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得到了父親鼓勵後,任倚婕幡然醒悟,只想著逃出越王府,根本就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越王勢力龐大,她就算今日逃出去了,明日也完全有可能被抓回來。而找到千秋銀,奪回「雷神之淚」,返回二十一世紀,才是一勞永逸的事。因此她決定暫時放棄制作乙醚逃跑的計劃,而向李貞要求重新參與查案。李貞一開始不想同意,但後來經不住她的伶牙俐齒,又加上任樹堅的勸說與保證,只得勉強同意。
她終于可以再次走出越王府,自由的重歸讓她精神百倍。與父親商議後,她決定去找一個人。因為這個人是抓捕六道散人的關鍵。
這個人就是曾經在吳王府踫到的那個瘋顛女人
自從那一晚被千氏兄妹擄走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了。後來從李雲禮的口中听說,這個瘋顛女人被盛宣煜送到了大理寺附近一戶農戶家看管起來。本來她應該早就去看看她,但是因為一連竄突發事件,讓她自顧不,所以也就忘了這一段了。然而現在,當她冷靜下來,把整個案子從頭到尾地梳理了一下後,卻發現這個女人的作用或者說她扮演的角色,是被她和盛宣煜曾經忽略了。
首先,吳王府已被官府查封這麼多年了,這個女人為何會出現在那里?難道僅僅因為她神智不清了,就默許她留在那里了?其次,從長孫沖的描述中得知,六道散人千方百計地誘使他偷出了黃金度母佛像,卻暗中交給了這個瘋顛女人,讓她供奉在吳王府。這難道會是六道散人心血來潮的想法?
不這絕不可能六道散人沉府如此之深,怎麼可能會把這麼重要的度母的佛像輕率地交給一個瘋女人。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女人並不瘋,而且他們認識
當她把這一推理和李貞說了以後,李貞對案子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也被勾了上來,那原本有點忌諱她與盛宣煜相見的小小私心暫時放下了,既而同意她第二天去見這個女人。
次日,任倚婕、任樹堅再加上郭玲三人便離開了越王府向大理寺方向而去。一路上,任倚婕思索著要不要先去大理寺和盛宣煜打個招呼,但後來想了一下,決定還是放棄。自那日在書房一別後,她覺得自己都沒什麼勇氣再見他了。
馬車「得得得得」地前行著,沒過多久便來到了大理寺附近的那片農居處。任倚婕掀開車簾,向外望去,那是一個古樸的村子,大多是簡陋的土房磚牆,幾縷青煙從煙囪里裊裊升起,村口處幾只大黃狗懶散地躺在地上相互舌忝舐。忽見有生人前來,立即警覺地站立起來。
這時,任倚婕發現自己還是犯個錯誤,她只是听說那個瘋女人被安排在這里,但不知道她究竟安排在哪戶人家那里。現在從這屋子的數量來看,這個村少說也有個十來戶人家,這讓自己怎麼找啊。可既已到了這兒,她又不願意先回大理寺詢問,沉吟片刻決定挨家挨戶地找,沒準也能探出什麼信息來。
三人下車後,徑直向村子里走去,這時,村口處突然走出來一個身形有些熟悉的人。任倚婕定楮望去,竟是李雲禮,頓時大喜,上前便喊道︰「李大哥」
李雲禮一愣,沒想到這里有人會喊她,于是詫異地朝她望去。當發現喊他的人是任倚婕時,也是喜上眉梢。
「任姑娘,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到這里是來想來看看上次在吳王府遇到的那個瘋女人。你知道她現在住哪兒吧?」
「你是說雲姑啊對,她就住在前面第三間屋子。我剛從那兒出來。」李雲禮轉身朝來路指了一下,然後又問,「對了,你找她干什麼?」
「我想問她一些問題。關于六道散人的。」
「啊?那只怕不行。」
「為什麼?」
「因為她上午突然想不開,服毒自殺了,現在盛大人和伍大哥還在那里救她呢。我瞧著她快不行了,所以趕緊出來找大夫去。」
「什麼?」那個瘋女人居然自殺了?任倚婕大驚失色,也來不及細想了,她一把扯住李雲禮的袖子,說,「快,馬上帶我過去」
「哦,好的。可是……那大夫誰去找啊?」
任倚婕立即扭頭對著郭玲說︰「你去找大夫,快」
