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三個月不過一百天會很好過,我以為憑我多活了小一千年,搞定幾個古人應該很容易,但事實告訴我,如果我當時不那樣沒心沒肺,現在就用不著撕心裂肺!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沒事的時候埋沒很多君子,有事兒的時候識破一堆小人。整個謝府除了小謝和荷香,全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看我的笑話。
對于一個起床困難戶來說,每天從被窩里爬出來,簡直快要了我的命,還要挨著個的從老爺開始,一直請安到七八姑女乃女乃,接受每個人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教訓。這幾天,我開始思考一些哲學問題,例如我是誰?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最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生活就是︰生出來,活下去!
等轉完一圈,都已經晌午了,我必須還要殷勤地到廚房幫忙擇菜、做飯。吃過午飯,人家都去睡覺,我還要看著大大小小的藥罐子,給老爺太太們熬補藥!有時候天氣好,我在廚房里呆久了,就去趟廁所散散心,唉,現在想想,還是幼兒園好混。
下午,等大家醒了,我就要到大夫人處等著吩咐。有時候,讓我給她念念書,講講趣聞,心情好了,還會讓我唱兩段兒;可大夫人心情好的時候太少了,我經常被發配出去跑各種腿兒,去綢緞莊給她請師傅,招呼銀樓的伙計送最時髦的首飾樣子……想不到我堂堂公安女警花柳飄飄淪落到如此地步!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有時候照鏡子的時候都給自己磕頭︰柳飄飄,你真慫!
還沒半個月,我就像被扒了層皮。這段時間,謝老爺故意不讓小謝和我見面,每天打早晨就打發他出去,不是巡視店鋪,就是走訪佃戶,要到很晚才能回來。這不,我又一個人提著籃子在街上找雞,桃紅說我上次熬得天麻炖雞挺管用,大夫人吩咐再多做一些。可是這大正月里,誰會上街賣雞啊!
要找雞,我只能往人家里走。路過一個豬圈,看到胖胖的花豬和豬仔,我站著笑了笑,嘟嘟囔囔說道︰「人和豬的區別就是︰豬一直是豬,而人有時卻不是人。」
「飄飄,你在這兒呢?!讓我好找!」
我扭頭看去︰「咦,小謝!」
見他匆匆忙忙跑過來,額頭上分散著幾粒汗珠,我像看見水煮魚一樣沖他猛撲過去︰「你怎麼在這兒?我想死你了!」
摟著小謝的脖子就是不撒手,小謝臉通紅,拽了拽我掛在他脖子上的胳膊,說道︰「這樣……不妥……」
「我不管!」我使勁摟著不撒手!
「飄飄!」小謝拽著我的手使了使勁。我齜著牙,惡狠狠地看著他︰「你再敢拽我,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小謝聞言抖了抖,拽著我的手很頹廢地松了下來。我窩在他懷里扭了半天︰「這兩天你去哪兒了?」
「到周圍縣上去看看佃戶。」
「你那些個媽們都要折磨死我了!」
「……她們……她們不是說要好好待你嗎?」。
「女人的話你也信!我連她們說的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
「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天天吃不飽!」
「……荷香說,你每天中午不是都有四個包子嗎?」。
「可是我干活多啊!」
「……那……我給你預備些。」
「還有我總是瞌睡!」
「要不我和大娘說一下。」
「千萬別!」我從他懷里出來,抬起頭︰「你要一說,她們更要變著法子折磨我了!」
小謝很心疼的看著我,我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吃不飽睡不醒也挺好的!」
「怎麼?」
「吃不飽只有一個煩惱,可是吃飽了就會有無數個煩惱!」我邊說,走到豬圈旁坐下,小謝也跟了過來︰「飄飄,委屈你了!」
