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奇因還有要務在身,便先行帶著官差們走了。如意見鐘靈和伍若男兩個瞧著自己的眼神頗有些曖昧,心里忍不住好笑,想要跟她二人講講方才沈元奇告訴自己的少女失蹤的案子,卻見百花塢里走出兩個小廝來,牽著她們三人的馬匹出來。
她們三個便上前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慢慢策馬往街道外面行去。如意行在中間,忽的想起方才沈元奇講的話來,忍不住回頭去看那百花塢門口,卻見這獨樹一幟的花園子的買賣甚是火熱,有不少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女出出進進,如意留意了一下,發現十幾歲的年輕姑娘由丫頭陪伴著來這里賞花的也不在少數,只她看的這麼一會兒子,就見著兩輛小轎停在園門口。
伍若男騎在馬上見如意不住的回頭去望,便問道︰「包姐姐還沒逛足興罷?究竟那個沈大人說了什麼,姐姐你跟她一說完話便急著出來?倒像是有事兒似的。」
如意便將方才沈元奇說的近來京里的少女失蹤案說了一遍,沒想到鐘靈听了驚呼道︰「啊呀,這事兒我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仿佛听見爹回家提了一嘴,說是他屬下有個下級軍官的女兒被人拐帶了,至今沒尋著人。難不成就是這案子?當時我娘還特特叮囑我出門兒要小心,只讓我在白天去城里逛,郊外卻死攔著不讓我去,莫非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如意點頭道︰「你母親說的對,還是小心些好。我方才听說那些失蹤的姑娘都是光天化日之下突然不見了的,身邊還都有丫頭跟著,結果主子失蹤了,丫頭卻枉死了,這事情真的是有些怪異。依我想來,那些凶徒定是用了**一類的東西弄昏了那些姑娘帶走的,否則這大白天的還能沒有人瞧見?」
伍若男在馬上挺直了腰板,仰頭冷笑道︰「哼,這些大膽狂徒若是被我踫著,我非剁了他們不可。」
鐘靈在一旁撲哧一聲樂出來,一手扯著馬韁繩,一手捂著嘴笑道︰「若男姐好威風,你從小學得那拳腳可派得上用場了。不如就去跟方才那位沈大人說說,讓他帶著你一起去查案得了。」
伍若男知道她是打趣自己,也不惱,只嘆口氣道︰「你當我願意整日在家里閑呆著,我若是個男兒身,早就投身從軍去韁場上廝殺退敵了,汗灑戰場那才叫痛快。好過整日里拈針動線的繡花,坐得我腰都酸了。」說完,便皺著眉頭,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模樣。
如意听得也覺好笑,原來不光是自己不喜歡那些女紅刺繡的玩意兒啊。她便跟伍鐘二人說了自己如今也有個專教女紅的師傅,每日里必須得做繡活兩個時辰。這三人之中沒有一個喜愛女紅的,頓時便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開了。
三人騎馬慢慢行到大街上,便分手各回府去。如意臨行前還約她們沒事到包府作客,伍鐘二人爽快的答應了,並行策馬而去,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如意本想直接回府,但突然想起前幾日吃飯時曾答應弟弟麟兒給他買一套面人兒,便轉了馬頭往商業街那里去。那商業街的四條大道上都是大店鋪,邊角的胡同巷子里卻有好些小攤販在這里兜售物品,什麼南北雜貨、胭脂水粉的倒是齊全。這里面自然少不了捏面人兒的攤子。
如意老遠便看到有一個面人兒攤子被一群小孩子包圍著,她跳下馬來牽著走近,果然瞧見那面人兒攤子上擺著許多活靈活現的面人兒,如意問了那捏面人兒的大叔,知道成套的面人兒有八個一組的八仙過海,還有十二個一組的小動物,更有三十六個一組的兵器譜。
那一套兵器譜的面人兒甚是精致,每個面人兒都使著一件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樣樣俱全,難得的是那面人兒每一個都衣著面貌不同,姿勢和動作也各有特點,相當的及人眼球。那些圍觀的小孩子們都是些半大的八九歲的男孩子們,都眼巴巴的望著這套面人兒盯著猛瞧。
