陛下的召見,我已經借口要穩定長安的局勢,推到了三天之後,等到三天之後的大朝會上,一切就都會落入我的掌握之中,所以文遠大可不必擔心,我心中自然有數!」
張遼的臉上同時露出了然還有疑惑的表情,「主公,不知主公三天後做了什麼準備呢?」思量再三之後,張遼還是開口向劉宇問道,作為智勇雙全的將領,張遼本身還是對謀略方面的事情十分感興趣的。這次劉宇還沒有開口,徐盛就已經回答張遼道︰「文遠,你忘了,我們益州的大軍三天之後,應該就能夠來到長安了!」大概是因為統領血甲軍的緣故吧,徐盛現在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令人感到顫栗的恐怖氣息,那是不畏生死的猛士才能夠散發出的氣息。
不過徐盛的口碑在益州眾將之中還是很好的,單單是以如此年輕的年紀就能夠出色的完成駕馭血甲軍這支益州虎賁的能力,就足以讓益州的其他將領們對徐盛刮目相看了,另外,徐盛平時所表現出來的戰術、戰略素養也同樣讓認識他的人們感到吃驚,沒有人會否認,假以時日的話,徐盛將成為益州軍方的一顆大樹!
被徐盛這麼一提醒,張遼頓時猛醒過來,的確,從益州出發,一路浩浩蕩蕩從大路進軍長安的二十萬大軍,此時恐怕已經逐漸的逼近長安了,三天,是大軍來到長安城的保守估計。沒有人會認為樊稠的八萬人能夠抵擋得住孫琳所率領的二十萬大軍,更何況李在長安意外敗退,樊稠如果不想被全殲的話,就必需馬上收兵回塢,再和李他們商量下一步的對策。失去了對手阻隔的益州大軍,他們的行軍速度當然不可能慢!一想到這二十萬大軍,張遼頓時明白了劉宇心中所計劃的事情,他的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敬佩的光芒。
長安皇宮崇政殿,漢獻帝劉協正陰沉著一張臉听著馬日還有黃琬的匯報,當他听到劉宇要住進董卓原先的府邸的時候,劉協的雙手忍不住死死的握住了身前的御案,兩只手上的青筋不住的挑動,而劉協的嘴唇也在不停地顫抖。只有距離劉協最近的王越,才能夠勉強听到劉協嘴中呢喃的話語︰「果然,朕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