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曲 第一卷 金枝玉葉 一零四章 好意

作者 ︰ 櫻桃女

如意听了也覺得心驚,四下瞧了瞧這百花塢怡人的美景,心里忽的產生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想起方才那個宇文公子熱情的邀請三人去花廳里飲茶,不由得身上激凌了一下,皺著眉頭問道︰「不會這樣巧罷?這里不過是個花園子罷了,況且這花塢的主人既能在京城里開起如此買賣,必是個有錢的,何苦為著幾個女子做這樣下流勾當?」

她倒也不是為那宇文祥推月兌,只是覺得愛花養花之人大都有顆細膩的愛心,很難想像在這樣景色憂優美的園子里發生過那樣可怕的事情。

沈元奇料想到她會有此種反應,也不便說別的,只道︰「我並沒有說此家主人就必定和這案子有關聯,只是給包姑娘提個醒兒,若是日後出門逛時須得帶丫頭之外再帶上兩個家丁跟著,那人多的鋪子酒樓倒是沒事兒的,只那人煙稀少的所在還是少去得好。」

如意見他這番話說得語重心長,似是很擔心自己,心里就是一動。眼楮飛快的在沈元奇身上打量了一圈,今日穿官服的他比上次在賞花宴時顯得更英俊,表情和態度也比上次生動親近了許多,完全沒有了上次那種生疏的感覺,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感。

「沒事的,大白天的,莫不成那樣凶徒還敢光天化日下擄劫人不成?」如意輕笑道。

沈元奇見如意不以為然,有些著急,但又怕把事情說多了再嚇著她,沉吟了半天才決定據實告訴她,才壓低了聲音正色道︰「包姑娘千萬小心才是。你不知道,那失蹤的姑娘有兩個不見時身邊是跟著丫頭的,而且俱都是身在熱鬧繁華的地點,一個是在寺廟,一個是在回家的途中,她們雖至今下落不明,當時跟在她們身邊的丫頭卻是找到了...不過,卻是找到的尸身。被人扔到城外的山腳下的水溝里,俱都是被人灌了不知名的毒藥而亡。」

「什麼?」如意驚呼一聲,確實有些嚇到了。

她方才確實沒想到這案子里居然還牽涉到人命了,而且不只一條,她剛剛還只認為是不是拐子把那些女孩給拐了賣到異地的青樓里去了,如今听到還害了丫頭的性命,怕事情不是那樣簡單。

她想起方才沈元奇說的不知名的毒藥,眉頭就是一挑,穩了穩心神問道︰「沈大人,您方才說的不知名的毒藥,那又是怎麼回事?」

沈元奇本來說的時候出自無心,經她這樣一問,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個姑娘不僅是富家千金,還是個醫術高手,他怎麼就忘了這點呢?上次她既能用金針驅毒,想必定是認得不少毒物的。他如今于公奉命參與了這件案子,于私那失蹤少女中有一人是他同僚的妹子,自然想早日找到破案的線索,便道︰

「我與姑娘實說罷,那兩個丫頭的尸身發現之時,渾身上下卻是不見半點外傷的,本以為發現她們的地點是在河溝里,會不會是溺水而亡,結果仵作驗了尸說是中了毒,可卻說不出是中了哪種毒藥。我曾去看過那兩個丫頭的尸身,瞧著就像是睡著了似的,臉上並沒有痛苦掙扎的表情。那仵作是個做了十幾年的老人兒了,見過的能致人死命的毒藥也不下幾十種,竟從沒見過這種死法的,中毒而死皮膚上卻不見一點烏青,七竅里也半點血點兒不見,倒難住了我們。包姑娘,不知道你可听說過這種毒物?」

如意苦笑了下,知道他確實不懂這其中道理,便給他細心解釋道︰「沈大人,這天下的毒物多得很,可以毒殺人于無形而難以分辨的也有近百種,我光听你這樣形容卻是不知道是哪種毒藥。但是听你說那死者容貌中毒後一點未變,而且七竅不出血,這樣的毒物光我知道的也有十幾種,誰知道是哪種呢?我沒親眼看到,卻是沒有把握的。」

沈元奇愣了一愣,他雖然是很想知道那被害人身中是何劇毒,但這是他自己的份內事,總不能硬拉著人家一個嬌滴滴的貌美姑娘衙門里那陰森森的停尸房里去驗毒吧?雖然他知道這位包姑娘並不像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柔弱,但也不想把她扯到這血淋淋的案子里。

