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家,從盥洗室出來後,安慕綾想著那雙鈷藍色眼楮的主人,迷迷糊糊濕著頭發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頭發亂得像鳥窩,腦子酸漲到不行。
經過一番糾結思考,她還是打算赴李寶瓊的約,去參加同學會。
安慕綾隱約記得同學會的時候,穿著都應該比較講究。不夜城那種地方,雖不是非得穿得西裝革履,一絲不苟。但也不能隨隨便便穿套家居服,給糊弄了過去。光是看李寶瓊那個樣子就知道……同學會又要天花亂墜的夸耀一番。
李寶瓊別的本事沒有,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強。
在家磨蹭了好幾天,直到同學會的前一天,安慕綾才打開衣櫃看看明天晚上穿什麼。……幾乎要把整個衣櫃給拆了過來,她突然明白一句話很真諦;女人的衣櫥里永遠少了一件衣服。更何況她的衣服基本都是非常正式的衣服,要不就是非常家局的風格。
無奈,她出門買了幾件勉強看得入眼的衣服。
等到同學會的前幾個小時,換了上去。一條長至膝蓋的天藍色裙子,裙擺處有些蓬松,走起路來,輕輕晃蕩的裙擺像是淺色的海水,一小波瀾一小波浪的掀起。
將及肩的長發盤起,在鏡子面前,她整個人變得嫵媚起來,又因為皮膚的白皙,趁得原本姣好的面容有些清麗,氣質變得復雜。
安慕綾轉了個圈,仔細端詳一番。被她這麼一打扮,讓自己看起來頂多只有二十六七歲。女人總是希望能夠年輕,安慕綾很是滿意地拎著包出門。
從她家到X大不夜城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當安慕綾將錢交給的士司機,抬頭看了眼不夜城的招牌,碩大的招牌閃爍著耀眼的燈光,一明一滅,一滅一明。盯望許久,直到安慕綾感覺眼楮即使不看燈光都出現彩色的光暈,才將視線落入別處。
驀地,她腳步一頓,瞳孔微縮,眼楮死死盯住遠處的某個角落。
只見那里站著一個身穿銀絲瓖邊白衣的男子,如瀑銀發長至腳踝,泛著微微浮華之光,精致卻看不出悲喜的情緒的俊美面孔,高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白皙的膚色,甚至比電視上的電影明星更要耀眼幾分。
安慕綾心微微一顫,仿佛入了魔般,走近幾步。銀發男子深邃的眼楮正靜靜凝視著她,眼楮是冰藍色的……
與無數個夜晚縈繞在她夢中的那雙眼楮一模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男人,她覺得心好酸澀,這種酸澀的感覺一直延伸到全身。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吧,怎麼會像是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得連她自己也記不清到底有多久呢。
「我……」安慕綾咬了咬干澀的下唇,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話音未落,一陣夜晚的涼風襲來,將安慕綾酸澀的感覺清晰幾分。原本該是在那的男子,已然不見了蹤影。
……做夢?撞鬼?患臆想癥了?
不然哪有現在的哪個男人會留這麼長的頭發,還是銀色的
安慕綾猛的搖搖頭,試圖把剛才的幻影驅逐腦海外面,但……感覺卻驅逐不了。
摟緊懷里的包,趕緊轉身踏進不夜城。剛進去,就在包廂的門口撞見熟人,雖然她不大記得他是誰,但對方卻是很熱情地朝她打招呼,「是安慕綾吧?上次同學會你沒有來,結果同學會的第二天,我在你公司樓下遇見你。怎麼樣?有沒有升職啊?」
不夜城是KTV場所,里面的光線一直是昏昏暗暗的。安慕綾眯了眯眼,端詳看了他一會,他留著寸板頭,面露笑容,給人感覺友好。
「我最近剛出院,記性可能不太好,你是?」端詳足足有三十秒,安慕綾認為一直盯著人看很沒有禮貌,干脆開口詢問。
他撓撓腦袋,一邊打開包廂的門,一邊說,「我是丁子虎啊,大學時候,最喜歡參加籃球活動的那個。」
丁子虎這麼一說,安慕綾想了起來,但不是記起人家的籃球技術有多高超,而是他的這個名字跟‘釘子戶’諧音,那時候宿舍里的人沒少調侃。
定的是大包廂,能容納五十多人,而他們班全部同學加起來只有二十來個,還有幾個缺席的,這次來參加的僅有十幾個同學。
