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致向來溫柔和順,從來沒有在外面說過過頭話,做過過頭事兒,這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發起火來。秦家姐妹二人倒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蘇玉致看起來柔柔的,惹著她時卻是個牙尖嘴利的。安平公主卻心里竊喜,她以前覺得這個弟妹模樣性情人品都好,但未免過于柔順了些,怕她將來嫁了三皇子後受太子妃秦玉芳的欺負,可眼下看來自己的擔心卻是多余的了。
安平公主很欣慰,但太子妃秦玉芳就不高興了。蘇玉致的話音剛落,秦玉芳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直盯著蘇玉致發難道︰「這麼說蘇小姐是要護著令表妹了?」
「太子妃所言差矣,我怎麼是護著我表妹呢?」蘇玉致毫不讓步,「你說我表妹推了秦二小姐落水,若真是那樣她何必又跳到水里將秦二小姐救上來?這豈不是多此一舉麼?光憑著秦二小姐的丫頭和她自己說的,便說我的表妹害得她落水,豈不是委屈死人了?」
屋內眾人見她二人各執一詞,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勸解好了。那諸氏也在座,她方才受了如意的軟釘子,這會兒見如意攤上了事情,心里倒是有些幸災樂禍的,便在一邊道︰「兩位也別爭了,叫那個丫頭來讓大公主親自問問不就成了?就算那個丫頭有天大的膽,我量她也不敢在大公主的面前撒謊。」
安平公主想想也有道理,便叫人將秦玉琳那個丫頭叫了來,親問了一回。誰知那小丫頭就一口咬定了如意︰「回大公主的話,奴婢肯定就是那位包姑娘將我們二小姐推到水里的。當時我們家二小姐與那位包姑娘在橋上說話,我想著許是姑娘們說些私密話就沒有跟著,遠遠的站在岸邊的樹下候著,誰知道遠遠的就看著我們二小姐跟包姑娘說著話就突然往前絆倒,而且那包姑娘還把手伸出去推了一把,分明就是她把我們家二小姐推到水里去的。」
那丫頭剛說完,秦玉琳就在一邊紅著眼楮一副欲哭的表情,開口訓斥那丫頭道︰「蜜兒,不得無禮,你胡言亂語的說些什麼?就算是包姑娘不小心推了我一把我才跌到水里去,但包姑娘和我素日無冤無仇的,必是不小心才犯了錯,你方才那說的是些什麼話,讓人听著還只當是包姑娘故意推我入水呢。我姐姐和如意姑娘的表姐同是皇族里的人,你這樣說如意姑娘豈不是要害得蘇姑娘和我姐姐有心結麼?」
話音剛落,卻听見花廳外一個年青男子的聲音大聲道︰「說得好,秦家的姑娘果然識大體。」
眾人往外一瞧,只見門口處進來兩個華服男子,前面一個約有二十七八歲年紀,略微黑黑的皮膚,個頭有些矮,人也清瘦,一身鵝黃的錦袍顯出他的尊貴身份,正是臨雲國的太子殿下諸復雷。他身後跟著的男子英俊高大,一身令人舒服的儒雅氣,正是蘇玉致的未婚夫三皇子諸遙光。
眾人見是兩位皇子駕到,在座的除了大公主之外都起身行禮。安平公主心里頗為不悅,知道這又不知是哪個耳報神那樣長的舌頭,將秦玉琳落水的事情說與了這太子听,這太子平日里就心里對三弟諸遙光不太滿意,嫌他搶盡了自己的風頭,這會子借著小姨子落水的事兒興許要興風作浪呢。
安平公主所料的不錯。這太子殿下諸復雷本來在外頭跟些臣子閑話些國事政事,卻有他的貼身太監來到他跟前偷偷跟他講了秦玉琳落水的事情,還把秦玉琳說是蘇玉致的表妹推自己落水的事情一並說了。太子當時便臉色一變,他一听到跟三皇子諸遙光有關的人和事就變異常的敏感,他並沒有想秦玉琳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只想這次也許是個機會,一個破壞這個能干的皇弟在臣子面前的形象的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于是,他在略想了一下之後,決定來花廳給自己的太子妃秦玉芳和小姨子秦玉琳撐腰,順便拿這件事打擊一下風頭過于強勁的三弟諸遙光。
太子諸復雷今日是專程來與大皇姐安平公主恭賀壽辰的,他知道雖然這個大皇姐與三皇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但是過去這個大皇姐對自己一直還算不錯,不管是出于哪種原因,他也應該出現在今日的壽辰宴上。如今他被請到上座坐下,那幾個本來在屋里坐著的貴婦們便都紛紛找借口退了出去,把這小花廳留給了皇室一家人,讓他們背著人處理內部糾紛。
