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如意欣然答應道︰「我在赤玨國那里呆了那麼年,他們那里根本沒有賽龍舟的習俗,我還是小時候五六歲離家前跟著爹娘去瞧過賽龍舟,這些年再沒瞧見過。」
玉串提著把小銅壺過來給她們的茶壺里續水,也附和著說道︰「姑娘不知道,每年賽龍舟時這城里的賭坊里好些人拿這個來賭,好些人下了銀子買賭注的,去年龍舟會上我還听說咱們外門里伺候的小廝有人贏了五兩銀子呢。」
如意听了頓時來了興致,笑道︰「這個有趣。表姐到時咱們也提前讓人到賭坊里替咱們下注,若是輸了不過就是個玩意兒罷了,若是贏了也是個好彩頭不是?」
蘇玉致雖久居京城,看過了差不多每一年的龍舟會,但還是第一回被要求下注押寶賭一場的,听了表妹的話便笑起來︰「你就是個瘋丫頭,若是被老太太和我娘還有你母親知道了,看不罵你才怪呢。」
如意絲毫不以為意,「那有什麼?又不是咱們親自到賭坊里去,不過是家里那些僕役們下注時,咱們提前將銀子交與他們帶去,誰會知道?不過是圖個樂呵而已,便是老太太她們知道了,也不過說我一句瘋玩瘋鬧罷了,我絕不將表姐供出來。」
蘇玉致笑道︰「行了,听你的就是,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到時候若男妹妹和鐘靈妹妹是一定要去的,咱們約了她們一起,也好有個伴兒。你的這幾個丫頭也都帶上,我瞧著她們整日悶在院兒里也是極悶的,到時也讓她們拿幾兩銀子小賭一下,若是贏了也算是攢些嫁妝,若是輸了,我便還她們本金就是了。」
在屋里的幾個丫頭一听大樂,都上前來給蘇玉致道謝。如意知道這位表姐也不差這幾個銀錢,也就隨她們去了。她見表姐好容易有了笑臉,便趁勢想講些題外話引得表姐開心,便說了今日與伍若男鐘靈二人去百花塢的事情,還說了沈元奇告訴她的少女失蹤的案子。
沒想到蘇玉致對這個事情是听說過的,一听如意講到這個,便鄭重跟她說道︰「表妹,這事兒沈元奇倒沒有騙你。上個月我爹還特特在晚上吃飯時簡單說起城里近來有好幾個少女走失,還叮囑我少出門,若是出門時一定要帶上幾個丫頭和家丁。像你今日這樣不帶丫頭只騎著馬到處亂逛倒是太大膽了些,以後出門萬不可如此了。」
正說著話時,卻見外面進來一個小丫頭回道︰「大小姐,外面二門外的小廝來回說,門口有人來找,說是什麼商行里用海船給大小姐捎回來的東西。讓您去瞧瞧簽收呢。」
如意一听,便知道是自己臨回京城時,托在那里行商的海船捎回來的東西到了。不禁大喜過望,那些東西里面有藥材、特產、布料、還有各式小玩意兒,價錢貴賤不說,都是臨雲國里難得一見的東西。
如意拉著蘇玉致的手便往外跑,嘴里笑道︰「姐姐隨我瞧瞧去,想是我在赤玨國讓海船運回來的東西到了。那里頭好些寶貝,都是咱們京里沒有的,等會兒姐姐盡管挑撿些帶回去,省得我再跑到你家里去達了。」
蘇玉致見她興致勃勃,也不好去掃她的興,而且對表妹嘴里說的赤玨國來的寶貝也頗好奇,便跟著出了院子,來到大門口。這時就見大門口停了一輛馬拉的拖車,兩個伙計打扮的男子正從拖車上往下卸東西。
包府的小廝見自家大小姐出來,便知道這些貨物確是自家大小姐的,便都上去幫著把包袱箱子什麼的搬下來。不一會兒便在門口堆了一堆。如意因托運貨物時已經付了一半兒的費用,這時打開包袱看見東西完好無損,便高高興興的讓金珠回屋拿了兩張一百兩面額的銀票,把另一半銀子付了,讓小廝們將這些東西都搬到綴錦閣的院子里去。
蘇玉致見那些送東西的商行的人走了,才笑道︰「原來這用海船托運些東西這樣貴,這樣這一趟須得四百兩銀子?他們商行可真會做買賣。」
如意道︰「表姐這是不懂得這里面的行情規矩,其實這四百兩銀子運一趟東西算不得貴。你瞧著這些東西似乎不太起眼,可這都是得從赤玨國一路運到咱們臨雲的京城里,那一路上海船換江船,再換陸地,卻是非常辛苦的。而且這些商行接了這樣運送貨物的活計,都是冒著風險的,若是半路上貨物丟失了若是損壞了,要按原價賠償的。這四百兩銀子可不好賺。」
