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待秦玉琳和楚天賜說話,那在一旁站立的掌櫃的和小伙計忙看準時機站了出來,那掌櫃的拉過小伙計東子到沈元奇前面,苦著臉道︰「求沈大人給咱們做主。我們東子不過是給那位公子解釋店里的規矩,卻被那公子的小廝打了兩拳,您瞧,這眼楮都烏了。」
那小伙計東子暗地里被掌櫃的扯了兩把,心領神會,頓時皺巴著臉嚎起來,反正對方也耍無賴嗎,比臉皮厚誰不會。
「沈大人,我這腦袋嗡嗡的疼,胸口還著了那小廝兩拳,」東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憐些,偏著頭讓沈元奇看他的頭臉,又指了指胸口道︰「這心口里也疼得很,想是受了內傷,我要報官,憑什麼客人就可亂打人。」
楚天賜身邊那小廝見東子攀上自己,氣得腦筋蹦起老高,他平日里狗仗人勢跟著楚天賜做威做仗慣了的,哪里吃過這樣的虧,心里雖想上前耍橫,但眼見著沈元奇站在那里,冷冷的目光不時的斜瞄自己一眼,早就將那點子底氣嚇到爪哇國里去了,只是一臉忿忿的狠瞪著東子,腳步卻是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楚天賜見小廝在沈元奇面前泄了底氣,覺得面子大大的受損,可是讓他自己當著沈元奇的面來耍橫,也是有些打怵的。那沈元奇和自家是冤家對頭,自己那兩下子在他面前簡直就是現眼,他想了半天,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對方才沈元奇的說話裝作沒听見,掃了一眼地上剛才吵鬧時踫倒的點心和杯盞等物,雲淡風清的對掌櫃的道︰「不過打破幾個盤子摔了幾塊點心,也值當你們嚎一場?這些損失大不了都記在我頭上,有什麼了不起…」
話音剛落,卻見里間的簾子那里人影一閃,一個聲音冷笑道︰「說得輕巧,我家鋪子里的點心盤子你賠得起麼?」
楚天賜一愣,這聲音他想了不是一兩天了,一听之下便知道是包如意出來了。他前後見了包如意幾次,每一次對方都沒有給他好臉色,偏他就象中了邪似的看中了這個妞兒,就連她冷著臉的模樣他也覺得頗有風韻。奈何佳人眼里根本不拿正眼兒瞧他,讓他比較郁悶。他總不能沖到人家府里去見人,只得三天兩頭出入包府的買賣鋪號里閑逛買東西,盼著若是如意出來逛時,也許會進自家的鋪子里盤恆片刻,他好得以一見。誰知今天他順腳逛到食園小記這里,還真讓他給踫著了。
秦玉琳心里也是一動,她今日到這食園小記來雖是有心來找茬兒,卻是真沒想到竟會踫到包如意和沈元奇兩個人都在,尤其是她方才見沈元奇出來給包如意出頭,便暗想這二人到底是何關系?雖然那個沈元奇的母親舊日里有一樁懸案未了,在有些人心里的形象不太好,但是畢竟如今那沈元奇是混出頭來,雖不至高官位顯,但好歹也是正正經經的朝廷四品武官,還是皇上重用的人,他這樣的要找門當戶對的名門淑女也不是不可能,怎麼會跟這麼個身份低下的商女混在一起,而且看情形這兩人關系匪淺,這讓心高氣傲的秦玉琳心里頗不是滋味兒。
她對沈元奇倒是看不上的,覺得他的身世配不上自己,可是沈元奇的表哥沈畫樓她的印象倒不錯,那位沈畫樓听說才學過人,相貌也拔尖兒,上次在賞花宴上她就已經注意到他了。只是那個討厭的包如意竟然和沈畫樓相識,看樣子沈畫樓對她也挺親熱的,她就不明白,憑什麼那樣一個低微的商女竟認得這樣多的朝中青年才俊?而那些優秀的男子竟然不嫌棄她身份低下,還肯與她相處?那個沈畫樓那樣清俊的模樣,既不是個傻子,又怎麼會對她這個太子妃的妹妹視而不見,反而對個商女溫柔和順的,這豈不是故意下她的臉?
