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到這里,瞧著蘇玉致的眼光越發凌厲起來,對方是三弟的未婚妻,又是父皇親自下旨意賜婚的,而且蘇玉致的父親蘇大人在皇上面前甚是有不錯的好風評,就是在同僚間也多有相交不錯的。他如今雖然想借著此事打擊一下三弟夫妻兩個,但卻隱隱也有些顧忌那一方的勢力,一時間倒難以決斷。
他的眼光忽的落到坐在蘇玉致旁邊的包如意身上,突然有了主意。雖然這蘇家的小姐動不得,難道那個只是平民身份的商女還動不得不成?想到此處,他心里便有了謀算,故意轉頭向一旁一副委屈模樣的秦玉琳道︰「秦小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蘇家小姐所說的和你說的有出入?且不論你們誰真誰假,今日是我大皇姐的生辰,是她的好日子,你們便有些爭執誤會也不該在這壽宴上鬧了開來,可知道今日來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傳揚出去怕是于你們各自也有損。你是芳兒的親妹子,又有京城第一才女的頭餃,怎麼竟連這些粗淺的道理也不懂得?你又不是那小門小戶的平民百姓之家,竟如此不識大體,就不怕你姐姐和我失望?」
他這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明里好像是責備秦玉琳處事不周,但字字句句卻是直指如意所說,大有指桑罵槐的意味在里頭。如意听了只是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蘇玉致也听出這話里的含義來,臉上神情也難看起來。安平公主見這位太子兄弟表面上裝人公正的樣子訓斥他的小姨子,但是話里的針鋒卻是對著如意而來的,不免覺得他說的過分,但是卻不願意在眾人面前撅了太子的面子,只得忍著氣不說話。
那秦玉琳听懂了太子姐夫的暗示,趕忙低頭告罪︰「玉琳掃了安平公主生辰的興頭,著實是罪過,玉琳願意給安平公主請罪,」說著,臉上竟流下兩滴淚來,讓人看了覺得楚楚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起身來給安平公主福身行禮告罪。
安平公主深恨這秦家姐妹做的好戲,但礙著太子的臉面只得揮了揮手,板著臉道︰「算了,秦二小姐還是到一旁好生坐著罷。」這秦家姐妹的禮她可受不起,今天的事情她估計著就是秦玉琳這丫頭搞的鬼,因此心里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
如意則對這位秦二小姐說哭就哭的本事佩服的五體投地,真是太厲害了,一個大姑娘家說哭就哭,說裝可憐就裝可憐,那一身做戲的本事不雲當優伶真是太可惜了。
三皇子諸遙光靜靜的太子身邊坐著,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些人演戲。他從剛才知道秦玉琳和未婚妻的表妹一同落水時便知道,這事情百分之百是秦玉琳鬧出來的。他雖然不很了解未婚妻的那個表妹包如意,但好歹與她也見過面,那個女孩子根本不是個不懂事的姑娘,況且阿玉心疼的表妹斷不會是一個心地惡毒,想置人于死地的狠毒姑娘。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陰謀,只是他方才還不敢斷定,這陰謀是要對著自己還是有什麼其它的目的。
方才太子的一番話讓他頓時明了,秦玉琳今日演這出戲的目的或許不是為著直接針對他,可是她這事鬧騰出來就被太子和秦玉芳利用了,想利用這件現成的事打擊蘇玉致和她表妹的名聲,連帶著會讓人知道他這個三皇子的妻子和妻妹是如何的惡毒,借此來打擊他的氣勢。諸遙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他要看看太子究竟會做到什麼地步?