那些小廝都是二門上听使喚的,是不可以踏入後院小姐的綴錦閣附近的,這時听了小姐吩咐,有個懂事的就讓人叫來府里干粗活力氣大的媳婦婆子,將這些箱箱罐罐的都搬到了綴錦閣里去。這些媳婦婆子都是洗衣房或是大廚房里做粗使差事的,見可以有機會給自家大小姐做活,忙不迭的都兩腿兒溜風似的一氣將東西運回綴錦閣,堆放得整整齊齊。
如意便讓玉串拿了幾串錢賞了這些媳婦婆子,自己讓金珠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上面,開始興頭極高的拆那些箱子罐子。蘇玉致和幾個丫頭見她這樣高興,便也勾起了好奇心,都團團將她圍在中間看她究竟從異國弄了什麼寶貝回來。
如意先找開一堆東西里最大的那兩口箱子,原來里面堆放著層層各色布料,將兩只箱子佔得滿滿當當的。蘇玉致也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官家小姐,自小便看過不少好東西,所以一眼便認出來這一箱布料都是產自赤玨國的極上等的綺雲綢和雪蠶紗,都是做夏裝的極品衣料。
這綺雲綢和雪蠶紗都是產自赤玨國,是當地的金紗蠶和雪蠶吐絲紡成的極上等的織品。流通到臨雲國的產量很少,就是在赤玨國本地也只有那種極富貴的人家或是皇室才能擁有。蘇玉致雖然家境不錯,但這兩種料子的衣物卻是沒有,她只見過安平公主穿過幾套綺雲綢和雪蠶紗的夏衣,當時一堆名門閨秀坐在一起,安平公主因那幾件衣裳出盡了風頭。
所以此時她猛然一瞧見這普普通通的箱子里一下子出現十幾匹極品布料,女人的天性就冒了出來,也顧不得淑女儀容,一下子蹲在如意旁邊細瞅那布料。
「表妹,怪不得你說四百兩銀子的運銀不貴,我這可算是明白了,單你這一箱子好面料,怕是四千兩子也沒地兒買去。」蘇玉致頗有些羨慕的說道,這綺雲綢和雪蠶紗在京里若一出現,幾乎立刻就被搶購一空,曾賣到過百兩銀子一尺的高價,饒是這樣還沒處兒買去。這時她覺得表妹那四百兩銀子真是沒白花,反而是大大的賺到了。只是她也听說這兩樣極珍貴的布料就是在赤玨當地也是所出有限的,表妹怎麼有運氣一下子弄到這麼多?
如意邊將那些布料拿出來,讓丫頭們放到屋子里的床上,邊回答表姐道︰「說來也巧,這些面料雖珍貴但都不是花錢買的。卻是三年前我師父救治了一個疑難雜癥的病人,當時那人病得快要死了,他家里人都準備好給他做後事了,連棺材都買好了備下,恰好我師父那陣子酒癮犯了,听說那家是當地出名的有錢人,想來家里窖藏的美酒必然有許多,便去了人家給那人治病。結果不過三個月,那人就完全好了,那全家人簡直要把我師父當成活神仙來拜了,不知從哪里弄了十壇皇宮里御制的美酒送給我師父,因著當時我是給師父打下手,幫著出了些力,那家人家便拿出二十匹這樣的布料送我。只說是給我將來出嫁添妝了。後來我才知道,師父救的那人便是赤玨國里最大的布莊老板,那些金沙蠶和雪蠶便是他包了林子養起來的。」
蘇玉致笑道︰「你師父可真厲害,這十壇御制美酒和二十匹珍品布料做為診金,可真是大手筆。名師出高徒,表妹若是將來也能有另師的手段,怕是也要揚名四海了。」
「揚什麼名?」如意苦著臉道︰「我倒是想呢,學師父那樣五湖四海的游歷一番,順便治病救人詩些診金游山玩水的,只是可惜我是個女兒家,斷沒有讓我出頭露面給人看病去的道理。也不過是將這些醫理用在自家人身上,平日里沒事想幾貼藥膳之類,家里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開個方子而已。」
箱子里的布料都撿點出來,剩下的都是些包袱里包著的藥材和小玩意之類,如意便牽著蘇玉致回到屋里床邊坐下,指著那床上一堆顏色各異的珍品布料道︰「姐姐,這里這麼些顏色和花色,你喜歡哪幾種,挑幾匹我送你。只當是妹妹提前給你出嫁添妝了。今日姐姐先挑了喜歡的布料去做幾身漂亮的夏衣,到大日子時,妹妹再送姐姐一套頭面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