我看著母豬,眼神柔和,說道︰「你知道嗎?在我的那個時代,相愛的人可以自由的相愛,想做什麼做什麼!」
小謝也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母豬,問道︰「是嗎?」。
「當然是了!我們崇尚自由戀愛,即便是父母也不能勉強我們。還有,戀人們會手拉著手逛街、吃飯、看電影。就算是在街上打 兒都行呢!」
「什麼是打 兒?」
……言傳不如身教,我很大方地和小謝打了個 兒︰「這就是!」
小謝嚇得差點兒掉到豬圈里,滿臉都是驚慌。
「怎麼?你不喜歡?」
「這……不妥……」
「別管妥不妥,你就說喜歡不喜歡?」
小謝漲紅著臉,皺著眉頭,吭吭哧哧說不出話,我看著好笑,故意說道︰「那我問別人去!」說著就站起身來。
「喜歡!」小謝一把拉住我,急急地喊道。我扭回頭,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他被我看的發窘,想坐下又想走開,想張嘴兒又趕緊低下頭……。我實在好笑,可又怕他憋出內傷,于是忍著笑走到小謝跟前︰「這位帥哥,開心了就笑,不開心了就過會兒再笑。你慢慢考慮,我要先走一步了。」
小謝這才正常下來,趕緊快步跟上我,邊順手拿過去我手里的籃子︰「你要去哪兒啊?」
「給你大娘找雞!」
「什麼?」
「你娘要吃天麻炖雞!」
「飄飄,我帶你去個地方!」
「那雞怎麼辦?」
「我自有辦法!」
小謝帶著我在街上快步走了起來,七拐八拐,帶著我來到一處院子外。小謝拿出鑰匙,開開院門,我站在門外有些疑惑︰「這兒是哪兒啊?」
「這是父親的一處別院!」小謝推開門,笑嘻嘻地對我說︰「快進來!」
我額頭橫過幾條黑線,沒想到這個小謝看著老實,實際也挺膽兒大的啊!我有些猶豫,在門口吞吞吐吐地說道︰「我……還沒……做好準備。」
「準備什麼?」小謝有些疑惑,但拉起我的手,將我拽進去︰「進來再說!」
「你!你!」我趕著進去︰「你別這麼急啊!」
「快點兒!」小謝又將門關上,拉起我就往里走。雖然我沒有那個什麼情節,但小謝突如其來的反常讓我有些害怕,畢竟我也只是嘴上開放一些,這先上車在再補票的事兒,我還有點兒接受不了。
「你帶我去哪兒啊?」我顫著嗓子問道。
「你來就是了!」小謝扭頭沖我微微一笑,我頓時腿肚子轉筋。
「到了!」小謝推開一間房門,我往里面一瞄, ,床鋪俱全。小謝自顧自地邁了進去,我也硬著頭皮跟進去。模模被褥,還是很新很干淨的。我背對著小謝,面對著床,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算了,不就是把以後的事情提前了些嗎?我幾百年都趕來了,還在乎再提前個三五個月!如此想著,我開始低著頭解扣子,心里還有那麼一絲酸楚。
小謝在身後走來走去,我沒敢看他,直到月兌下了外襖,僅僅真空穿著小襯衣,才緩緩扭過頭去。
「我準備好了!」我閉上眼楮,大義凜然地說道。
「 嚓」、「啪」、「咚」連續響起,我趕緊睜眼,心里也不閑著︰雖然我身材好,也不至于這種反應啊!
睜開眼,小謝正坐在地下,瞪著眼珠子,臉色紅的發紫,胸脯一起一伏的!我雙手趕緊抱在胸前,下意識跑到他身邊︰「你怎麼了?」
小謝趕緊低下頭,扭過臉去,閉著眼說道︰「你……你……沒有……」
「啥?!」我低頭看看自己被雙手護住的胸,怒發沖冠︰「誰說我沒有!我只是……只是……不明顯!」
小謝渾身一抖,一手遮住眼,頭恨不得扎到地上︰「你……你……快穿上衣服!」
我氣急了,一下拉開他的手,挺起胸,說道︰「謝天齊,你什麼意思!你侮辱我!」
「飄飄,快別胡鬧!」小謝幾乎抱頭鼠竄到牆角,肩膀顫抖︰「快把衣服穿上!」
我白瞪了他一眼,狠狠拿起衣服穿好。坐在床上生悶氣︰這簡直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你……你穿好了?」
「沒有!」
「……那……那你……」
「我都月兌光了!」說著氣呼呼地就要往外走,傷自尊了!小謝听出動靜,趕緊回頭,看到我走到屋外,趕了上來拉住我。他還是胸脯起伏不定,仿佛受了多大驚嚇。我不理他,明明是他把我拉進來的,怎麼還像我要怎麼了他似的!
