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奇瞧著眼前面紅耳赤的如意,不得不承認他和這位姑娘還真是有緣,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踫到她了。第一次是在來時的官道上,他不過是才瞧了她一眼,她就隨著金步搖的閃光消失在馬車里;這次她卻是整個人完完全全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瞧著她站在桃樹下,臉色比桃花更嬌艷,眼楮比星辰更璀璨,忽然覺得心里有些異樣的感覺,很想和她說說話,問問他還認不認得自己。他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他听見自己的聲音在說︰
「姑娘莫急,我沒有怪你。姑娘與我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而且還對沈某的朋友施過援手,這份情在下還沒有還過,哪里會說姑娘的不是。」
這下輪到如意發愣了,听這個男子的意思是自己曾經和他見過三次面,可是她明明就不認得眼前這個人,更別說什麼見過三次面了。可是看他的神情倒不象是隨口胡說的,而且如意看著他那張稜角分明清俊英朗的臉,好象真有那麼點兒似曾相識的感覺。
眼前的這名男子穿著一身藏青衣衫,腰間卻是掛了一塊青金色的腰牌,身姿如蒼竹般筆直修長,皮膚有些微黑的小麥色,稜角分明的五官,刀裁似的兩道墨色劍眉,那一對眼楮尤其深邃,象是看不見底的深潭。
如意心里輕輕咦了一聲,這男子的眼楮和鼻子似乎在哪里見到過,尤其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有些冷清的氣質更是有點熟悉,可是明明這人是個陌生人。她在那里絞盡腦汁的想著,全然忘了此時這桃花林里只有她和他兩人在。
沈元奇見她蹙著眉頭的模樣,微微一笑,全然不似剛才和那個離開的男人說話時的冷漠,帶著點笑意道︰「姑娘可以想想,在下若是臉上長上那麼一把大胡子…」
「啊是你,你是那個大胡子」如意忘形的指著沈元奇驚奇叫道︰「京城官道上茶棚里那個。」
沈元奇見她終于認出了自己,心中一喜,朝她笑了下,如意又愣了。她方才只是覺得這男人長得頗英俊,沒想到這一笑之下更添了幾分風采,竟是柔和了他冷硬的五官線條,顯得親切了幾分。
如意想起回京那日在京郊的茶棚時見到這個大胡子時,雖也從他五官輪廓看出那是個俊男,但當時還以為他是個二十七八的男人,卻原來他剃去了那一把胡子,露出個稜角分明的下頜才看出來,原來不過是個二十左右的青年。比起從前倒真的是俊朗英氣了不少。
如意想起他那胡子形象和如今的美男子形象,兩相對比之下差異立現,一個是大叔,一個英俊少年,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本就生得美,這時一笑卻似春花綻放,人面桃花兩相輝映竟是極美的畫面,饒是沈元奇經常出入宮中陪王伴駕,也見過許多美麗的後宮嬪妃,這時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原來他所見的那些後宮里的女子雖美卻是嬌滴滴的,為了獲得皇上的專寵,哪一個不是費盡了心計惹得皇上垂憐,在那種心態下一顰一笑都是算計過的,如此刻意的行為,就算是再美麗的人也要打了幾分折扣。現在見了這等自然爽脆的笑容,怎能不令他喜悅。
如意笑過一聲,也覺得有些不禮貌,連忙搖了搖手道︰「大胡子公子,你別誤會,我不是笑你,是覺得你剃了胡子和上次的模樣相差太大,有些好笑罷了。你不要介意。」
沈元奇走上前兩步,淡淡笑道︰「姑娘不必客氣。在下沈元奇,在宮里任職四品御前帶刀侍衛,上次蒙姑娘出手相救還未曾當面好生道謝,是在下慚愧才是。」說著,拱了拱手,道︰「姑娘仁心仁術,沈元奇必當報姑娘援手之情。」
如意見他果然認真的給自己道謝,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往旁邊躲開了,「沈大人不必如此,那位小兄弟還好嗎?」。
沈元奇見她問,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如意重新讓回到亭子里坐下,自己則坐在她對面,道︰「多虧姑娘及時援手,我那朋友送回京城醫館里,那里的大夫說若不是姑娘先前給他解了毒,怕是難保性命。如今他卻是每日里按姑娘所說服藥泡藥澡,身子倒是好了一大半兒了。他兄長十分惦念姑娘義氣,說是等他兄弟身子大好了,便要給你供個長生牌位呢。」
如意頓時哭笑不得,苦著臉道︰「沈大人幫我說說情,切莫要那位大哥如此。我一個大活人受什麼香火?沒的折了壽。再說那不過是一件小事,哪里就配得上供牌位了,煩請沈大人轉告那位大哥,等我過個六七十年歸位時,再讓他給我多燒些紙錢兒就是了。」
沈元奇听她說的如此有趣,便也縱聲長笑起來︰「姑娘不僅醫術好,說話也很有趣。」
如意也笑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沈大人,我叫包如意,其實並不是什麼正經大夫,只是跟我師父學了些醫理,略會些方子罷了。你剛才說咱們見過三次面,那第二次是在哪里?」
沈元奇笑道︰「就在今日包姑娘來這青鵠山莊的路上。」他見如意仍一副想不明白的神情,接著道︰「包姑娘可記得行至半途中時,有一匹快馬從姑娘坐的馬車旁跑過,姑娘當時還掀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如意恍然大悟,「原來那馬上人是你?怪道我見了你這一身青色衣衫覺得眼熟呢,沈大人莫非也是來參加這賞花宴的?」
沈元奇笑了笑,他倒真的是接到了安平公主親自下的花帖。但他今日來這里卻不是為著賞花宴,而是身負著皇上交與的秘密任務,來這里見些與此有關的人。為了避免嫌疑,只有借著這個賞花的名頭來了青鵠山莊。不想卻遇見了包如意,這出乎他意料的相遇倒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驚喜。
他職責上的事情不便與人多說,如意見他笑而不答,忽然想起這位沈元奇的身分,御前帶刀侍衛是在皇上身邊可以帶刀行走護衛的人,是皇上極信任的從屬。听說這些侍衛們不光在宮中保護皇上的安全,有時候還會遵照皇上的命令去執行一些秘密的特殊的任務。
想起上次他蓄著一把大胡子從京外往京城里趕,和那個中了奇毒的男子,如意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問得多了些,便也笑了笑不再追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