郭玲有些猶豫,畢竟越王給她的命令是寸步不離任倚婕,可現在情況緊急,而任倚婕的目光又是暗示著她最好不要來拂逆她的意思,否則後果很嚴重。自從上次被任倚婕訓斥後,她對她多了一份敬畏,這個看似年紀不大,古古怪怪的女孩,骨子里像是天生有著一種讓人不敢輕視的力量。如今,又證實她果真是夢泉先生的女兒,那麼自己再隨便得罪她就顯得非常不明智了。
她蠕動著了一下唇,最終還是無奈地迸出「是」這個字。
郭玲走後,任倚婕和父親便跟隨著李雲禮直奔瘋女人雲姑所在的農戶家。那也是一間沒什麼奇特的農居房,屋子的最外面有一圈土籬笆圍著,屋前是一塊種著青菜與絲瓜的地,兩個看上去老實巴交,大約四五十歲的農戶夫婦正坐立不安地佇在門口。他們一看到李雲禮去了復返,都頓時露出期盼與詫異的目光。
李雲禮也沒顧得上和這對夫婦打招呼就立即帶著任樹堅父女倆推門而入。
屋子不算寬暢,設施也非常破舊落後,不過打掃算是挺干淨的,看得出主人家雖然不富裕,但女主人是個勤快的人。屋子有兩間內室,其中一間內室,便是安置瘋女人雲姑的房間。此時,盛宣煜正坐在床前濃眉緊鎖,雙手協助伍飛,摁住床上之人亂舞的手。而伍飛正在用一個奇特而怪異的方式替雲姑割血排毒。
那叫雲姑的女人原本蒼白如鬼的面色此刻泛著淡淡的紫色,雙目向上翻白,人呈顛狂狀,嘴唇泛黑,嘴角處溢滿了白白的唾沫。
早就听許青山介紹過,伍飛的祖上是行醫世家,雖然從小尚武的他最終選擇了進入大理寺當了一名朝廷的衙役,但是從小耳燻目染,多多少少也從父親那兒學了一些行醫的知識。此刻便見他全神貫注地在雲姑的手腕靜脈處割了一道小口子,上面用一層棉紗覆蓋,下面用火燭微微加熱,然後他以一種從未見過的手法,替雲姑推拿。慢慢的,雲姑體內的毒便順著棉紗緩緩滲出。
任倚婕掩著嘴,上前一看,那毒竟呈詭異的紫色。
「她……她中的是什麼毒,怎麼會是這種顏色?」她顧不上打招呼了,忍不住問道。
盛宣煜和伍飛同時抬頭向她望了一眼,對她的到來,均閃過一縷驚奇的神色。盛宣煜沒有馬上開口回答她,復雜的目光在她身上冷冷地掃視著,詫異著她怎麼會突然在這里出現。
到是伍飛替她解了疑,說︰「她中的是罕見的紫色曼陀羅之毒。曼陀羅花常見的以白色、金色為主,全株帶毒,尤其是種子毒性更大。紫色曼陀羅是曼陀羅中的花中極品,只有在南紹國出現,一般人見不著,南紹人又稱之為‘妖花之王’。根據醫書記載,人若近之,則頭暈目眩,人若聞之,則會產生恐怖的幻覺,嚴重時會達到六親不認的地步。如若食之,那必死無疑。」
「什麼?那……你的意思,她……沒救了?」
「可以這麼說我現在替她放出一些毒液,也只是暫時保住她的命,讓她能有最後的一刻清醒。」
「怎麼會這樣?」寒意毫無預兆地空降,令任倚婕冷汗涔涔,隱約中她覺得雲姑的中毒,極有可能是因為昨天她和越王說了今日要來見她,而被人搶先一步滅口。難道……難道越王府有內奸?
這突如其來的念頭,令她嚇了一跳,她急忙不安地朝父親望去,他有神的目光也正向她望來,顯然他也想到了內奸這一可怕的事。
隨著越來越多的毒液地滲出,雲姑漸漸安靜下來,眼楮也慢慢閉上了,然而神智仍然沒有恢復過來。盛宣煜和伍飛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暫時停止了手上的放毒。
這時,任樹堅忽然上前,向盛宣煜行了個禮,說︰「在下任堅,字夢泉,拜見盛大人。」任夢泉,是他在這個時代新取的名。
「大人,這位先生是任姑娘的父親。」李雲禮又補充介紹了一下。
盛宣煜一听說他是任倚婕的父親,不免對他多瞧了兩眼,伸手將他扶起,說︰「任先生無需多禮。令千金就快貴為越王側妃,任先生也將成為皇親國戚了,反倒是本官以後見著二位,要向二位行禮了。」
任倚婕的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火苗開始上竄。好你個盛宣煜,竟然在我爸面前冷嘲熱諷,你小子有種
「呵呵」任樹堅並不在意他的嘲諷,微笑著說,「盛大人說笑了。小女頑劣,得越王爺錯愛,實屬意外。只是像王爺這樣的門第,我們這種寒門小戶,又哪里高攀得起。婚約一說不足為信。到是在下听聞小女剛來京城時,得盛大人照顧,一直被當作凶手關在大理寺,還讓她有幸見識了一下令京城百官聞風喪膽的大理獄。盛大人如此賣力地替在下管教女兒,在下向您行禮是應該的。」
這軟釘子嗑得盛宣煜頓時滿臉通紅,看來這任家的人,嘴巴上的功夫都是天下無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