如意是曾經見過那位表姐夫諸遙光的,但是太子諸復雷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她的感覺里,這位太子殿下相貌很不出眾,是屬于那種扔到人堆里就會消失不見的長相,只是也許是由于成長環境的關系,這樣一個長相不起眼兒的男人卻是未來的臨雲國的皇帝,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宮太子。在她私心里認為,這位太子殿下確實是沒有三皇子諸遙光的那種氣度和風範,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高下立現,太子被三皇子給生生的比下去一大截。也難怪底下都傳言這位太子殿下很是防備著三皇子,看來這種顧忌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此時,小花廳里只剩下安平公主和太子三皇子,還有秦家姐妹,蘇玉致和如意幾人。諸復雷的眼光在秦玉琳和如意的臉上掃過,他的眼光在看到如意時明顯的有一抹驚艷的神色閃過,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是還是讓眼楮很尖的太子妃秦玉芳給捕捉到了。秦玉芳心里暗恨,收在寬袖里的手握成拳,心里面早把包如意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秦玉芳趕忙湊了上雲,給太子行了禮站在他身邊輕聲道︰「殿下,您怎麼過來這里了?臣妾不是說了這事兒由我一人解決便是,又不是什麼多大的事情,還勞著殿下跑一趟作什麼?等我查出是哪個混帳報得信兒,非罰他不可。」
太子的眼光終于依依不舍的從如意絕美的臉上移開,對著自己的太子妃浮起一抹敷衍的笑容道︰「芳兒,今日是大皇姐的生辰宴,我只是怕有人趁機生事,才要親自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說著,看向另一邊也上前來給他單獨行禮的小姨子秦玉琳。只見秦玉琳粉臉猶帶淚痕,一副很委屈難受的模樣。故意伸出包著白布的手作勢擦了擦眼角,太子一眼瞧見,便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秦玉琳接到姐姐在一邊暗示的目光,心里有了底,知道這是姐姐和姐夫故意給自己鋪路呢,便順著話頭面帶慌亂的掛著忍痛的笑容道︰「回太子殿下的話,我沒事的。這手不過是方才摔入水中前在橋上的欄桿擦過劃傷的,不過是小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說起話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更顯得這話里有玄機。听得如意和蘇玉致心里連連冷笑。如意注意到在三皇子諸遙光進來時,表姐蘇玉致的臉色就變了,從剛才的為她拒理力爭變成了滿面的從容不迫,看來她表姐是相信三皇子能解決這個問題,還她一個清白了?
太子的臉色陰著瞧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蘇玉致和如意一眼,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眼光不要往如意身上瞟。他沒想到下人回報說蘇玉致的那商女表妹竟是個絕色的美人。他還只當是暴發戶家的閨女,不知怎麼穿金戴銀弄得花枝招展,俗不可耐呢。卻沒想到竟是一個如此妙人兒。難怪听說上次大皇姐的賞花宴上有個美人表演了一手戲法兒的把戲,將全場的人都震住了,他今日一見,只怕是戲法兒好看,這人兒更好看罷?
諸復雷清了清嗓子,把視線從如意的臉上移到蘇玉致那里,開口道︰「蘇小姐,你今年便會嫁給我三弟成為三皇子妃,怎麼竟縱容你的表妹鬧出這種不上台面的事情出來?可知她是你帶來的人,丟了人可是丟你和三弟的臉,怎麼也不好生管教管教?
蘇玉致眉頭微挑,看向坐在太子旁邊的未婚夫諸遙光,見他跟自己輕輕眨了兩下眼楮,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不卑不亢的道︰「回太子殿下的話,並不是我護著自己表妹,而是秦二小姐落水這件事情的確挺奇怪的,我倒覺得是秦二小姐與我表妹有了什麼不睦,故意說這種話還壞她的名聲呢。我表妹還是一個未嫁的姑娘,有了那推人落水的毒婦的惡名還了得?我倒要請太子殿下做主,還我表妹包如意一個清白。」
諸復雷以前曾見過這個未來的三弟妹幾回,都是遠遠的看過幾眼,只听說過這蘇家的女兒人溫柔賢淑,便一直以為是個好脾氣好拿捏的,沒想到剛剛听她這一番話下來,卻是個極厲害的角色,倒是他以前看輕她了。這樣的一個女子嫁與了三弟做妻子,豈不是讓他如虎添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