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因在赤玨國境內呆過數年,知道那里風俗,那邊受臨雲國民風影響,衣著打扮與這邊大體相同,只是民風更為開放,衣著顏色更為艷麗奪目,男女間交往也沒有那許多規矩講究,未婚男女有很多都是自己瞧上意中人,然後互送了信物為誓,再回稟了家族上門提親的。
只這一樣,在臨雲國就要被人戳脊梁骨罵得狗血淋頭,可是在赤玨國當地卻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意記得師父孟無常就曾笑言道,這赤玨國的姑娘選女婿可比臨雲國的千金小姐們幸福多了,最起碼不會蒙著蓋頭一路嫁到婆家去,等到洞房花燭了才知道夫君的長相。
所以如意對赤玨國的人印象還是不錯的,這時瞧見了這些在園中伺候的丫環小廝們說話的語調確是從赤玨國而來的,反倒覺得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三人一路慢悠悠的在園子里游走,听方才那個丫環說,這前面的大花圃里只是尋常的花卉,而珍稀的如風鈴鐺和仙女草那種,是在園子南邊的馨香院中。她三個在園里漫步而行,只見四周盡是奇石林立,滿目青翠欲滴,不遠處一片綠汪汪的碧水邊上是大片大片的月季花叢,羞羞答答如妙齡少女似的頂著朵朵含露的花苞。顆顆水珠在花苞上晶瑩閃爍,綠色的葉片上托著各色花苞,星星點點宛如彩色的寶石。
那片碧水盡頭卻是一條竹林夾出來的青石子甬路,遠遠望去一片郁郁蔥蔥,仿佛是一片墨綠色的煙霧在半空中飄蕩。這條甬路的盡頭便是一處大花園子,一彎綠水繞著園子蜿蜒流淌,也不知這方活水從何處引來?這園子中間有幾間不大不小的花廳,每間里面設著六副桌椅,上面擱著點心瓜子等零嘴兒,想來是專供客人們歇腳喝茶聊天的所在。
如意瞧著這里園內園外山山水水交相輝映的美景,也不禁從心底贊嘆。果然是美不勝收。鐘靈瞧那花廳里有幾桌客人坐在那里說話聊天,便笑道︰「兩位姐姐,咱們既進來了這園子,慢慢逛就是,咱們還有一下午的時間呢,不如去那花廳里略歇歇腳再走?順便坐下來好生看看這里風景?」
伍若男先就笑道︰「你又不曾象那些文官家的閨女裹了小腳,走了這麼幾步就累了?要不要我背著你?」
鐘靈也不理會她的打趣,只道︰「倒不是累了,只是咱們若這樣順著路走下去,不一會兒就將這園子瞧完了,未免太快些。」
如意想想也是,反正她們這些富家千金回到家里也不過是繡花看書的打發時間,還不如在這里多逛一會兒。等到黃昏前回家不遲。想到此,便同二人一起到花廳里選了個座位坐下。
她們三人坐的這花廳里除了她們,還另有兩桌客人,也是有男有女,俱都是穿著華麗的衣著,男的都是錦袍玉帶,女的都是綾羅金釵,看樣子都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這花廳里有四個丫環在門邊站著伺候,見如意她們三人找了桌子坐下,就有一個丫環走過來給她們倒上茶來,口里笑道︰「三位姑娘,嘗嘗我們這里的特色茶。」邊說邊倒了三杯。
如意听她說是特色茶,先是揭了蓋子看了看那顏色,心里便知是自己在赤玨時常喝的雪霧,便笑了笑沒作聲。伍若男卻是接過茶來吹了兩下,小小的啜了一口才道︰「嗯,這茶聞著十分清新,喝起來倒也還可以,只是好象是味道淡了一些。」
鐘靈也捧著喝了一口,接口笑著問那倒茶的丫環道︰「是這茶你擱得少,還是它本來就是這個味道?」
那丫環淡淡笑道︰「這位姑娘想是第一次來我們這里,第一次喝我們赤玨國的雪霧茶罷?這個茶就是這種清淡的味道,倒並不是我們擱得少。姑娘若是喝不慣,我可以給您再換別的。」
鐘靈連忙擺手笑道︰「那倒不用,我倒不是說你們這雪霧茶難喝,只是以前從沒喝過的,有些好奇罷了。」
那丫環見她這樣說,才笑著慢慢又退回到門口去靜靜站著。如意便說道︰「先前我听說這園子的門費就要五兩銀子,雖沒覺得太貴但也不算便宜了,只是進來了才知道,它這里的茶水點心竟都是精致的,就說咱們喝這雪霧茶,在赤玨國雖不算頂尖的茶葉,但也算中上等,再加上這些細巧點心什麼的,那五兩銀子倒也劃算。」
「可不是,我也這樣想呢,」伍若男掰著手指算道︰「光是它桌上這幾盤精細點心,怕也得一兩銀子,雖不如包姐姐家的食園小記里的那一等點心新巧,但也算誠意十足了,這桂花糕和千層酥味道也著實不錯呢。」