距離上一次同學會已經有一段時間,大家都顯得非常熱情。進去的時候,李寶瓊正在唱歌,幾個同學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看似很是歡快。
李寶瓊見安慕綾來了,便把麥擱在桌上,坐到一邊說起話來。
「你們看,安慕綾來了還有丁子虎你也到了啊」李寶瓊很是自來熟,拍拍丁子虎的肩膀,笑拿起桌上的酒,遞過去,「遲到了遲到了罰酒」
其他老同學也跟著李寶瓊一起起哄。
安慕綾不好拒絕,接過酒,湊到嘴邊,聞了聞,度數應該不太高,灌了下去,味蕾一陣火辣。
將空酒杯擱在一邊,坐到一旁。想著這同學會應該是李寶瓊的獨角戲,自己就這麼干坐一晚算了。
李寶瓊卻是侃侃聊了起來,話題里有她,「我就不唱了,我們先來聊聊吧。慕綾可是自從大學畢業之後,可就沒參加過一次同學會慕綾你要多喝幾杯啊把之前欠下的,都補上」
「慕綾工作忙嘛。哪像你,都當少女乃女乃了,不過慕綾的工作待遇好,工資高,算得上是女強人了啊」老同學當中有個跟李寶瓊特別不對盤的張鈴蘭,李寶瓊說話的時候,她總不忘插上兩句。
李寶瓊當夸獎她,伸手輕輕模了模臉,在包廂昏暗的視線下她的鑽戒異常閃耀,嬌笑著,「可不是嘛,不是每個人都有當少女乃女乃的命哎,說起來當少女乃女乃其實也不好啊,我老公前不久升遷為總經理,我要跟著參加的宴會好多啊真是要累死了不說了不說了……剛才我們說到哪來著?哦,對了,慕綾現在可不是女強人了,她沒有去工作了。」
「不會吧?慕綾,你的工作不是一直干得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不做了?難道是要結婚了?」張鈴蘭很是吃驚地看著她。
不等安慕綾回答,李寶瓊馬上把話搶了過來,「慕綾身體好像不太好,住院時間太長了,就被公司解雇了。」
李寶瓊的話雖然是說得沖了點,但是句句在實,安慕綾看著其他老同學詢問的目光,點頭承認。
「剛剛你就說你出院不久,你現在身體沒什麼事吧?」丁子虎不知什麼時候坐在安慕綾旁邊。
安慕綾一向認為自己身體很健康,其實她也覺得很是奇怪,她昏迷之前,公司明明安排全體員工體檢,她可是一點毛病都沒有,怎麼突然就昏迷了一年,白白當了一年無意識的植物人,她自己都沒有想明白這是為什麼。
「醫生說我的身體狀況很健康。」自己怎麼說長篇大論,還不如醫生的一句話。
「事業沒有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找個好老公養著才是真的。問題是慕綾,別說結婚了,恐怕連個對象也沒有。」李寶瓊在一旁說得跟相聲似的。
安慕綾心里頭一陣反感,她不應該來這同學會的,李寶瓊這個人總是沒事說事,再加上她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實在不想搭理李寶瓊。拿起桌前的酒杯,旁若無人的小口輕抿,只听別人怎麼說,卻不再說話。
不知怎的,李寶瓊和張鈴蘭一人一句類似掐架的話,幾乎都是為著她轉,一會說要給她介紹對象,說著說著,最後兩人矛頭同時給她介紹起坐她身旁的丁子虎。
「丁子虎你應該還沒娶老婆吧?我看慕綾就適合你。」張鈴蘭吃了口水果,嘴上不忘繼續說。
李寶瓊難得沒有反調,「丁子虎你剛升部門經理吧?前途一片大好。能養得起慕綾。」
丁子虎面相看起來硬朗,沒想到卻是個憨厚的人,被李寶瓊和張鈴蘭這麼一說,很不好意思地撓頭,光喝酒不說話。
見安慕綾一聲不哼,就知道沒戲。
張鈴蘭不想讓李寶瓊說事,眼尖看見安慕綾手腕上的紅玉鐲,滿是驚訝,「慕綾,你這鐲子的顏色跟血似的,應該不便宜吧?」
安慕綾微微一愣,她倒是忘了,張鈴蘭現在是一家珠寶公司的售貨員,眼力還是有的,含糊地回了句︰「還可以吧。」
說實話,這紅玉鐲打哪冒出來的,她一點也不清楚。從醫院里醒來,就戴在手上了,取不下來,索性沒理會。
張鈴蘭卻是不認同安慕綾的話,「什麼還可以?依我看啊,這鐲子少說也得值個幾百萬。這做工,這色澤……哎喲都可以成為我們店里的鎮店之寶了」
這話一出,偌大的包廂就這麼十幾個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價值幾百萬的鐲子?有這麼值錢的東西,還累死累活工作干嘛呀
李寶瓊一听,偷偷瞄著安慕綾的鐲子,眼楮就跟抹了502似的黏在上面,一眨不眨,嘴上很是懷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