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無塵的怨恨
（不知道怎麼改V章的名字……只能寫在里面了。）
突如其來的傷痛，讓我有很多事都沒來得及想清楚。
比如說，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元烈？
比如說，他說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
比如說，他對我到底是心存愧疚還是報復的新伎倆？
比如說，我該走，還是不走？
元烈洗完兩件衣服回來，我正強忍著體內肆虐的刺痛，舀了水缸里的水，顫抖著手怎麼也點不燃那燒水的爐子。
「讓我來吧。」他晾好衣服，走過來，接過我手中的火石。
踫觸到我手的大掌頓了一下，試探地輕輕握住我手指，越來越止不住的顫抖立刻傳了過去。
「塵兒你怎麼了？」焦急的聲音。
骨間難耐的痛癢已讓我視線模糊破碎，我抬起頭，晃了半天才看清那張滿是擔憂的俊臉。他一手握著我手指，另一只卻在身側收緊又張開，想踫我，卻猶豫著不敢再靠近。
胸前肋骨里刺了一下，又刺一下，然後像擂鼓一般，越來越快，胸前背後頓時密密匝匝地痛癢起來。額上原先附著的汗珠終于凝成一滴，冷汗從眉心滑到眼角，像眼淚般落了下來，然後兩滴，三滴……
「唔……」我死死咬住牙關，終耐不住申吟出聲。
元烈手一震，瞬間慌了神，也忘了之前為何踟躕不前，大手輕輕一撈，便將我抱起。抬手扯住他襟口，想叫他先燒熱水，一張口便是止不住的痛吟。
「先……燒水……唔……浴桶在……旁邊小屋……床後……唔……快！」費盡全部力氣斷斷續續說完，已是大汗淋灕，夾著抓撓不著的刺癢，目眥欲裂。
元烈不敢懈慢，用被子將我捂得嚴嚴實實，將熟睡的寶寶抱到旁邊小屋里，又搬了浴桶過來，熱水已經倒了兩壺進去，還不夠，起碼要四壺，中途還要再加三次。
下唇已經被咬出血，想掐手心可手臂已經酸軟，手腕和肩頭是同樣的痛楚。不願傷痛發作時的丑態被他看見，拼命忍了小半個時辰，終于還是功虧一簣。
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啊！
超過了忍耐的極限，心頭反而一松，喉間被扯得破碎的申吟低低溢出，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高。
元烈倒好了熱水，便要來替我月兌衣，我用殘存的理智緊緊攥住領口，堅持和衣而浴。
想是內力恢復的關系，傷痛緩解得比以前要快許多，僅加了兩次熱水，骨子里的痛癢便平復了大半，只是依舊筋疲力盡，已不能再逞強。最後仍是元烈替我月兌下了濕衣，細細擦干每一寸身體，又用藥油在關節處推拿。
傷痛處有暖意覆上，頓覺舒緩許多。可這絲絲暖意卻是由擦在肌膚上的藥油滲透進去，骨子里有一份暖，皮膚上便是一百倍的熱辣。渾身像被火燒灼一般，掙扎申吟了不知多久，終于月兌力昏睡過去。
半夜迷迷糊糊地醒過兩次，他一直坐在床邊替我擦拭不斷滲出的汗水，滿眼傷痛。
做戲，是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的，我很容易地，就心軟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屋外安安靜靜的沒有寶寶玩耍的聲響，心頭一緊，趕忙翻身披衣下床。記得上一次骨傷發作之後，我癱軟在床上修養了足足兩日才緩過勁來，如今恢復了內力，不過才睡了一覺，竟能獨自下床。
急急奔出屋門，才踏上前廊，就看見元烈從我以前住的小屋里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關上房門，長長吁了一口氣，轉身，與我的視線撞了正著。
微微愣了愣，身形一動，在欄桿上輕踏一步，便從那邊前廊躍到了我跟前。
「你怎麼起來了？」元烈上前要來扶我。
那一瞬，我忽然才發覺，流了一夜的汗，現在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是干爽的，定是我熟睡的時候他又替我換下了汗濕的內衣，然後就想起昨晚，赤luo的身體一覽無遺，那般丑態被他從頭看到尾，頓時便覺得不自在起來。
略微側了側身，剛剛避過他伸出的手。
元烈垂下眼，嘴角微微勾起，自嘲似的笑了笑。他的唇線很薄，輪廓分明，特別是彎起的弧度，竟有些魅惑的味道。
視線恍惚了一瞬間，眨眨眼醒過來，才發覺竟然盯著他出了神，面上不可抑止地涌上一片熱潮，狼狽地側身轉過頭去，飛快說道︰「我沒事了。」
「我已經喂寶寶吃過午飯了，好不容易才哄睡著。你也該餓了吧？飯菜都在鍋里溫著，我去端來，你先回屋等著，昨晚流了那麼多汗，身體還虛著，別吹風受了涼。」
我退回屋內，怔怔地坐在桌前，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一時又說不上來。他端了飯菜進來，擺在桌上，一碗米飯，簡單的一菜一湯。菜是昨日買的鹵肉，湯是女乃白色的魚湯，可是……我有買過魚嗎？
「早晨見你睡得熟了，帶了寶寶去洗昨夜換下的衣服，順便在溪里抓了兩條，現下是春季，魚的個頭都不大，只能熬湯了。你先嘗嘗看喝不喝得慣？」元烈笑著，已盛了一碗送到我面前。
接過碗，舀了一勺。很好喝！自從離開皇宮以來，很久都沒喝過這麼美味的湯了，師父從來都只做素菜豆腐湯的。默默吃完桌上飯菜，元烈收了碗筷，臨出門前回頭說了句︰「茶是早上新泡的，已經涼了，正好可以喝。」
我一震，幡然醒悟。
那奇怪的感覺是一種仿佛相處了很久一般的熟悉，不是我對他，是他對我。他知道我愛喝魚湯，知道我愛喝冷茶，甚至不用我說話也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麼。
江湖傳聞也好，他親口所說也好，只有此刻，我才真真實實地感覺到，我和他曾經真的是那麼親密的人。
心頭一股怨氣平白冒起。
衣不解帶照顧了我一整夜，又洗衣做飯未曾休息片刻，這般伏低做小，我就應該感動嗎？
就是因為他，我才會從那斷魂崖跳下，成就了這一身骨傷，失憶後與那人過了一年多堪稱美滿的生活，甚至以為能夠到永久，到頭來，卻只是個可笑的誤會。
一切的一切，或直接，或間接，都是從他而起。
他現在做的這種種，是要報復還是贖罪，我已不想再分辨，總之他現在站到了我面前。如果這是什麼報復的新花樣，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這麼等著；若是要贖罪，我的怨恨他就必須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