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湖心小亭里一高一矮兩人面對面站著，直覺情況不妙，想都沒想就要一步邁出。才剛起了念頭，準備抬腳，狐狸捏了捏我被他拉著的手，示意我先不要出去。心下微動，決定依狐狸一回，看看再說。
卓羽的表現很奇怪，他一直做出不想看見柳緋然的樣子，但柳緋然做的事他卻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我有些拿捏不準，他對那小子的態度到底怎樣？
柳緋然手腳齊動張牙舞爪地說了什麼，卓羽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
我正在猜測那笨蛋說了什麼，突然就見他撲了過去，勾住卓羽的脖子拉下頭來，一口親了上去。
我驚呆了，左手使勁捂住嘴才沒有驚叫出聲。這笨蛋也太……竟敢親我的卓羽！
還來不及做什麼，卓羽一把推開了他，我提起的一口氣送了下來，柳緋然又撲了上去。
如此反復至第三次，笨蛋「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不屈不撓地繼續撲過去親，我看著生氣之余都覺得可憐了。
卓羽的手又抬起來，卻沒再推過去，停在空中半晌，輕輕捧住了柳緋然的頭，俯了下去。
我難以置信用力捂住嘴，右手狠狠握緊，指甲刺進血肉里，卻覺不出一絲疼痛，只是心里亂得慌。
狐狸在我耳邊輕輕道︰「別掐了，很疼的。」
誘惑靈魂的聲音穿過漫天陰霾，撥得一線清明，我回過神來，狼狽地想要掩飾剛才的失態，才想起身邊這人靠得如此之近，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教我如何故作堅強？
手使勁又握了握，松下肩膀，垂了眼，放任軟弱流露出來。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居然是狐狸來安慰我。現在這時刻想起狐狸一直以來對我的遷就，就算是另有圖謀，竟也觸動了心里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有些……暖暖的。
一直覺得卓羽很溫暖，從來沒想過對狐狸也會有這種感覺。心中一軟，沒再惡語相向，輕輕道︰「我沒事，一點都不疼，真的！」
狐狸的臉貼得更近，後頸發麻，溫熱的呼吸噴在耳邊，讓我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醇厚的嗓音淒淒柔柔，和著灼人的熱氣一起涌入耳道，似控訴，又似嘆息，「可是……我有事啊……」
「啊？」我听著那輕輕軟軟的聲音，頭腦發沉，呆了一呆，還來不及想是不是狐狸也被刺激到了，緊握的右手便舉到了眼前。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他手背，沁著絲絲血痕。
難怪我不痛……
沉默地轉身拉了狐狸的手腕，便往回走。結束了那個吻，卓羽俯身擁住了柳緋然，這意味著什麼，不用想都知道。
恍恍惚惚不知走到了哪里，狐狸似笑似嘆了一聲，兩步走上來趕在我前面，牽著我回到雲翔殿。
挽月見我神色不對，也沒多說話，將爐子撥旺了些，又忙著去沏熱茶給我暖身。狐狸替我解下狐裘，拉著我坐到暖榻上。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木然看著，由著他們動作。
狐狸坐下沒說話，唇角勾起慵懶的弧度，側頭靜靜看著，視線似乎在我身上，又仿佛沒有，就像剛看完一出耐人尋味的戲，正回味著。
熱茶端了上來，狐狸執起我的那杯吹了吹，送到我嘴邊，我沒有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低頭喝了一口，有些燙，偏過頭去示意不要了。
狐狸掛著萬年不變的微笑地將杯子放回幾上，見我依舊魂不歸體，舉起剛才被我掐傷的手在我面前晃。
我眨眨眼回過神來，不想說話，只看了挽月一眼。挽月本就一直小心注視著我，見我找她，馬上走到我跟前。下巴對著狐狸的手輕輕抬了一下，挽月會意地端來熱水，找了些絲布，準備給狐狸包扎上，我抬手阻住她，道︰「我來。」聲音本就粗啞，乍一開口還帶著干澀，難听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先用溫水清洗，再纏上絲布，執著狐狸的手，忍不住細細看起來。狐狸的手比我的大一些，很白，卻不似我的這般蒼白得病態；手指修長，骨節並不突出，橢圓形的指甲透著淡淡的血色；指月復間有些部位略微硬一些，和我的一樣。手指輕輕一勾，沒被遮住的皮膚下看得見手筋微鼓，玉色下似有光彩流轉，有些攝人心魄的味道。
「好了嗎？」。狐狸笑意吟吟。
我心中一蕩，立刻又甩了甩頭，將腦中突然浮現的想法丟了開。我在想什麼？除了和卓羽的不太一樣外，同我和挽月的手不都差不多麼？
看狐狸神色如常，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剛才那一幕刺激到。
現在心情稍微平緩些，細細回想一下，柳緋然是他帶來的，兩人出去他也是知道的，如果他真喜歡卓羽，就不會受得了他和別人擁吻。那是不是說明他不是喜歡卓羽？或許真如卓羽所說的，只是朋友吧！
既然在這件事上他對我不構成威脅，我也沒必要討厭他，只需提防他即可。
回想起那時心中暖暖的感覺，抬起頭來，對狐狸擠出個友善的笑，道︰「好了。」絕色的臉上笑意更深。
將包扎好的手放回他膝上，我無精打采地走向屋子另一邊，在床沿斜斜躺下。狐狸跟了過來，也坐在床邊，還嫌位置太少，擠了擠我。我皺皺眉向里邊讓了讓，心想真不能對他好臉色，才對他和善一點，他就蹬鼻子上臉。
狐狸也不管我是不是願意他擠在我床上，伸手拉下我遮住眼的手，盯著我眼楮問道︰「剛才，你看見柳侍衛親卓羽，有何感想？」
白了他一眼，我的感覺關他什麼事！是有抬手遮住眼楮，不想理他。
狐狸這回竟然討人嫌地不識趣，又拉下我的手，定定看著我。
我皺眉恨著一記眼刀飛去，抬手擋眼，翻身面朝里側。
狐狸居然將我翻了回來，我憤憤坐起身，蹬了他一腳。狐狸紋絲不動，我卻倒回床上。
懊惱地重新坐起。看狐狸的樣子，不回答就不會放過我。想了想，握拳咬牙道︰「卓羽是我的，他不準踫。」
狐狸揚起下巴，眼眯得更細，笑意淡了些，像在想什麼，「那，你看見柳緋然給卓羽盛湯時，是何感想？」
我有些不耐︰「都說了，卓羽是我的。你煩不煩啊？問兩遍很有意思？」
一瞬間，狐狸臉上似有光華綻放，比平時更加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