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從椅子上起身,拿著那枚毒丸走到那仵作面前,正色道︰「這種毒叫做五毒丹,乃是由赤玨國五種毒草提煉而成,沾血發散既亡。我和師父在赤玨國時,曾親眼見過一家貴族用這五毒散懲治逃奴,藥性端地是霸道得很。只是咱們們臨雲國卻是很少見這種毒藥的,就算是有也是在靠近赤玨國邊境的城鎮偶有見到,這五毒丹的藥性比砒霜還要厲害,我听師父說過,這東西煉制也非易事,一般普通百姓家里是沒有的,只在貴族里才弄得起這個,多有那家里養著死忠的死士,才會為表忠心在牙齒里暗藏著這種毒丸,以防被擒時泄密。」
那仵作听得愣了,他還真就沒听說過五毒丹這種異國毒藥,他往日所見的不過是砒霜,迷香,蒙汗藥,外加幾種宮闈里面常用到的鶴頂紅等毒物。听如意講的這樣言之鑿鑿,仵作卻是有些半信半疑起來,擰著眉毛有些不信的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那陳大人聞言道︰「老王,不得無禮,這位包姑娘是沈侍衛請來的客人,你且等包姑娘慢慢說來。」
他的話听起來是有些回護,但其實還是帶著幾分不信的,如意哪里听不出來,便笑著道︰「這位仵作老先生想是沒見過這種五毒丹,我不見怪。這東西雖毒性厲害,但最怕一樣東西,就是同樣產于赤玨國的珍貴藥草聖仙草,用聖仙草的藥汁便可解這五毒丹的毒。只是這聖仙草極難尋,有的都上給了赤玨國皇帝做了貢品,所說是可以煉丹藥的。可巧,我們師徒住的那谷里就有幾株聖仙草,移栽了好生養活著,我今日來之前只怕有個萬一,便把那些寶貝都帶來了些,正好派上用場。」
她說著,便讓史小玉將手里幫她拎著的小包袱取下來,打開來一瞧,里面是兩個一尺見方的扁盒子,眾人好奇都湊過來瞧。如意伸手打開上面那個,只見那扁盒子里是一格格的擺的都是各種顏色的藥丸,一顆顆都用透明的蠟油封著,這一盒子里竟有三十多丸。盒子最右邊卻是放著兩個小葫蘆形的瓷瓶,如意便讓丫頭拿個空碗來,將手里的五毒丹隔著帕子用指甲掐下一半兒來放在碗里,擰開那小葫蘆瓶,倒出一點墨綠色的液體來。
眾人只聞得一股極濃郁的奇香,正是那墨綠色的聖仙草的汁液發散出來的,眼瞧著那五毒丹泡在那聖仙草的汁液里片刻,先前那股濃香變做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道,眾人不禁紛紛掩鼻,眼楮卻都是緊盯著碗里瞧。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那碗墨綠色的汁液漸漸變成了黑色,如意拿了自己喝的茶碗,將自己剩了一半兒的茶水倒進去,只見黑色的水由濁變清,最後只剩下碗底留著一撮黑色渣子,水卻是清澈的茶湯色。
這時眾人才明白,原來那聖仙草的功效便是能分解了五毒丹的毒性,那仵作這才信了如意確實有幾分本事,紅著臉不再說話了。如意也不去說他,只轉頭對沈元奇道︰「那兩個歹人身上的毒藥就是五毒丹無疑,若這樣論起來,他兩個人恐怕是與赤玨國的貴族皇室有些關聯,否則這五毒丹哪里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弄到的?」
沈元奇和陳大人對視一眼,坐回座位去沉吟了半晌,那陳大人先開口道︰「怪事。不過是京城里的幾起少女失蹤的案子,怎麼竟還和赤玨國扯上關系了?莫非這里面有什麼蹊蹺不成?」
沈元奇道︰「若這樣說,咱們京城里還有赤玨國來的貴族或是皇室中人住著了?這可真是奇怪,如若赤玨國的皇室來訪,朝廷怎麼一點風聲不聞?」
如意見他們官面上的人討論案情,自己一個女子也不便去插話,她今日來的目的就是幫著沈元奇辨認毒藥,如今這件事情已經做完,她便起身要帶著史小玉告辭。
沈元奇想著在這里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便跟陳大人告辭陪著如意一起出去。在順天府對面,金珠和玉串早就瞧見自家小姐出來,身邊還跟著那位威風俊朗的沈侍衛。
金珠和玉串以前見沈元奇時,看見的都是他穿便服的樣子,今日沈元奇卻是一身官衣,更顯得烏發俊顏,玉樹臨風一般。兩個丫頭見自家小姐和這位沈大人站在一起甚是養眼,正襯了郎才女貌一說,不禁都在心里替小姐歡喜。
沈元奇將如意送到馬車邊上,見有史小玉跟著她同時同出,倒是覺得放心了不少,因問她是直接回家還是要再四處逛逛?