所以,她那日才故意想出包如意的丑,在表演才藝的環節上想讓她出個丑,沒想到竟陰差陽錯的讓她出了一把風頭,就連大公主也夸贊她表演的戲法精巧。這件事情讓她暗恨了好些天,還是前幾日她們幾個文官家的小姐聚會,有人說起包如意來,她才知道那包如意不僅是未來三皇子妃蘇玉致的表妹,還是京城第一商首富包家的大小姐。哼,那又怎樣,不管她包家再怎麼有錢,也不過是低下的商戶,永遠也比不上她們官家小姐的身份高貴。
只是她每當想起那日賞花會上包如意出眾的美貌,得體的衣著打扮,竟是絲毫沒有暴發戶商女的俗氣味道,這讓她心里很有些不爽。變向的打听到了這食園小記也是包府的產業,便趁今日出來親自挑選胭脂水粉時,繞了道兒特意來食園小記瞧瞧,也存了生事的心。本想著若是故意找茬兒,等那伙計忍不住口出污言罵人或是舉動過分時,她便可以有借口找官差封了食園小記的鋪子,也算是出出胸中那口惡氣。誰想卻在這里踫到沈元奇和包如意,打亂了她計劃。
楚天賜這時見了如意從鋪子里面出來,眼楮都看不過來了,竟讓他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就連如意臉上現出的淡淡的嘲諷的神情,他也自動忽略了。剛才看見沈元奇生的一肚子氣,此時也消了大半兒,他剛想說話,卻听如意淡淡的開了口︰「兩位這是做什麼?我們這鋪子里一向都是只賣干點心,只有年節時應景才有小吃發賣,而且不過是賣百十份便了事兒。我們的熟客都知道這個規矩,就算是兩位今日頭一次來不知道,我們的伙計也細心解釋了,我就不明白這位楚公子的下人為何要動手打人?莫不是欺我們店小,客大欺主麼?」
楚天賜只見如意紅唇張張合合,聲音清脆好听,竟全不顧她言語里說了什麼,只愣怔著將眼光打量著如意臉龐。秦玉琳的眼光也掃過如意,卻是帶著幾分嫉妒和挑刺兒的,瞧了半晌也沒找出來毛病,這才抬高了下巴,滿面興味的斜瞄著如意︰「包姑娘,好久不見,你還好麼?」
如意方才在里間兒里等了半天,不見沈元奇回轉,倒生了好奇心想看看這挑事兒的兩位客人是誰?便走了出去,這時見一個是紈褲公子楚天賜,另一個則是在賞花會上與自己使絆子的太子妃的妹子秦二小姐,她心里就明白了這二位來食園小記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听見秦玉琳問她,便似笑非笑的道︰「原來是秦姑娘啊。秦姑娘剛才問好不好,托秦姑娘和楚公子福,我不好,你們這樣故意來我家鋪子吵鬧,我怎麼好得起來?」
秦玉琳似乎是沒想到包如意這樣牙尖嘴利跟自己說話,她看今日的如意似乎和那日在賞花宴上又有些不同,便上下打量她一回,笑道︰「瞧包姑娘說的,你家里既是做買賣的,招待客人便是本分,這世上只有客挑店的道理,又何時有店挑客的呢?我這還是听姐妹們說食園小記的點心精致新巧,這才親來挑幾樣,誰想你們竟這個不賣那個沒有的,想是看人下菜碟呢?怕我們買不起不成?」
她說這話時臉上帶笑,說出來的話卻是明嘲暗諷的,本以為能激的如意發火變色,卻見如意仍笑嘻嘻的一笑,說道︰「秦姑娘這話說的差了,我們買賣行當都是講的買賣公道,既然你們兩位想買的東西小店沒有,只管到別處去買就是了,難不成只站著不走,或是打了我鋪子里的人,再吵鬧上一通就有了不成?那位楚公子是個男子,倒不必多說了,秦姑娘您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還是官家千金,太子妃的親妹妹,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沒有吃過,如今在我這鋪里縱容丫頭鬧上一場,若讓有心人瞧見了,怕是傳說秦姑娘為了點子吃食大鬧點心鋪,嘴饞得也太厲害了,呵呵,若是這話傳到了閨秀圈子里,可成了一個笑話了。」
秦玉琳將聞言大怒,兩道柳眉倒豎起來,臉子刷的一下就沉下來,變臉之迅速讓人吃驚,就見她指著如意怒道︰「你敢諷刺我?你憑什麼?不過是一個低下的一身銅臭的商女罷了,你少得意,別以為仗著蘇玉致的勢就可以狐假虎威了,她夫君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皇子罷了,在太子的面前,他什麼也不是」
如意見她說著話竟將表姐蘇玉致扯出來,知道定是秦玉琳的姐姐秦玉芳是太子妃,而太子向來忌憚三皇子諸遙光,想來那秦家便連蘇玉致也一並防備上了,而她是蘇玉致的表妹,自然也被秦玉琳列到了對立面上去。只是這些盡管是事實,也沒有當著對方的面給擺到台面上來的,本來如意還以為這位秦二小姐多有心機,沒想到氣惱了之後竟是個炮杖脾氣,一點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