太子說完那番話,本想著諸遙光會出于對未婚妻的袒護而出言回護,誰知道對方卻是姜太公穩坐釣魚台。一聲不言語的在那里看著熱鬧,一點兒參與進來的意思也沒有。太子有些失望,他本想若是諸遙光護著未婚妻與自己對起來,自己便可以找借口攻擊對方,可是對方連這樣一點點的機會也沒有留給他。
他越想越生氣,覺得好像是俏媚眼兒拋給了瞎子看,又是郁悶又是失望,一腔怒火又不知從何發泄,便一拍手邊椅子扶手對著那堂下跪著的秦玉琳的丫頭道︰「你說,究竟有沒有看到事情的經過?真是有人推了你們小姐下水?我勸你仔細想清楚了,若是有一句半句謊言,小心本王扒了你的皮。」
那丫頭蜜兒嚇得渾身一顫,抖著聲音磕了幾個頭,才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地面,顫著聲音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奴婢不敢撒謊,確實看到是那位包姑娘推了我們姑娘一把,我們姑娘才掉到水里去的。」事到如今,她只有死咬著包如意不放了,本來這件事她就是得到了秦玉琳的授意所做的,而且她沒想到結果會扯得這麼大,竟把太子爺和三皇子都招來了,那兩位爺都是惹不起的主兒,她為了保住自己,也不能讓事情反供,只得死咬著不改口了。
太子要的就是這句話,當時臉色一變,猛的大聲道︰「來人哪,把這個心狠手辣的女子給我拖下去,關進順天府的大牢里,小小年紀就心地如此歹毒,這還了得。」
登時就有跟著太子出門的兩位在門口的東宮侍衛沖了進來,上前來就要抓住如意。安平公主嚇了一跳,剛想開口阻止,卻見門口一條人影一閃進來,幾步掠到如意身邊,扶著她的手臂將她拖到一旁,同時,伸手一擋,將那兩個東宮侍衛擋在身前︰「且慢住手。」
那兩個東宮侍衛只覺得面前一陣凌厲的拳風掃過,再看時如意已經被個年輕俊朗一身四品武官服的青年男子給護在身邊,那人他們在宮中經常見到,正是皇帝身邊的帶刀侍衛四品武職的沈元奇。
太子一見自己的人竟被旁人攔下,頓時大怒,剛想發作時,卻見攔住人的是父皇身邊的親信紅人沈元奇,不免愣了一愣,剛握起來要砸桌子的拳頭又輕輕松開了。他知道這個沈元奇,當初他剛回來在父皇身邊時他還曾想拉攏過他,可是這人看似平和,但卻是個模不透的倔脾氣,他對自己的暗示一直裝著听不懂,既不答應他,但也不見他靠近三皇子,太子在失望之余也有些慶幸,就算這父皇身邊的紅人不能為自己所用,但也好過他投靠三皇子。
但是眼下是什麼情況?這個一向待人冷冷的的沈元奇竟動手攔住了自己的人,還把那個蘇玉致的表妹護在一邊,莫不是他們是認識的?太子心里一瞬間就轉了好幾個念頭,他突然有一種感覺,今日的事情怕是不那麼好料理了。他有些後悔想來這邊給三弟和蘇玉致一個下馬威,此時蹦出了一個意外的程咬金,這個變數是他從沒有想到的。
太子看沈元奇一絲不亂的將如意帶到方才的椅邊讓她坐下,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似的,心里就有些惱火,不過就是父皇身邊的一條得寵的狗罷了,竟敢打斷他的命令,想到這他便沉著臉道︰「沈侍衛,你好大的膽子。我讓人拿凶手,你竟然敢半路上橫加阻攔,莫不是不把我這個太子放在眼里?是誰給你的膽子?莫要仗著父皇看重你,便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沈元奇也不惱,只微笑著朝太子行了君臣禮,才慢慢的道︰「太子殿下不要誤會了,這是程大將軍與在下听到了安平公主在這里處理事情,又听說了秦二小姐與包姑娘掉入池塘的事兒,听有的客人說秦二小姐的落水是因著有人推她所致,程大將軍覺得事情蹊蹺,便叫在下先行一步來瞧瞧安平公主審案。方才在下進來時,听見太子殿下讓人抓住包姑娘,在下想著事情還沒有查個水落石出就抓人怕是不妥當,若是最後發現抓錯了人太子殿下豈不尷尬?怕是有心人還會背地里議論太子殿下偏袒著自己的妻妹,對太子殿下的名聲卻是有損,所以在下才出手,還望太子殿下面諒。」
沈元奇這一段話說的恭敬,但卻也軟中帶硬,先是帶出了太子殿下的姐夫程猛大將軍,又說了有人疑心太子有心偏袒著自家人,太子雖心里有氣,卻忌憚著大皇姐的丈夫程猛大將軍,要知道這位猛將是手握著臨雲國一多半兵權的重臣,是父皇極信任的肱骨之臣,又是安平公主的夫君,私下里算是他的姐夫,他倒不能不賣他的面子。何況這個沈元奇看如今情勢就是個熱灶,將來怕是更會風生水起,倒也不便輕易就得罪了他。
想到這里,太子面上的冷淡便慢慢的變淡了,最終變成了一派和氣的笑容,「沈侍衛果然是替本太子著想的,既然程將軍和你都覺得事情有蹊蹺,那就先等弄明白了事情原委本王再做打算罷。」
如意坐在那里,瞧著沈元奇站在自己前面,修長寬厚的背景,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發暖,產生了一種從所未有的安全感。