「飄……飄飄」小謝結巴,我扭過頭。
「你……我……我知道你……但是我……我不能……」
我氣不打一出來,我是心眼小,但是不缺,我是脾氣好,但不是沒有!我扭過臉去對他吼道︰「什麼你啊我啊!你火急火燎把我拉進來不就是想干那事兒嗎?!怎麼看到我沒興趣了!」我也顧不得害臊了。
「干……干……什麼事兒?」小謝緊張兮兮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你!」我繼續吼︰「你說干什麼事?!」
「我帶你來看看著院子,你……你……沒有發現,這院子是我親手布置的,和薊縣縣衙後的小院一模一樣?」
「啥?!」我暈菜了!轉頭一看,背面的正堂,西面的小西屋,還有南面的小廚房和屋檐下的石榴樹……我腦袋「嗡」的一下,臉又紅又燙,用鼻子哼道︰「原來是這樣啊!」
「那你以為怎樣?」小謝還是有點兒緊張,不過看到我的表情,似乎有些明白過來。我偷偷斜眼瞄他,只見小謝皺了皺眉,張了張嘴,好像有些不悅,又好像有些想笑,一時間臉上的神情叫個豐富多彩。看我偷看他,小謝佯怒,手一戳我額頭︰「真不知說你什麼好!」
我偷偷吐了吐舌頭,嘀咕道︰「現在你罵我,是因為你還不了解我,等你以後了解了我,你一定會動手打我的。」
「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我連忙擺手,走到石榴樹前,裝模做樣地捏著一片葉子說道︰「這石榴結的真好啊!」
==!
一路上,我都沒敢和小謝說話,他走一會兒看我一眼,快走到門口,他終于「噗嗤」笑了出來。我大窘︰「哎呀,你別笑了!」
小謝越發笑的歡快起來,眼楮都彎成了一條縫!我記得直跺腳,恨不得上去捂他的嘴!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咱們回家吧!」小謝一面笑一面說。我臊眉耷眼低著頭,就要跟他往回走,突然想起了什麼,大叫了一聲︰「完了,天麻炖雞沒找落呢!」
小謝也不急,拉起我的手,說道︰「沒事兒,有我!」
這是小謝第一次帶我下館子,天外已經蒙蒙黑了,我們坐在「不思蜀」的二樓,等著小館兒上菜。
「謝進士,這是您的菜。」
我一看四盤菜,問道︰「這都是什麼啊?」
小館兒說道︰「這是︰桂花糯米藕、蜜汁蒸乳鴿、糖醋小排還有我們不思蜀的招牌︰執手偕老!」
「什麼?」我仔細一看那執手偕老,哈哈笑出聲來︰「這不就是豬蹄嗎?!」
小謝擺擺手,讓小館兒下去了。他夾起豬蹄對我說︰「別管叫什麼了,你快吃吧,不總是說吃不飽嗎!」
我笑眯眯地看著小謝說道︰「我不會做飯。」
「嗯?」
「我不會繡花!」
「……」小謝看著我,目光疑惑。
「我也不會琴棋書畫!」
小謝微微笑了,笑的太傾城了。我看著他,流連地說︰「我肯定不是個賢妻良母。」
「你沒听過糟糠之妻不下堂嗎?」。小謝開始壞笑。
「你再說一遍!!!」
「哈哈哈哈」
「小謝!」
「嗯?」
「你一笑正好露出八顆牙!」
「……你快吃!」
從不思蜀出來,天已經黑透了,小謝一手提著裝著天麻炖雞的籃子,一手被我拉著。他看了看我硬塞進他手掌中的手,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吃飽喝足心情大好,一路上給他講著笑話。
「我們單位重案隊的崔隊和他夫人感情特別好,結婚都三十年了,每次無論我們在哪兒見到他倆,他們都手拉著手。」一邊說,我一邊使勁晃著小謝的胳膊︰「有一次隊里的喝大酒,崔隊喝多了,我們擠兌他,說他對他夫人真好,走哪兒都拉著手,你猜崔隊怎麼說!」
「怎麼說?」小謝扭過臉很認真地問我。
我憋著笑,學著崔隊的語氣說道︰「他說︰靠,別提了!我一松手,她就會去買東西。」說完,驚天動地地笑了出來!
小謝笑著搖搖頭,拉著我的手緊了緊,肩膀也一聳一聳的。我們倆就著月光,手拉著手,一路笑著回去。走到謝府門口,我和小謝正要松開手,一個小廝看到我們沖了過來。看到我倆拉著的手,他頓了頓,咬了咬牙,說道︰「少爺,柳姑娘,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