如意便道︰「我倒是想四處逛逛,今日天氣甚好,只是我心里總記掛著這案子,不知為什麼總覺著這事兒有些詭異,心里總有些不踏實」
沈元奇瞧她微低著頭,眉頭輕蹙著,心里倒是有些不忍,便溫聲道︰「你也不必擔心,橫豎有史姑娘陪著你,這案子自有我們這些該管的人去查證,你就繼續做你的大小姐,何苦跟著操這個心?我一定會盡快將事情弄個明白,好讓你踏踏實實的。你方才說要想去逛逛,橫豎我如今因這案子也不用去宮里當差,只在順天府和刑部行走,你要到哪里去,我便陪你走一趟便是。」
如意還沒答話,旁邊的金珠早就笑著插嘴道︰「那自然好了,我們姑娘就勞煩沈大人了。」
如意臉一下子就紅了,瞅了眼笑得一臉賊兮兮的金珠,嗔道︰「臭丫頭,用你多嘴?」她邊說邊偷偷瞄一眼沈元奇,見他仍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不禁羞惱道︰「瞧什麼?沒瞧過啊?」
沈元奇笑了笑,也不理會,只道︰「走罷,你要去哪里,我騎馬在後頭跟著。」
如意撲哧一聲笑出來,「哎呀,我可不敢,你今日穿著官服,哪有跟在馬車後面保鏢的道理?要是讓人家御史遇見了,不知道要參你個什麼罪名呢。」
沈元奇接過衙役跟著牽過來的馬,翻身上去,笑道︰「哪里就那樣巧?再說了,我是個武官,還頂著皇上身邊紅人兒的名頭,就算是真的被御史參了,我只道你是跟這案子有關系的人便是了。」
如意見他堅持,也不好再推拒,見天色已快晌午,便笑盈盈的道︰「這樣罷,我想著去食園小記吃幾樣好東西,你便陪我一起去罷。我請你吃東西。你別瞧食園小記只是我們家里賣干點心的鋪子,其實有幾道小吃做得卻是一絕,別處吃不到的,而且平時還不外賣,你算是有口福了。若是你不喜歡吃那些,想吃館子也可以,咱們也可以去八珍樓,我二師兄不是還說那里新上了兩道新菜式嗎?」。
沈元奇笑道︰」那就去食園小記好了,我倒要試試你家鋪子的手藝。走時再買幾樣點心回去帶給我娘親,倒是一舉兩得了。只是我來請你好了,我一個大男人哪里用你一個小姑娘來請客?」
如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兒道︰「我是小姑娘,你又有多老了?難不成還以為你是留著胡子時那模樣啊?」邊說邊笑著上了馬車,讓馬夫直接到食園小記去。沈元奇也微笑著打馬跟上。
與此同時,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街邊上,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眼光跟著包府的馬車移動,在瞥見沈元奇跟在馬車後,那中年漢子握緊了拳頭,恨恨的咬了咬牙,沒有再跟著,返身就走。
在兩條街口外的一棵柳樹下,系著一匹高頭駿馬,那中年漢子走到馬前解了韁繩,上馬飛弛而去。不過一陣功夫,那馬匹停在一座漂亮的宅院外頭,那宅院大門四敞著,有不少游人時不時的出入,那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百花塢。
中年漢子在門前下馬,早有門房里的小廝出來將馬牽走,那漢子大跨步進了宅子,沒有直接進花園子,卻是奔著相反方向的一處不顯眼的隱蔽小樓而去。
宇文祥背著雙手站在窗邊听著那中年漢子的匯報,听說如意身邊多了一個不知哪里請來的女護衛,濃眉便擰了兩擰,臉上神情甚是不悅。那中年漢子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語句,輕聲道︰「主子,那包如意身邊加了人手,想是上次端午節一擊不中,她那里加了警惕,想必是那個姓沈的提醒她的,我瞧著那個女護衛年紀輕輕,未必就護得住她,不如我們再」
還未等他說完,宇文祥就冷著臉打斷了他的話,「算了罷,要不是你找的那兩個廢物壞了事情,如今哪里會這樣艱難?那個姓沈的不好對付,我懷疑他已經注意上我們了,只是沒有抓到我們的把柄不好行事罷了,否則他哪會三番兩次到咱們這里問東問西?如今看情形他和那個包如意關系還不一般哪,他們既生了防備的心,我們倒不能隨便下手了」
那中年漢子道︰「主子,那咱們就放任他們這樣查下去?」
宇文祥冷笑道︰「哼一個姓沈的何足為懼?這次咱們要不不動手,動手便要將那包如意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