如意笑道︰「這家百花塢的主人真會賺銀子,誰不知道京城里達官貴人,富豪商賈最多,不論是官家還是商家,都有應酬的事情要做,酒樓想是都跑膩了,這人便想出個在花園子里賞花瞧景的好所在,好在這里更清淨,點心零嘴兒茶水都是現成的,倒比那喧鬧的酒樓里要清雅的多了。想來那些自詡風雅的人要趨之若鶩了。」
她在這里談論著這百花塢的主人,哪里知道此時就在這園子的另一頭,一處三層的樓閣里,也有人正議論著她。
「你果真看清了?像得很?」一個身著寶藍色錦袍的年青男子背著手站在寬大的客廳里,他的背後站著那個方才在門房收銀子的大漢,「你沒看錯?」
那大漢想了想,復又肯定的道︰「回主子,沒看錯。我當時也被那女子的容貌嚇了一跳,她不是像,簡直就象是從那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屬下是第二次看到那副面孔了,第一次是在國師家里,那副女子畫像就掛在牆上,第二次是在宮中的雪殿,那日是宮中失火偏著的是那間無人居住的雪殿,屬下帶著人去救火時,瞧見一尊白玉像就立在房間里,跟真人一般大小,當時火光中屬下還以為是個大活人,嚇了一跳,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那藍衣男子轉過身來,現出一張英俊清秀的孔,只是此刻這男子眉頭緊皺,象是有些不信那大漢的話似的,沉吟了半晌才又問道︰「你說那女子多大年紀?」
「不過十六七歲,絕不超過十八歲。」那大漢斬釘截鐵的道。
「這對不上啊,」那藍衣男子搖搖頭,退後幾步坐在廳中的椅上,眉間又蹙緊了幾分,「怎麼可能一模一樣呢?先前咱們在那邊也沒少尋找和那人長得相像的女子,只是要不就是這個眼晴象,那個鼻子像,倒是沒有一個五官都像的。也是我痴心,想著若能找到和那人相像的女子,把她進獻上去,十拿九穩能討得他的歡心,誰知忙活了這幾年都是一無所獲,還差點露了形跡...」
那大漢見主子憂心,便道︰「主子怕什麼,橫豎有替死鬼擔著。再說諾大一個城里,不過死傷幾個女子,官府不過以為是遇到了劫色的或圖財的,做夢也想不到咱們頭上去。主子只管放心。我們做事的時候手腳利落,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給他們留下,就算大皇子想捉我們的把柄,也沒那麼容易。」
那藍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神色,半眯了眼道︰「這個我倒是不擔心。只是那女子的畫像我倒也在國師府里見過,但那畫像畢竟不同于真人,失真的頗多,可惜我不曾見到那玉像,否則...也罷,只要那女子有個七八分和那人相像,大不了到時我們再給她描眉畫眼的裝扮上,那就有九分像了,他必會滿意。」
頓了頓,起身冷笑道︰「我要去親眼瞧瞧,那個女子究竟長得什麼模樣?若是她真能助我奪得那個位子,這也算天意了。」說著,快步出了客廳奔園子而去,那大漢急忙在後跟上。
如意三人歇夠了腳,出了花廳仍往南邊園子去,一路上自是美景如畫,頗讓人心曠神怡。走了一陣,果然見南院那里有個月亮門,門上一個赤字牌匾,寫著馨香園三個大字,字體倒是龍飛鳳舞十分瀟灑好看。
伍若男和鐘靈兩個對其它的花卉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一心只想瞧瞧那臨雲國沒有的風鈴鐺和仙女草的風采,便拉著如意快步過去。進了那馨香園,眼前便是由各色鮮花圍繞而成的一個大的花圃,這花圃中只種著兩樣花卉,便是風鈴鐺與仙女草。
整個花圃種著百十來顆風鈴鐺花,米白的花朵往下垂著,像極了倒掛著的一串串銀鈴鐺,隨著風左搖右擺,十分好看可愛。那仙女草則穿插在風鈴鐺其間,端地是身姿妖嬈,無風自動。
饒是如意在赤玨國呆過數年,也沒見過這樣多的風鈴鐺種在一起的美景,確實非常漂亮,可惜現在是大白天,若是夜晚,這滿花圃里風鈴鐺的花朵反出螢光點點,該是象仙境一般美麗的影像吧?怪不得白日里這百花塢的游人不多,怕是都是等著晚上天黑之後來瞧這風鈴鐺的風采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