如意見他眉頭收緊了又松開,面色微變,不知他心里想的什麼,只當他是在回想案情,便不出聲打擾。待到沈元奇終于想了幾想,終于開口道︰「是沈某的不是,好端端的跟姑娘說些尸體啊毒藥的,莫的倒壞了姑娘的興頭。就算那尸身上的毒藥查不出來,其它地方也總有遺漏的線索,姑娘只記著我方才提醒的話就是了。」

如意見他如此說,知道他是不好意思讓自己去那停尸房里難看尸體,她雖然從小跟著師父學醫,也曾跟著師父在赤玨國救治過幾個身中奇毒的病人,但是中毒而死的尸體卻是沒有接觸過的。她方才還在想,若是這位沈大人提出要她跟著去衙門里親自驗看一下那毒,自己該不該跟去呢?沒想到他竟體諒至此。

想到這里,她看著沈元奇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親近,道︰「沈大人,我實話與你說,我雖救治過病人,也見過因病過世的人,但那真正被人用毒害了性命而死的人卻是沒有見過的。我不瞞你,我這心里確實有幾分害怕,但是再害怕也抵不過人命重要,若是我能幫上沈大人的忙,自然義不容辭,我便是有些害怕也定能支撐過去。只是方才听沈大人說,那尸體是在河溝里撈起來的,想來也在水里泡了不只一兩日,尸身就算現在還留著也就是腐爛敗壞的了,我如今就是跟著去驗看,怕也是瞧不出什麼端倪了。只因這極上等的毒藥都有很好的揮散性,人身中毒後若是有外傷創口,那毒性日漸減淡便難瞧得出來了。」

沈元奇實沒想到她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看向她的眼光里便帶了幾分贊賞之意,想起那日在京外的茶棚時,她不也是那樣古道熱腸的上前來幫忙了麼?她原就是這樣的人罷?想著,臉上現出一個溫柔的笑來︰「包姑娘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足以讓沈某欽佩。若是換作我跟別家的姑娘說這些死人尸體的,怕早就被厭棄趕走了。」

如意也笑了,說道︰「沈大人不必客氣,那擄人的凶徒也太猖狂,若是我能幫上沈大人的忙自當盡力。若是下次沈大人再發現有身中那種毒物而亡的人,可以立刻找人來我家里通知我,我便去幫著驗一下毒物又有何妨?那些被擄走的姑娘們與我雖不認識,但我們都同為女子,理應盡力的。」

沈元奇听了她這話慢慢的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如意見過他幾次,還是第一回見他笑得如此開懷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話哪里逗到他了?原來這個當初的大胡子笑起來竟是那樣的好看,她看著他的笑容忽然覺得心湖里像是被投下了一顆小石子般,泛起漣漪來。好象心里有種她也不太熟悉的感覺破土而出,讓她驚喜中帶著一點慌亂。

她眼前的沈元奇坐在陽光下,碎金般的陽光透過外面的樹投射在他身上臉上,他笑的微微眯起眼,目光一直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那樣子好象是她能令他很開心似的。如意對于這樣笑著的沈元奇突然覺得一下子拉近了距離,很親切很順眼。

沈元奇笑得夠了,只覺得心里舒服得很,連方才那案子帶給自己的煩燥感也消失得一干二淨。他瞧著如意秋水般清透的眼楮,微笑道︰「包姑娘,可不可以以後不要叫我沈大人,叫我的沈元奇,或者是我的表字子修都可以。咱們雖算不得很熟悉,可我一直覺得,咱們兩個應該是能成為朋友的。」

如意心里一跳,眼楮里閃過一絲光彩,開心的笑了︰「那好啊,我以後便叫你子修好了。那你也不要再叫我包姑娘,只叫我如意便是。」她素來是個心中霽風朗月的大氣女子,沒那麼多窮講究和規矩。

沈元奇滿意的笑著站起身來,對她道︰「若是你和那兩位姑娘逛完了,我便送你們出去罷。」

如意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便不忍拂了他的意,便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隨他走出水榭。

伍若男和鐘靈兩個雖說故意避了開去,但都沒有走太遠,只在曲廊的另一側的花叢前站著,其實兩人的眼楮都是有意無意的往水榭這邊瞟,時不時對著擠下眼楮聳下鼻子的,心里早就認定了如意與這位沈大人關系不一般。見著他二人一起往這邊走過來,伍若男便扯了一下鐘靈衣角,二人收了臉上曖昧的笑意,她們可不想平白得罪這位皇上跟前的紅人。

如意也不多說,只道自己有些乏累了想回家去。伍若男和鐘靈見沈元奇站在如意旁邊,身後還跟著幾個官差,便料想到這里面怕是有些隱情,便乖乖的一起出了百花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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