如意估計麟兒一定喜歡這一套兵器譜的面人兒,便付了銀子讓那老板將這一套面人兒包起來。那老板便尋了一個舊木盒子將面人兒裝起來交與了如意,待她剛要走時,卻猛然間覺得腰間被人模了一把,她心里一驚,直覺便是遇到小偷了。
剎那間伸手一模腰間,果然她拴在腰帶上的荷包不見了,回頭一瞧,卻見一個衣著破舊的十歲左右的男孩子見她看來,撒開腿就跑。
如意皺了皺眉,她倒不是心疼那幾兩銀子,只是覺得那樣一點子年紀的小孩子就偷東西,長大了還了得。她剛抬腿想追上去,就見路邊沖出兩個家丁打扮的小伙子,其中一個伸腳一絆,就把那偷錢的孩子絆倒在地上,另一個上前搶過荷包,伸腳就踢在那男孩子肚子上。
如意看得眉頭一跳,月兌口而出道︰「喂,你們干什麼?」
剛想上前阻止,卻見眼前一個人影躥了過來,這人一身花里呼哨的長衫,腰間纏著瓖藍寶石的玉帶,手里還揮著一把折扇,裝模作樣的弄出一副濁世佳公子的作派來。
如意一看認得,正是在賞花宴上跟自己沒話找話說的楚天賜。如意對這個人既不熟悉又沒有好感,反而是挺厭煩他的,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跟他拉開幾步的距離,冷冷瞧著也不說話。她向來如此,對不討厭的人連個好臉色也懶得給。
楚天賜臉上掛著痞痞的笑容,故作瀟灑的把手里折扇唰的一下甩開,側著頭用露出六顆牙齒的笑說道︰「包姑娘,咱們還真是有緣啊,又踫到了。」
如意被他惡心的想吐,心道這是春天又不是夏天,這正常人誰會好端端的弄把扇子揮來揮去的,若不是個傻子就是個騷包。她皺眉瞧了瞧楚天賜臉上大大的笑容,真不明白她又不是塊金元寶,這人干嘛沖他笑得這樣**啊?
「這位公子,我不認得你。還請你走開些,別擋著我的路。」她淡淡的表明態度,根本不願意這種人糾纏。
可惜她低估了楚天賜的厚臉皮,就見他臉色絲毫未變,反倒是笑得更加燦爛了,「包姑娘,你貴人多忘事啊,我是楚天賜啊,咱們上次還在花宴上見過,你忘了嗎?」。
如意還是第一次見著臉皮這樣厚的人,剛想皺眉刺兒他幾句,卻見那偷她荷包的孩子已經被那兩個家丁模樣的人用腳踢的滿地翻滾。如意有些不忍心,她方才雖然也想追上去抓住那孩子訓斥教育一頓,但絕沒想過要將那孩子打傷。看那男孩子的年紀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大,被那兩個家丁踢在臉上一腳,鼻血都涌出來了,糊了一臉甚是可怖。
她有些看不下去了,繞過象個石柱子似的擋在自己面前的楚天賜,跑過去叫道︰「住手別打了。」
那兩個家丁看了看她,又往她身後的跟過來的楚天賜那里看過去,見楚天賜點了頭,便站在一邊,其中一個把手里搶回來的荷包雙手遞過去,道︰「這位姑娘,這是你的荷包。」
如意沒好氣兒的一把搶過來,楚天賜忙上前腆著笑臉道︰「包姑娘,你還不快點點,可少了銀錢沒有?我方才老遠的便瞧見這小賊匹鬼鬼祟祟的湊到你身後去,果然讓你著了道兒。」
如意听他這樣講,再看那兩個家丁模樣的人走到他身後去老老實實的站著,就知那兩個是這楚天賜的下人,她便有些覺得奇怪,怎麼就這麼巧,她來這攤子上買個面人兒也能踫上這厚臉皮的貨?
她板著臉不情願的晃了晃手里的荷包,淡淡的道︰「這荷包...多謝你了...」
楚天賜听她這一句話,喜得魂兒都要飛出來了,雖然面前美人還是板著臉冷冷的樣子,但是他卻覺得跟喝了蜜似的甜,眼看著美人道謝完後伸手要去扶起那個小賊,他便上前一攔道︰「包姑娘,你未免也太好心了,這小賊匹可是偷了你的銀子,若不是我路過瞧見,豈不讓這賊東西得了手?你別瞧他年紀小就可憐他,這小咋種是狗改不了吃屎,你今回兒放了他下回他一樣偷你的,是改不了的。」
那地上躺著的男孩子听他一口一個小咋種的罵,又氣又臊,漲得臉色通紅,想說話時卻剛才被著實踢得不輕,一張嘴就有血沫子涌上來,只得歪了頭不語。心里卻是將楚天賜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
如意听他張口小賊,閉口小咋種的滿口里污言穢語,心里厭煩他到極點,真想跳上馬走人,眼不見心不煩。但她目光掃到地上那個兀自半天爬不起來的男孩子,見他雙手捂著肚子嘴邊冒著血,顯是受了傷硬自忍著,一時倒也佩服他小小年紀倒挺能忍痛的。
她也不理會楚天賜,徑直在那男孩子面前蹲來,細細打量了他幾眼,確實他沒有斷了骨頭之後,挑眉瞧著那男孩子,一字一句的道︰「既沒死就站起來,跟我賠不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